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 牆頭草

天已大亮!

太和殿中的氣氛,從未有今日這般詭異。

所有還在天陽城的文臣武將,都已經齊聚太和殿。

可是他們之間卻沒有任何交流,哪怕是平日里話癆一般上竄下跳的幾個家伙,也是強行忍住了想要說話的沖動。

他們都在等待著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就仿佛是砧板上的魚肉,等待著主人前來宣判,一個個都惴惴不安,哪有心思去和別人交流?

不少人的目光,都是隱晦瞥過上首端坐的兩道身影,其中一位是國君陛下,另外一位,則是權傾一時的皇後娘娘了。

這些文臣武將的心情無疑是頗為感慨,看著那之前在朝堂之上言笑殷殷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是這樣一副陰沉而蒼白的臉色,也別有一番滋味。

「陛下的狀態,好像有些不對啊!」

另外一些有心人,則是注意到了國君陸明山的狀態,說實話,這還是他們近一年時間來,第一次見到這位國君。

那端坐無言,兩眼無神的狀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想著暗中流傳的一些傳聞,他們似乎已經接觸到事實的真相了。

「呵呵,都到了啊!」

就在太和殿中所有人各自心思之時,一道輕笑聲突然從殿外傳來,讓得他們都是身形一顫,第一時間便知道是誰到了。

「鎮東王!」

當眾人轉過頭來,看到那一身戎裝鎧甲,龍行虎步踏入太和殿的身影時,神色都變得肅穆一片,因為這位乃是如今玄陽國的絕對主宰。

甚至一些人心中都在想著,就算是國君陛下沒有被顏氏控制,恐怕權威也不會比鎮東王更重,這位可是殺出來的威望。

緊接著跟在陸明陽身後的,還有數道身影,其中宰相趙啟東赫然在列,包括他的兩個兒子,趙壁城和趙明樓,他們在玄陽朝堂之上,也是有職司的。

另外還有幾位暗中和趙啟東有書信往來的文臣,看到這幾位意氣風發跟在宰相大人的身後,原本殿中的不少人都是眼露羨慕之色。

尤其是不少人想到數月前的那次大朝會發生的變故之時,誰也沒想過當時淒淒惶惶逃離天陽城的宰相府一家,還能如此風光地重新踏入太和殿?

曾經的吏部尚書徐明風已然煙消雲散,但他留下的那一灘血跡,似乎在向眾人述說著曾經的往事,更見證了整個局勢的驚天逆轉。

沒有人去觸踫屬于徐明風的那一灘血跡,似乎生怕沾染上什麼詛咒一般,又或許是怕被宰相趙啟東遷怒,不得不說也是一件奇事。

「鎮東王威武無敵,大勢所趨,當為玄陽新主!」

就在諸人打量陸明陽一行人之時,右側武將所在的位置,突然發出一道高呼之聲,讓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瞬間轉過。

被眾人的目光盯著,那人面不改色,臉上依舊是一抹諂媚,他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再不站隊的話,等待著自己的或許就是慘死當場。

「郭立群,真當本相認不出你這個牆頭草嗎?」

趙啟東雖然不是修煉者,但此刻一雙老眼轉將過來,散發著幽幽精光,盯著那名叫郭立群的老者怒喝出聲,更有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听得趙啟東這話,不少人臉上都浮現出一絲鄙夷。

他們自然是認識那郭立群的,當初顏氏掌權,這家伙就倒得最快,不少正直之士,都被他害得極慘。

沒想到顏氏倒台,郭立群又是第一個站出來要投靠鎮東王府,連「新主」這樣的話都喊出來了,簡直是不要臉不要皮之典範。

「趙老,以前我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屈服于顏氏婬威之下,不過我那是忍辱負重,只要趙老有需要,我可以將顏氏所做的丑事惡事,全都奉上,絕無遺漏!」

郭立群此刻的姿態放得很低,听得他這番話出口後,無論是上首的皇後顏朝露,還是那些忠于顏氏的武將,盡都是臉色微變。

這郭立群雖然是個諂媚之輩,卻是極有手腕,也是一個可以做事之人,顏氏之前對其頗為看重,交給他很多重要的事,也有不少見不得光的事。

若是郭立群真的將那些事抖落出來,顏朝露也就罷了,其他跟著顏氏為惡的文臣武將們,恐怕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這一刻,無數人恨郭立群入骨。

