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二十分，言非凡在喬裝打扮的段羽、余蘇葉的陪伴下，來到了附屬醫院旁，勝景公寓一樓的咖啡館。
段羽和余蘇葉率先進了咖啡館。
在外面耐心等了三分鐘，言非凡一個人走進了咖啡館。
他借助館內不算明亮的燈光，一眼就看到了在僻靜的一角卡座里，陳昌瑞院長一個人坐在那里，默默的品嘗著咖啡。
在陳院長卡座的斜對面卡座，言非凡看到了秘密和他打手勢的段羽和余蘇葉。
言非凡緩步來到了陳昌瑞近前。
「陳院長，晚上好！」
被聲音從沉思中驚醒的陳昌瑞，抬頭看向言非凡，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一指對面的座位。
「言醫生，請坐！」
「咖啡？」
言非凡在陳昌瑞對座坐下，搖頭道︰「我不喜歡喝咖啡，來杯紅茶吧。」
陳昌瑞滿意的頷首道︰「不喝咖啡好，像酒、咖啡這種對大腦有刺激效能的飲品，能不喝就不喝。」
「言醫生你果然是一貫自律。」
說著這話，他一舉手，對旁邊不遠的店員招呼道︰「來一杯紅茶！」
陳昌瑞打量著言非凡，感嘆道︰「這段時間，言醫生你的研發成果是一個接一個，還都是為國爭光的重量級別醫學成果，我是與有榮焉，又十分萬分的慶幸啊。」
慶幸？
一直敏感的言非凡，捕捉到了這個詞，心中就是一個咯 。
話中有話啊，真的是他？
這是要向自己攤牌嗎？
言非凡按耐住心中的不安，說︰「我只是一時運氣，冒出了不太成熟的設想。」
「最終科研成果的取得，有賴于像五大佬、邱閣醫生這樣經驗豐富，醫術高超的前輩大力協助。」
陳昌瑞呵呵的一笑，說︰「言醫生，你就不用謙虛了。」
「他們幾個的能力，我清楚的很，那麼多年了，都沒搞出一個像樣的成果出來。」
「所以，你是其中的關鍵！」
這時，有店員把紅茶送了過來。
言非凡端起紅茶，小小的抿了一口，直接問道︰「陳院長，你說找我有重要事情？」
陳昌瑞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緩緩的把咖啡杯放下，又在手中慢慢的把咖啡杯轉了一圈。
他抬頭迎著言非凡的目光，忽然問︰「你還記得，我們附屬醫院的戴薇醫生嗎？」
戴薇醫生？！
言非凡有些疑惑，為什麼會猛不丁的提起她，但還是調出了對戴薇醫生的記憶。
「我自然記得……」
「她是神經內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
「只是天忌英才，在我進入附屬醫院工作的那一年，因為病毒性心肌炎，導致心髒功能重度衰竭，醫治無效去世。」
陳昌瑞面上露出了悲戚之色。
「確實是天忌英才，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最出色的學生，沒有之一。」
「她做出了那麼多的科研成果，不出十年，評選為院士那是必然的。」
「只是她像你一樣，埋頭工作，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以至于讓小小的病毒侵入，一發而不可收拾。」
「言醫生，你知道嗎？」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心心念叨的，還是她還沒完成的實驗……」
說到這，陳昌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人悲痛欲絕的時刻。
他眼圈發紅，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面對這種情況，言非凡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笨拙的說︰「陳院長，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節哀順變！」
陳昌瑞長嘆一聲，平復了一下心情。
「言醫生，你知道嗎？其實戴薇她是有機會活下來的。」
「當時，有一個因為意外導致的腦死亡患者，她的心髒能和戴維配上型號。」
「只是無論我如何請求，家屬就是死活不同意捐獻。」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的眼前，永遠的閉上眼楮。」
說到這，陳昌瑞重重的錘了一下桌子，一臉悲憤的道︰「當時，我好恨啊，好恨自己的無能無力……」
看到這，言非凡醒悟過來，再也忍不住開口質問道︰「所以，從那時開始，你就對深度昏迷患者下手了？」
陳昌瑞面上的悲憤之情忽然一個凝滯，幾秒以後，又恢復到了平常表情。
「果然，我的感覺沒有出錯，真的是有人對我展開了秘密調查。」
曉得自己說漏嘴的言非凡，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陳院長，這個…那個…我……」
陳昌瑞的面上表情變得淡然起來。
他輕輕一擺手，說︰「言醫生，你不用緊張，也不用擔心，我把你喊出來，就是想和你說說心里話，不會對你如何。」
停頓一下，他又輕嘆道︰「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對于被發現，我早有預料，也早做好了準備。」
陳昌瑞又喝了一小口咖啡。
「確實是戴薇之死刺激到了我。」
「看著五號住院樓里，躺著好幾百名深度昏迷患者，每天浪費著國家海量資源，只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蘇醒希望？」
「而像戴薇這樣有杰出貢獻的英才，卻因為沒有人捐獻器官不得不死去……」
「我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就一個人偷偷的采取了行動。」
停頓一下，陳昌瑞斟酌了一下詞語，接著介紹說︰「我只選擇救助像戴薇那樣，有杰出能力的英才。」
「至于犧牲的目標，我也是有選擇的。」
「是那些昏迷時間一年以上，蘇醒幾率微乎其微，也可以說是為零的深度昏迷患者。」
「當然，言醫生你是一個例外。」
听到這，言非凡不能忍的打斷道︰「陳院長，在生命面前不分貴賤高低。」
「再是杰出的英才，他的生命，也不比一個流浪漢的生命更加貴重。」
陳昌瑞面帶嘲諷的一笑，說︰「這話，也就騙騙像你這樣的天真之人。」
「生命怎麼可能是平等的？」
「假設你和一個流浪漢都中了毒，只有一劑救命的解毒劑，給誰注射，我想有一百人，都會選擇救你。」
陳昌瑞又語帶唏噓的說︰「當時，岩石科技的那個宋岩急需心髒移植，配型到你，我還是有些猶豫的。」
「只是那時你已經昏迷一年多，你的存在對你姐來說，也是沉重負擔。」
「我就狠了一下心。」
「沒想到，在最後的時刻，你醒了。」
「這多半年，你的表現和成就，讓我是十分的慶幸，還有後怕。」
說到這，陳昌瑞有些笨拙的從衣兜里取出兩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兩個信封，一厚一薄。
陳昌瑞語調快速的說︰「厚信封里面，是我的交待，我做過的所有事情都在里面了。」
「薄信封里面，也是我的交待，是另一個交待！」
「我做下的這件事，很可能會引起不好的社會反應，薄信封里是我犯下的經濟問題，你們可以用它做遮掩。」
快速說完這些，陳昌瑞又艱難的掏出第三個信封，釋然的一笑。
「這是我的遺囑。」
「言醫生，現在把我送去附屬醫院，還來得及把我的器官捐獻出去。」
陳昌瑞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他擺手拒絕了言非凡的檢查，說︰「沒用了，你不用白費勁了。」
陳昌瑞一臉艱難的說︰「我是做錯了事，但我不後悔。」
「我只是後悔……當初沒有下定決心，救下戴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