鞭炮的管制比較嚴格,私人售賣的話,要辦很多手續,而且要上很重的稅。
所以這玩意很貴,但生活中又不能少,隨便什麼喜事,多多少少都要買一點。
普通人家可沒那麼多閑錢,通常都是買沒有正規手續的劣質品,一萬響少個三千是尋常,甚至有的時候一串鞭炮只響十幾下。
城西當然沒有劣質品,杜雍來到一家小時候經常來的鋪子,各種鞭炮都買了點。
「哇!」
小家伙看到這麼多,眼楮發亮,扯著杜雍的褲子︰「舅舅,點香,點香呀!」
杜雍點點頭,麻煩老板︰「老板,點一根香……點三根吧。」
三根香點上。
小家伙、杜雍、菱菱,每人一根。
至于楊進,提著鞭炮和玩具。
結賬出門,小家伙眼巴巴的看著楊進︰「護衛叔叔,趕緊拆一串呀。」
楊進呵呵笑道︰「這個廣場不能放哦,會炸到別人的,回巷子里再放。」
小家伙又扯著杜雍的褲子︰「舅舅抱,走快一點。」
杜雍一把提起他︰「這麼急的,你在家里沒玩過嗎?」
小家伙神色一暗︰「娘親不讓玩,整天盯著我練功和背書,我說好累,她馬上就瞪眼楮,說還不是為了我好。」
楊進和菱菱听的眉頭大皺。
這麼小的孩子,整日練功和背書,不怕累壞嗎?
望子成龍也不是這個望法呀。
杜雍暗自嘆了口氣,堆起笑臉,加快腳步︰「今天和舅舅玩個痛快,買了這麼多鞭炮呢,全部放完好不好?」
小家伙馬上高興起來︰「好呀好呀,還是雍舅舅最好。」
很快回到巷子。
楊進開始拆鞭炮,買的是大顆的,引線很長,小孩子玩的時候,不至于那麼危險。
很快拆了幾串,用兩個小布袋裝好,菱菱拿了一袋,杜雍拿了一袋掛在腰間。
小家伙不滿意︰「我也要一袋。」
杜雍拿出一個鞭炮給他︰「我給你拿,你別提袋子,不方便。」
其實是怕危險。
小家伙哦了一聲,把鞭炮放在地上,蹲下來,小心翼翼伸著香去點,還沒點燃就往回跑,嘴中哇哇大叫。
跑了幾步,沒听到響聲,他又回頭,瞪大眼楮看,卻不敢上去。
「這麼膽小的,還沒點著呢。」杜雍走上去,點燃引線。引線燃盡。
啪!
聲音還挺大,紅紙屑四散,火藥味涌入鼻腔。
「哇!」
小家伙都跳了起來。
杜雍又拿出一顆遞給小家伙︰「不用怕,點著了再跑。」
小家伙用力點頭,再來一次,終于點燃了引線,見火光打閃,趕緊站起來往回跑,躲在杜雍的身後偷偷瞄著。
又是啪的一聲,小家伙激動的滿臉通紅,仰著小腦袋︰「舅舅,再來,再來呀。」
杜雍又拿了幾顆遞給他︰「一顆一顆來,小心點。」
菱菱也開始放,看著挺開心的。
巷子里就那麼 里啪啦的響個不停,青煙彌漫開來,夾雜著激動的大呼小叫。
小家伙放了幾顆之後,膽子大了不少,可以捏在手上點燃,然後扔出去。
杜雍隨時看著他,倒不虞安全問題。
楊進見幾人玩的開心,來到杜雍身邊︰「有這麼好玩嗎?」
杜雍點頭︰「還行吧。」
楊進看了看遠處的菱菱,壓低聲音︰「你好像有些心事。是因為那個莫隊長嗎?」
杜雍反問︰「依你之見,那個姓莫的是不是誠心道歉?」
「當然是。」楊進毫不猶豫地點頭。
「這麼肯定嗎?在我看來,他是想麻痹我來著。」杜雍有些疑惑。
楊進沉聲道︰「你這麼想也不可厚非,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剛才我有仔細觀察,他確實是身不由己。」
杜雍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不報復他?」
楊進搖頭︰「不管他是不是身不由己,做事都要付出代價,所以報復是必須的。不過他看起來不是很好對付,是個能打硬仗的。要動他,必須細細規劃。」
杜雍點頭︰「我省得,他只是邊角料,我不會沖動的。」
楊進見菱菱和小家伙已經退回來,說回原來的話題︰「放炮有這麼開心嗎?」
杜雍哈哈笑道︰「就這麼干放的話,只是說是湊合,炸淤泥、炸糞坑、炸牛糞、炸酒壺,那才是真正的過癮。」
「炸糞坑?炸牛糞?」
楊進捧月復,好奇道︰「你什麼時候那麼玩過?」
