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族準備大張旗鼓,前來迎接自己的大族長。
這讓牧津雲生出了警覺。
當然了,他並非擔心鳳族有什麼非分之想,他擔心的是此事的影響,和鳳族以後的態度。
他擔心如果有一天,他顧慮的問題真的發生了,自己的親人一時不察下,犯下不可寬恕的罪行。
到那個時候,他該如何處置?
在宮雅奕的問題上,他已經動了一次刀。
難道說,還要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對自己的親人繼續揮刀嗎?
牧津雲發誓,不會讓那種事情再次發生,不會再逼迫自己,不得不對親人下手。
所以,規矩必須提前說,哪怕听起來有些絕情。
防微杜漸總比亡羊補牢強,現在的慈悲放縱,到頭來,可能不得不用狠辣絕情來彌補。
自古慈母多敗兒,對于一個國家而言,慈王的出現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牧津雲的一番話語,讓三位夫人很是觸動,尤其是嬌子嫣,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角色了。
數日後,鳳族族老們齊聚蒑守關,前來迎接本族的大族長。
讓他們到蒑守關來迎接自己,是嬌子嫣的主意。
自從那次談話之後,她已經有些反感這個大族長的身份了。
總覺得,鳳族奉獻祖血的動機,有些不太純潔。
反倒是牧津雲不斷的勸解她,不必上綱上線。
鳳族無非是想傍上她這棵大樹,談不上有什麼壞心思,更不存在動機不純的說法。
嬌子嫣未置可否,心里面顯然不太認同牧津雲的說法。
她再三考慮後,決定就在蒑守關等候鳳族人。
然後立即取道進入妖域,將自己成為鳳族大族長的影響,壓制到最小範圍。
牧津雲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于是點頭同意了。
鳳族人到來的那一天,聲勢極其宏大。
這次迎接大族長,鳳族采用的是本族最高禮儀。
地面上鮮花鋪地,天空中萬千彩鳳載歌載舞,更有各式鳳車數不勝數。
看得群臣們眼花繚亂、不住的嘖嘖稱奇。
看得牧津雲兩口子,不住的皺眉。
期間的過程極為繁瑣,嬌子嫣耐著性子完成了儀式,同牧津雲登上鳳車,只帶著冥兒,一起來到了鳳族族地。
到了鳳族族地之後,又是一套繁瑣的儀式,然後就是舉族歡慶了。
更有其他妖族的族長族老,前來一起祝賀,共慶鳳族的舉族盛典。
族慶一直持續了九日有余,這才塵埃落定。
眾妖族首腦齊聚一堂,听取鳳族大族長的訓話。
嬌子嫣在牧津雲的陪同下,並肩坐在主位上。
她環視一圈後,這才開口說道︰「今天借這個機會,我有些話,想要和大家說清楚。」
群臣躬身傾听。
「在座的都是天澤國的棟梁,是大王信任的忠臣良將,很多道理我不用細說,想必大家都非常的清楚。」
很多人听出弦外之音,覺得今天的訓話恐怕不簡單。
「前兩天,大王酒後和我開玩笑,說如果有一天,我的族人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找我來求情,我的族人想要獲取不應得的利益,找我來通融,我該如何處置?」
堂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一口。
嬌子嫣平靜的說道︰「我對大王做出了承諾,我不會讓他為難,我會按律處理好我的家事,如果我處置不公,我願以死謝罪!」
堂下的眾人心中俱是一凜,一齊跪倒伏地不起。
嬌子嫣接著說道︰「都說君無戲言,我已經在大王面前夸下了海口,雖然大王反復強調那只是個玩笑,但我說出去的話,卻不是玩笑。」
不少人開始冒出冷汗,已經明白她話中的含義了。
「各位卿家,你們以後是我的族人,行事需更加謹慎,千萬不要做出讓我為難的事情,不要讓我這個大族長,在大王面前言而無信啊!」
眾人齊聲領命道︰「微臣謹遵王後訓命,定當牢記在心,不敢有半點疏忽。」
鳳明山跪地緊爬幾步,高聲說道︰「請大族長放心,本族將把大族長訓話作為族規,約束族人不敢有任何作奸犯科之舉,若有違犯者,定會按規嚴懲,絕不會讓大族長為難。」
嬌子嫣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牧津雲夫妻倆在那次訓話過後,便動身離開了鳳族。
嬌子嫣在給族人訓話時,牧津雲始終沒有插話,一直樂呵呵的在一邊旁听。
但這種不表態的態度,讓一眾妖族壓力倍增。
都感覺到心中有一塊大石,在沉甸甸的壓著。
牧津雲夫妻離開後,鳳族族老們聚集在一起議事。
鳳明山懊惱的拍了拍額頭,沉聲道︰「此事怨我,悔不該,不听翼山夫妻的勸告,如此大張旗鼓,惹得大王忌憚。」