這或許就是郭立群的生存之道,他是在向鎮東王納投名狀呢。

再加上他自認是第一個「棄暗投明」之人,對方正值用人之際,終究是有了最大的生機。

「璧城,這郭立群的罪狀,羅列清楚了嗎?」

然而就在郭立群話音剛剛落下,他耳中便是听到一道威嚴的聲音,正是鎮東王陸明陽所發,讓得他心頭一沉,卻是讓其他人心中一動。

「稟王爺,郭立群生平所犯之罪盡數在此!」

在這太和殿之上,趙璧城也沒有以鎮東王娘家兄長自居,見得他踏前一步,一張卷軸便是被他抖將開來,差點嚇得郭立群直接軟倒在地。

這位壞事做盡的牆頭草,自問是經不起查的,他所做的那些事,以前有顏氏的庇護,根本無人敢查,可鎮東王會顧忌這些嗎?

「玄陽歷四百三十五年六月初五,郭立群覬覦戶部侍郎家中一枚螺玉佩,暗中設計將其全家殺害沉尸河底,其罪一也!」

趙璧城可不會來管郭立群的臉色,听得他念出對方的第一條罪狀,讓得不少人都是臉現驚異之色,更有幾人怒氣勃發。

這件事在當年乃是一件懸案,也不知道是真的查不出來,還是不敢深查,總之那位戶部侍郎滿門被滅之事,最終不了了之。

「郭立群,原來是你這狗賊害了林兄一家!」

一名看起來五十來歲的文官抬起手來,手指都有些顫抖了,指著郭立群大罵出聲,看來和那位姓林的戶部侍郎交情不淺。

「玄陽歷四百三十七年九月,……」

「玄陽歷四百四十一年二月,……」

「……」

趙璧城先是淡淡地看了那大罵之人一眼,心說了一聲這家伙也不是好鳥之後,便是繼續念著郭立群的罪狀。

連續的幾條大罪念完之後,趙立群這一下是真的癱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感覺到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位鎮東王面前都是無所遁形。

不僅是郭立群這個當事人,當這連續的數條大罪念將出來之後,不少人也都沉默了,包括剛才大罵出聲的那位文官。

因為他們的底下都不是太干淨,鎮東王抓了一個郭立群作為典型,就是在向他們說明,你們做過的丑事惡事,我鎮東王府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呢。

之所以對郭立群的這些罪狀了若指掌,自然不會單單是鎮東王府和宰相府的功勞,最大的原因,還是陸尋從听心樓那里得來的情報。

能進入太和殿的都是玄陽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是听心樓分部的重點目標,尤其是這些家伙暗中做的事,一向都能賣個高價。

當然,若不是陸尋這一層關系,想要買到這些玄陽大員的情報,恐怕得花費一筆極其不菲的金珠,而且未必能得到這麼全面。

原本鎮東王就是要在這太和殿之上,歷數這些朝臣罪狀的,沒想到郭立群自己跳了出來,那自然是要先拿這個牆頭草開刀了。

「七宗大罪,罪罪當斬,來人!」

听得趙璧城念完郭立群的第七宗大罪之後,陸明陽接過話頭,冷著臉大喝一聲。

緊接著兩道氣息磅礡的身影便是跨過殿門,分左右將郭立群架了起來。

說起來這郭立群也是一位初入四境的武師,可是此刻的他,在那兩位的控制之下,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臉色一片慘白。

「不!王爺饒命,我這都是受了顏氏的蠱惑,不不,是受了他們的威逼,王爺饒命啊!」

直到被拉到殿門邊上的那一刻,郭立群才好像是恢復了一些精氣神,只是那口中的求饒之聲,除了讓顏朝露等人臉色更加陰沉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

「啊!」

片刻之後,殿外傳來一道高亢的慘叫之聲,所有人都是身形一顫,他們知道郭立群已然被斬首,這簡直就是一個下馬威啊。

一時之間,整個太和殿變得更加安靜了,剛才想要跟郭立群一起「反正」的某些人,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可不出聲就沒事了嗎?

看那趙璧城再次取出的一卷卷軸,所有人都暗中祈禱,那上面寫的千萬不要是自己的罪狀,要不然下一個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呵呵,鎮東王真是好大的威風,在這太和殿之上隨意殺人,這是連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了嗎?」

就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之時,太和殿深處忽然傳出一道輕笑之聲,將眾人的目光都是吸引了過去。

包括鎮東王陸明陽,也是朝著最上首的龍鳳之椅看去。

眾人看得清楚,剛才發出輕笑的,正是玄陽皇後顏朝露,也是顏氏嫡系最後一個身居高位之人。

她的臉上,除了蒼白之外,還噙著一絲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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