杜雍尚未回話,耳尖的小家伙走上前︰「舅舅,我也要炸牛糞。」
「炸牛糞當然好,但這里沒有呀。」杜雍挺遺憾。
小家伙不是等閑之人,眨著大眼楮︰「那去炸糞坑……」
杜雍見他如此期待,哈哈大笑︰「果然是條漢子,等下不要怕臭。」
小家伙立馬捏著鼻子,含糊不清道︰「不怕臭,不怕臭。」
菱菱皺著眉頭︰「公子,真要炸糞坑嗎?是不是有些缺德?若是剛好有人上茅房呢?」
杜雍露出吊兒郎當的神情︰「有人上茅房,那不是更有趣嗎?」
小家伙眼神亮起,趕緊附和︰「是呀,是呀!」
菱菱翻了個白眼,相當無語。
楊進啞然失笑︰「胡鬧啊,這是!」
幾人走到侯府的後方。
楊進看到旁邊的馬房,拉著杜雍︰「炸糞坑確實缺德,炸馬糞吧。」
杜雍點點頭︰「也行。」
大戶人家出行多用馬車,所以會在家中養馬,侯府也不例外。
這個馬房不小,總計有十幾匹馬,正在吃草和飼料。
楊進仔細觀察著馬匹,嘆道︰「這些馬看著都不錯,但是比北疆馬差的遠。」
好馬在北疆和高原,中馬在蒙濟,次馬在大兗。
大兗很有自知之明,所以非常重視培育,但這項工作很難做。
從北疆買回種馬,配種很容易,但是生出來的小馬,無論是耐力和速度都不行,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大兗的騎兵遠不如北疆和高原,比蒙濟也差了檔次。
在這個騎兵為王的年代,大兗能保住霸主地位,靠的是人多城堅。
、啪、 、啪……
鞭炮聲響起,馬糞四濺,馬兒狂嘶不停。
始作俑者,菱菱和小家伙,正手牽手往外跑,伴隨著古怪的尖叫和狂笑。
楊進和杜雍猝不及防,都被馬糞濺了滿身,幸好及時護住了臉。
「別跑!」
杜雍提著一桶馬糞,放在院子中間,從小布袋中拿出鞭炮,當成暗器使用,很輕松「栽進」了馬糞中。
「都給我回來,我要報仇,炸的我滿身就想跑,哪有這種好事?」杜雍吹著手上的香,朝菱菱和小家伙大喊。
「哈哈!」
「嘻嘻!」
小家伙和菱菱躲在柱子後面,看著狼狽不堪的杜雍和楊進,放肆嘲笑,就是不回來。
杜雍朝楊進使了個眼色,然後迅速將桶中的鞭炮點著。
楊進大喝一聲,右掌隔空一推,將馬糞捅推動,朝菱菱和小家伙平移過去。
小家伙和菱菱大驚失色,趕緊往右邊跑。
「誰在鬧事?」
此時剛好有幾個下人跑過來。
里啪啦,鞭炮連環炸開,不愧是大顆的鞭炮,馬糞漫天飛。
幾個下人是正面跑過來的,都被糊了滿臉,最慘的那個甚至吃了一口。
菱菱和小家伙雖然跑的快,但還是有些來不及,後背和後腦勺都沾了不少。
…………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炸馬糞?你是怎麼想出這個餿主意的?」
「杜雍,請問你今年幾歲?」
「難道就沒其他東西可以玩嗎?」
杜宗承破口大罵,罵的口水四濺。
杜雍、楊進、小家伙、菱菱、還有幾個下人,排排站,都低著頭,半句話都不敢說。
杜宗燁滿臉嚴肅。
杜宗隆輕笑不已,顯然沒有當一回事。
杜瓊杜謀等小輩們都非常想笑,但是不敢笑。
杜雍抬頭看了看杜宗承,走上前去,彎著腰,很狗腿︰「大伯,罵了累沒?要不要歇歇,我給你倒杯水?」
杜宗承滿臉嫌棄︰「站遠點,你很臭。」
這種事情吧,談不上惡劣,沒到上家法那程度,但怎麼說呢……就很跌份,若是傳出去,絕對會笑壞很多人。
杜雍趕緊站開少許︰「站遠哩。大伯且听我解釋,這炸馬糞吧,不是我想出來的,是這小家伙想出來的,他硬拉著我︰舅舅,舅舅,咱們去炸馬糞。」
小家伙滿臉無辜︰「……」
杜雍又道︰「小家伙每次過來,都像從沒玩過似的。依我看,他在家里不是背書就是練功,我作為舅舅,能不依著他嗎?」
杜宗承眉頭大皺,盯著旁邊的大堂姐和梁河。
大堂姐和梁河經過剛才「改姓杜」的事情,現在都還沒緩過來,此時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