鳳翼山勸解道︰「大哥不必太過自責,小弟沒有堅持阻攔,多少也有責任,自古外戚強大,向來為君王所顧忌,我們最近的步子有些大了。」
鳳族大長老插話道︰「我已嚴令鳳族上下,不得以任何借口求見大族長,不得讓任何事情與大族長有關聯,希望借此能夠安撫一下大王的戒心。」
鳳翼山搖頭說道︰「沒用的,大王倒不是擔心我們強大,我們再強大,在大王的眼里,想毀滅我們,無非是彈指一揮間。」
「那大王顧慮的是什麼?」
「大王所顧慮的事情是我們的張揚,怕我們以後不知收斂的話,早晚會惹出來禍端。」
「這會影響到大族長嗎?」
「當然會有影響,一旦發生這種事情,萬一被別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用于攻訐大族長,無論大族長處事是否公正,這個管束不力的罪責,肯定是跑不了的。」
眾人一起唉聲嘆氣,一個個愁眉不展。
鳳宛雲建議道︰「如今之計,只能亡羊補牢,大長老,你馬上傳下命令,鳳族子弟暫停出外歷練,已在外的子弟盡快返回族地,我們鳳族今後行事,一定要低調,不可張揚。」
鳳翼山附和道︰「另外,向大王索要祖地的事情,也需要暫時緩一緩,先緩和一段時間後,再尋機上奏。」
鳳明山一臉郁悶,嘴里喃喃道︰「沾上皇親如同雙面刃,我們只看到有利的一面,沒有看到有害的一面,現在看來,同意王後融合祖血是招臭棋,當初,不如堅持讓小主融合就好了。」
鳳翼山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大王與王後伉儷情深,不然也不會舍命去尋找王後,如此情深之人,怎麼會縱容隱患留在愛侶身上。」
眾人紛紛點頭,鳳翼山接著說道︰「大王勢弱時,可能還想不到這點,現在大王統一四國已成定局,自然就會想到這些事情了。」
大長老嘆息道︰「是呀,以大王的性格,既然發現了紕漏,就一定會出手予以糾正,現在看來,大王也應該後悔了,後悔讓王後融合了鳳族祖血。」
鳳明山點了點頭,「我想用不了多久,王後就會將祖血還給我們,在此期間,我同意宛雲的意見,我們行事一定要低調一些,不能給有心人留下任何把柄。」
鳳宛雲嘆息道︰「大王對小主完全是溺愛,大哥說的對,若是當初堅持讓小主融合祖血,反倒沒有這些煩惱了。」
「是的,王後確實不是一個好人選,王後若是準備將祖血歸還,沒準還是一件好事呢!」
大長老立即表示了贊同。
「統一四國後,疆域何其廣大,朝中重臣何其眾多,鳳族以後會面對很多勢力,會有很多雙眼楮緊盯著我們。
我們和王後綁在一起,好處雖多,但風險極大,一旦出現問題,大王為保王後,肯定會拿我們開刀。」
鳳翼山說道︰「大王對我們鳳族已經仁義盡至,軍參閣八位閣老,我們鳳族就有兩人。
雖然大哥目前只是行走,但升任至閣老,無非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並且大哥和宛雲都被任命為封疆大吏,手握重兵,我們實則不該再多想什麼了。」
鳳明山猶豫地問道︰「翼山,你覺得,我用不用請辭行走一職?」
鳳翼山琢磨了一陣,搖了搖頭。
「那倒不用,我所料不錯的話,大王只是想敲打一下我們,並沒有消弱鳳族的想法,否則也不會這麼做了。我們以後只要行事謹慎低調,大王那邊就不會有什麼想法了。」
大長老附和道︰「翼山說的對,等王後將祖血歸還後,這場危機也就過去了,大王不會對鳳族有什麼不好的打算。」
鳳宛雲贊同道︰「對,我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做好忠臣良將的本份也就是了,倒也不必膽小慎微,大王畢竟是一個明君,不會做出鳥盡弓藏的事情。」
鳳明山點了點頭,「好,我听你們兩口子的,宛雲說的對,大王是一個有道明君,那等昏王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大王是肯定不會做的。」
「大哥所言極是,我們確實不必如此,如果那麼做,反倒顯得和大王生分了。」
屋內眾人皆點頭稱是。
牧津雲的目地達到了,正如鳳翼山所言,他確實沒有打算對鳳族怎麼樣。
鳳族是最早那撥追隨他的力量,雖然給予他的幫助並不多,卻給世人樹立了一個好榜樣。
牧津雲是個念恩的人,當然不會忘記鳳族的雪中送炭。
他只是想借機敲打一下鳳族,讓鳳族不要驕傲自大,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不是他的性格,也是他討厭做的事情。
所以,他希望他的臣屬們能夠低調不張揚,能夠自律自愛,別逼著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