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近九點半,言非凡和陳瑜主任來到綜合辦公樓的醫院醫務處。
他們在一間小會議室,見到了衛生委前來調查違規的兩位男同志。
一位是三十多歲的李新民科長,另外一位,是年輕的調查員孫賢。
此外,參加這次會面的,還有醫院醫務處專門負責處理投訴和醫療糾紛事務的周源科長。
「陳主任,言醫生……」
來自衛健委的李新民,客氣的說︰「我先向你們介紹一下具體的投訴情況。」
「患者黃某投訴,他在四月二十一日的中午,在附屬醫院創傷外科做了左手大拇指再植手術。」
「手術開始沒沒多久,陳主任你就因為突發的身體原因,不能繼續手術。」
「在那種情況下,你沒有指派當時在場的主治醫生,卻讓不具備手術資格的住院醫師言非凡醫生,接手了整台手術。」
注意到陳瑜輕輕的點了點頭,李新民繼續介紹道︰「患者投訴說,技術不過關的言醫生主刀手術,導致他左手大拇指功能恢復,達不到預期。」
陳瑜輕切一聲,語帶揶揄的說︰「如果他的恢復預期是和沒受傷前一模一樣,我還真沒話說。」
被打斷的李新民,瞄了一眼言非凡平靜的表情和臉色,接著道︰「患者黃某要求,進行醫療事故鑒定和傷殘鑒定。」
「患者黃某還要求,返還他繳納的所有醫療費用,並進行傷殘賠償。」
「同時,因為左手大拇指功能恢復達不到預期,嚴重影響他的木匠手藝,要求賠償預期收入損失,精神損失,合計六十七萬……」
听到這,陳瑜是再也忍不住,啪的一拍會議桌,罵道︰「TMD,這是想錢想瘋了。」
「這個混蛋刁民出院那一天,還不停地說謝謝,一轉身,就TMD的訛到我們頭上了……」
這時,年輕的孫賢表情一板,語氣嚴厲的說︰「陳醫生,這是你能拍桌子的場合嗎?」
「注意,我們是代表主管上級衛生委,前來調查核實患者的投訴!」
「這是調查現場,老實點!」
陳瑜眼楮就是一瞪,剛要開口,醫院醫務處的周源科長,清咳了兩聲,止住了她。
周源緩緩的說︰「這里是濱海大學附屬醫院,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小診所,小醫院。」
听到這意有所指的話,孫賢眉毛一挑,就準備開口,小腿卻被重重的踢了一下。
周源又把目光投向陳瑜,提醒道︰「陳主任,有事說事嘛,咱們是受到高等教育的文明人,不要說髒話哈。」
「還有這個拍桌子,你的手,難道不疼嗎?」
「我這是太生氣了,實在忍不住!」
陳瑜憤憤的解釋了一句,看向眼前的李新民,硬繃繃的說︰「手術視頻,手術報告,患者病歷等所有資料,都齊全的很。」
「其他的,你們想問什麼,就趕緊的問,科室里還有不少患者等著我呢。」
李新民輕笑著道︰「這些資料,附屬醫院已經在第一時間全部提供了,我們會認真查看的。」
「只是有幾個問題,需要當面向兩位核實一下,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
他略停頓了一下,語氣鄭重的問︰「第一個問題,以附屬醫院的分級手術管理規定,像斷指再植這樣的一級手術,是不允許住院醫師負責的……」
這時,周源開口打斷道︰「李科長,我先說明一點,這個規定呢,只是醫院的內部管理規定。」
「我院作為一家教學醫院,為了確保手術質量和患者利益,制定了這個手術分級管理制度。」
「但是……」
周源語氣重重的強調說︰「言非凡醫生是具有行醫資格證書,國家注冊過的優秀外科醫生。」
「按照我國衛生相關法規規定,他可以主刀任何難度的手術。」
「所以,陳主任和言醫生的做法,最多是違反了醫院內部管理規定,但是有一點,不違法。」
「我想這一點,李科長是清楚的吧?」
李新民輕輕點頭道︰「我自然是清楚的,陳主任和言醫生的做法,不違反行業法規。」
「我只是有些疑惑,為什麼當時有更高一級的主治醫師在場,陳主任你卻讓只是住院醫的言醫生負責後續手術呢?」
陳瑜輕哼一聲,說︰「誰規定主治醫師的醫術,手術技能,就會一定高于住院醫師?」
「即便這是普遍規律,放在言醫生身上也不適合,他就是一個特例。」
陳瑜又有些不耐煩的說︰「那家伙不是要做醫療事故鑒定和傷殘鑒定嗎?」
「先鑒定一下他手指的恢復情況,你們就會明白,言醫生給他做斷指再植的手術質量,不比我做的差多少。」
李新民再次介紹道︰「關于傷殘鑒定,我們已經指派有資質的單位在做了。」
「我們的這次調查,就是為醫療事故鑒定收集相關的資料。」
這時,那位年輕的孫賢又開口道︰「那位患者投訴說,他植接的左手大拇指,到現在僵硬的都不能做任何簡單動作,也沒有任何的知覺和觸覺,更是疼的他每天晚上睡不著。」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言非凡,語帶譏誚的說︰「就這個手術質量,能達到主任級醫生水準?」
言非凡忍住翻眼皮的沖動,沒有搭理他。
還是周源語氣淡淡的說︰「李科長啊,如果患者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也沒必要來調查了吧?」
李新民先給了孫賢一個警告的眼神,然後正色的說︰「在鑒定報告出來前,我們不會預做判斷……」
李新民見雙方的情緒有些對立,簡單詢問了幾個小問題,就拿著收集到的資料,告辭走人了。
一走出綜合辦公大樓,孫賢就氣憤的道︰「科長,這附屬醫院的醫生,也太吊了吧?」
李新民深吸了一口氣,說︰「小孫啊,你知道我們衛生委系統,有多少領導是出身于濱海大學醫學院和附屬醫院的嗎?」
孫賢有些不服氣的說︰「科長,我們不能就因為這個,而不為民做主吧?」
「我沒說要維護偏袒他們……」
李新民有些頭疼的直接道︰「孫賢,在沒有確鑿的證據或結論前,話是不能亂說的。」
「你怎麼能確定,那位患者不是在撒謊,想利用這次意外導致的住院醫師主刀手術事件,訛上一筆錢呢?」
孫賢忍不住提醒道︰「科長,你沒注意到嗎?那個住院醫可是太年輕了。」
「他的證件顯示,才二十五歲不到。」
「就算他和我一樣,也是五年制醫學本科畢業,到現在才有幾年的工作經驗?」
「我不信,他能主刀斷指再植這樣難度不低的復雜手術。」
李新民很是失望的搖搖頭,說︰「孫賢,你是一點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啊。」
「你手中的文件袋,就有那位言醫生的詳細資料,你先給我看一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