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的突襲,讓興台鎮易主,也讓南線的戰斗發生了根本的改變。
昌平游擊許大通在前鋒入城的時候干什麼呢?
他在作戰。
興台鎮東南十五里,有一個小村莊,大約有一百多戶人家。
從外面看過去,這座小村莊很不錯。坐落在山坳里,房子都很干淨, 一看就是比較富足的那種。
于是許大通長刀一指。
「這里是賊窩。」
麾下眾將便笑了。
他們最喜歡這樣的賊寇,「剿滅」起來毫不費力。
于是許大通派了一支前鋒三百人先去接收興台鎮,他要帶著主力先剿匪。
梁越穿過興台鎮,看到官軍奪路而逃,便敏銳地察覺到,這伙官軍的陣型出現問題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梁越腳步不停, 帶領部下勇猛直追, 不給官軍重新整隊的機會。
同時他還派人傳話給李自成, 告知了前面的情況。
李自成此時距離興台鎮還有五里,听聞情況,登時大喜。
「好個梁越,咱沒看錯他。」
李自成是天生的將領,立刻甩開步兵,只帶輕騎,連興台鎮也不進了,直接去追梁越。
小山村火光沖天,在漆黑的午夜里成為了最好的標志。
官軍敗兵不至于找不到路,哭爹喊娘地跑回來。
可殺神就在他們身後,沒等許大通鬧清楚怎麼回事呢,梁越就一頭撞入了官軍當中。
黑燈瞎火的,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敵人。
官軍又剛剛燒殺擄掠過,本來就沉重的鎧甲里塞滿了值錢的東西,肚子里也塞滿了酒肉,根本就挪不動步啊。
被梁越一沖,當場就亂了。
許大通亡魂大冒, 什麼也顧不得了,轉頭就跑。
一邊跑一邊月兌盔甲, 生怕別人知道他是主將。
就這麼地,梁越僅僅帶著八百人,就漫山遍野地追殺起兩千多官軍來。
轉過山坳,看到被燒為平地的村莊,還有到處慘死的老百姓,梁越的眼珠子就紅了。
「給我殺光這群畜生,不要俘虜。」
義軍上下得令,下手更加不容情,原本有些疲憊的身軀,此時也充滿了力量。
這伙明軍算是倒了霉了,跑也跑不過,投降又被殺。黑暗里不辯東西南北,更是不知道往哪里跑。
等李自成追上來的時候,只看到滿地都是官軍的尸體,戰果十分輝煌。
李過等人跟隨在李自成身邊,看到渾身浴血的梁越,不知為何,竟紛紛心生寒意。
與此同時,在北面的馮山,看到村莊被屠的左良玉也是怒火中燒。
這本來是他選定的剿匪地點,結果被該死的流寇搶先了。
一想到那麼多的財物都落入了流寇的手中,那麼多女人也沒有享受到,左良玉的戰斗力就爆棚了。
「沖,殺光這些賊子!」
河間官兵在左良玉的指揮下,凶猛地撲了上去。
張獻忠剛剛睡了兩個女人,正處于賢者模式呢,猛听到營寨外殺聲震天,不由大驚。
等他穿著衣服跑出來時,就看到一員身穿山文甲的猛將已經踏了進來。每一刀下去,必有一個人頭飛起。
張獻忠當即膽寒,一時找不到自己的座駕,干脆拔步便跑。
至于正在被屠殺的手下……
死便死了,隨時都能拉起隊伍來。
左良玉馬踏聯營,從來沒有這麼風光過。
上萬流寇被他攆鴨子一樣,一路往西追出五十里,斬首無數。
這可都是真正的流寇。
護送軍資上來的謝文舉看到戰場,不由大贊。
「真乃虎將也!」
高迎祥和盧象升幾乎同時接到戰報,然後一同血壓爆表。
中路還未分出勝負,兩翼全都在玩花活。
張獻忠把義軍的北翼丟了,連他自己,只跑回來四百多人。也就是說,北翼很可能會被官軍包抄。
盧象升憂慮的則是南翼。
經過白日一天的戰斗,他和高迎祥都發現,中路誰也奈何不了誰。
就看兩翼哪邊先取得戰果了。
現在一邊取得一個戰果,那……
那不就等于都沒有取得戰果?
「速速調派一千五百兵馬,務必搶到王村。就算是死,也的給我守住王村。」
盧象升決定利用北翼取得的勝利,那麼就先要防備義軍從南翼繞過來。
迫不得已,又從中軍分出一千五百兵馬。
不求退敵,守住南線據點,給中路和北翼爭取時間就成。
可就在他做完部署,等著天亮後再行進攻時,卻接到了義軍的情報。
「報,流寇退了。」
盧象升陷入疑難。
「難道有詐?」
這是盧象升第一次同義軍作戰,對于這些流寇的習性還不怎麼了解。
當張獻忠跑回來,將北翼明軍形容的十分恐怖後,義軍的作戰意志就大為動搖起來。
長久以來面對官軍的作戰,義軍都是輸多勝少,所以對官軍的戰斗力十分畏懼。
除非必要,他們是不太敢和官軍打硬仗的。
這一次也是因為高迎祥獲悉,盧象升僅為大明兵備道,麾下的兵馬也是東拼西湊的,所以打算嘗試一番。
如果打贏了,不要說威逼京師,最起碼畿南可就任憑馳騁了。
結果三大首領之一的張獻忠大敗虧輸,令其余的首領全都嚇破了膽。不等高迎祥做決定,就有幾人帶著自己的隊伍退去了。
這一下高迎祥想打也不成了,趕緊派人去給李自成傳信,然後也帶著兵馬退了。
殊不知,北翼的左良玉擊敗張獻忠後,此時正縱兵搜索戰利品呢。
河間府的官兵散漫的到處都是,完全不成規矩。倘若義軍抓住機會,來一次突擊,左良玉非得全軍覆沒不可。
正在朝王莊奔襲的李自成接到高迎祥的傳信,臉都黑了。
「豎子不足與謀。」
梁越從前面跑回來。
「闖將,緣何不打了?」
李自成命人給梁越倒了一碗酒。
「八大王那邊敗了,闖王怕官軍抄了咱的後路,傳令撤軍。」
梁越頓足不已,可除了惋惜,也說不出來什麼。
他在李自成麾下算是一號人物,但是在整個義軍中,連螞蟻都不如。
不過梁越的痛惜僅僅持續了一會兒,立刻警醒道︰「闖將,京畿混不下去了,咱們得趕緊過河,去河南。」
李自成料不到他的心思轉的那麼快。
「為何要去河南?」
梁越心有余悸。
「我听說山西很多地方都遭了瘟,只怕非久留之地。再者,據說曹文詔那個殺神已經過了河。屆時官軍從晉北、京畿、陝西壓過來,咱們可就沒有活路了。」
他這麼一說,田見秀也道︰「去年孟津口決堤,據說淹死了不少人,河南許多百姓都已造反。今年這冬天更是邪乎,大雪又害死了不少人。咱們只要去了河南,招兵買馬肯定更好辦。」
連續兩位大將都是一個想法,李自成也不能不重視了。
「咱們先回去,尋我舅舅仔細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