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近六點，神經外科，主任辦公室。
辦公室氣氛沉凝，安靜的落根針都能听到。
站在盧君、王川，還有言非凡三人面前的主治醫師李跡，住院醫師溫志陽，垂著頭，根本不敢看盧君的目光，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跡，你工作忙的，連發一封郵件的時間都沒有？還讓別人幫你？」
听到盧君質問的李跡，無顏回答，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還有溫志陽你……」
話說到一半，盧君忽然意興闌珊，失去了說教的意願，揮手道︰「我都沒有說你們的心思了。」
「都給我出去吧！」
李跡和溫志陽兩人趕緊的朝盧君鞠了一躬，退出了辦公室，輕輕的關上了門。
盧君失望的搖搖頭，看向王川和言非凡，語帶歉意的說︰「這事也怪我，忘了我在去年收治過一個名字同音，病情卻差不多的患者了。」
「這樣小概率的事件，竟然就踫在一起了。」
盧君又感嘆道︰「所有的錯誤都源自于巧合，還有人為的不負責或疏忽。」
「這件事，算是都踫上了。」
停頓了一下，他看向言非凡，問︰「小言，情況能有多糟糕？」
此時的言非凡，憤懣的心情已經平緩許多。
他沉吟著說︰「過去幾天，我每天都在思索和改進那位文刀劉女士，還有潘先生的腫瘤穿刺注射方案。」
「如今忽然換成楊柳的柳女士，兩天之內，我很難拿出最佳的穿刺注射方案……」
言非凡迎著盧君和王川的目光，直言道︰「也就是說，潘先生想要的驗證手術，做不了了。」
王川開口提議道︰「我們去聯系那個文刀劉？」
盧君搖搖頭，苦笑道︰「她已經做過手術了，不是在這里，是在湘雅那里做的。」
「是在湘雅啊！」王川重復了一遍。
盧君的眉頭擰了一個疙瘩，說︰「這麼說，潘先生如今要面臨一個選擇，要麼，冒險接受小言你的手術設計，讓自己成為第一個驗證者？」
「要麼，就是按照本來的手術方案做手術？」
言非凡點了點頭，又補充說︰「楊柳的柳女士的腫瘤穿刺注射方案，沒有達到我認可的程度，我是不會勉強給她做手術的。」
盧君輕哼了一聲，有些生氣的說︰「言非凡，你不必特意強調這一點。」
「我是有底線的，不會在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拿病人的健康和生命去冒險。」
他抬腳走向門口，道︰「我這邊出了錯，就由我去解釋把相關情況告訴潘先生。」
「至于如何選擇，就要看潘先生他自己了。」
王川也抬步跟了上去，苦笑道︰「之前說的挺好，現在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
「我就擔心潘先生會多想，認為我們在合伙設套，誘騙他的錢啊。」
言非凡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
潘先生之前承諾的二百萬，可是已經到位了。
如今出了這個意外，後續的二百萬追加，還有二百萬的再追加，是不用想了。
估計這二百萬，也得還回去。
想到這一點，言非凡就心疼的抽抽的……
六號住院樓，位于十六層的貴賓高級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潘禮榮，在妻子兒女的陪伴下，听完盧君的講述，愣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十分激動的問︰「盧主任，王醫生，言醫生，你們的意思是，原先的驗證手術沒有了？」
盧君有些尷尬的說︰「是的，沒有了。」
「潘先生，實在對不起，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我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現如今，你有三個選擇！」
「第一，接受言醫生的手術設計。」
「第二，按照我原本的手術方案，進行手術。」
「第三……」
盧君猶豫了一下，開口繼續道︰「你更換主刀醫生，或者選擇轉院，我也是理解的。」
「轉院的話，我建議去湘雅。」
「我可以代為聯系湘雅的馬佩林醫生。」
「他在椎管內腫瘤切除方面，也是頗有盛譽，只是他的手術風格比我更大膽激進一些。」
王川也緊跟著開口道︰「潘先生，出現這樣的意外失誤，我們也是不想的。」
「只是……」
王川也是憤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轉而道︰「你之前的二百萬贊助，我們會一分不少的給你轉回去的。」
潘禮榮一擺手，有些煩躁的說︰「這錢是小事，現在也不是談錢的時候。」
他看向言非凡，有些急切的問︰「言醫生，你對自己的這個手術設計，究竟有多大把握？」
言非凡緩緩的說︰「潘先生，沒有驗證，也沒實打實的數據，我說有多大的把握，都是虛的，估計你也不會相信。」
「我只能說，有成功的幾率！」
「如果你想要確切的保證，那是沒有的。」
潘禮榮把目光轉向盧君，問︰「盧主任，如果選擇言醫生的手術設計，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最壞的結果……」
盧君坦言道︰「注射的乙醇會浸潤到脊髓灰質，造成脊髓不可逆轉的損傷。」
「到時，你不光雙腿會失去知覺，癱瘓，泌尿泌尿生殖系統，也會失去自我控制能力。」
听到這，盧君就明白了。
他有些生氣的一揮手，說︰「好了，你們都出去吧，我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想一想……」
盧君、王川和言非凡出了病房，相互對視一眼，也是各自懊惱窩火的不行。
只是錯誤已經造成，他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補救方法。
至于，言非凡加班加點的設計出那位柳女士的穿刺注射方案？
他不是沒想過！
只是這件事本來就有些急迫，如今又遇上這樣的意外變故，言非凡生怕自己會忙中出錯。
如果手術失敗了，言非凡會為自己的急功近利，後悔一輩子的。
現在，他只能希望，那潘禮榮能夠相信自己，勇敢一次。
「非凡，事情都這樣了，多想無益。」
王川安慰了一句，又關切的說︰「你今天剛完成了一台七八個小時的手術，肯定累壞了。」
「回家好好洗個澡，吃點東西，先痛快的睡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