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里,君臣議事已畢,牧津雲正要遣散群臣,卻見冉常走了出來。
「大王,老臣有話要說。」冉常跪地請奏。
「老丞相請起,有什麼話,直接說吧!」牧津雲笑著回了一句。
「大王,南兵勢大,近三千萬眾席卷而來,黑衣軍理應繼續堅持之前的戰策,與運動中尋機殲滅。退至北部邊界絕非良策,北部邊境有晨浩天的北軍駐守,黑衣軍退至北境,豈不是要面臨南北夾擊的局面,此事重大,不可不防。」
牧津雲暗自嘆息一聲,冉常這老頭啥都好,就是才略有些不足,這算是他的一處短板。
「誰能給老丞相解釋一下?」牧津雲看向了左右。
翏沛出班啟奏︰「大王,微臣願講!」
牧津雲一愣,這小子到是善于把握時機,剛剛歸降不久,腳底板還沒有站熱呢,就想向自己展現才智,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一個良才,還是一個庸才。
「好,你說說看。」
「遵命,老丞相,南兵雖然勢大,但五洲之地何其廣闊,圍肯定是圍不住的,所以晨浩天的主意只能是趕!」
「動南兵的目的,一定是想將我們往北部趕,對于他而言,最好的結果是將我們趕進天嵬國,讓我們與天嵬朝廷反目成仇。」
「所以,大王和蕭王妃才會嚴令我軍上下,不得踏上天嵬國的土地,以免給宵小們留下把柄和借口。」
牧津雲贊許的看著翏沛,發自內心的替駿篙感到遺憾,這麼一個有頭腦的人,你怎麼就不肯听他的意見呢,真是自掘墳墓啊!
他也不想想,那位駿太尉要是肯听良言,哪里還會有他的機會,他的成功正是建立在對手的狂妄自大上。
翏沛繼續解釋道︰「我軍北下,會遭遇南北夾擊的局面,但是,對于晨浩天的北境守軍而言,他們的處境,不也是南北夾擊嗎?」
「我料定晨浩天必然不敢冒死相拼,畢竟我軍有八百萬之眾,戰斗力十分的驚人。」
「老丞相請想,如果傷到了筋骨,他晨浩天還拿什麼兵,去降服南部七州的不臣,去防備北方天嵬國的侵擾。」
說到這,翏沛轉身朝牧津雲深施一禮。
「大王,微臣認為,我軍退至無濛江時,北境守軍雖會接戰,但不會選擇魚死網破,其結果必然是退守讓路,將江北三州拱手想讓。」
牧津雲哈哈大笑,指著翏沛說道︰「你隨我一起去南部!」
翏沛微微一笑,趕緊躬身行禮︰「微臣遵命,謝大王天恩!」
牧津雲又對冉常說道︰「老丞相也跟著一起去吧,另外,傳送陣的事情要抓緊了,短期內,我必須要看到成果。」
冉常的嘴角抽搐了幾下,還是躬身領命道︰「老臣遵命!」
元遵紀三十二年三月,牧津雲等人喬裝易容後,繞路去了建州。
同月,南部大軍的前鋒,抵達至延州邊界。
正如牧津雲等人所料,南軍並未采取合圍的戰術,而是步步為進,圍三面放北面,擺出了一副驅趕的架勢。
末丹等人統率著黑衣軍,且戰且退,將南軍一路朝北境引去。
……
建州首府不夜城,曾經是南部最繁華的城市。
可惜的是,昨日榮華已成往事雲煙,現在的不夜城,人丁稀少,生機暗淡,處處透著衰敗的氣息。
噬魂淵過境後,不夜城方圓千里人畜皆亡,昔日的繁榮鄉,直接變成了人間煉獄。
災難過後,劉民統率大軍返回,光是清理遇難者的尸骸,就足足用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因為這件事情,蕭湘怡將劉民好一通責罵,若不是離得遠,而且還要倚仗他日後舉事,蕭公主定會砍到他的腦袋。
好在晨浩天的思想覺悟比牧津雲高出幾個檔次,並沒有趁機發難,相反,從國庫中調集了大量錢糧,用于支持劉民的抗災。
所謂的抗災,也沒有什麼好抗的,樓沒塌,房沒倒,零星的火災也沒有形成燎原之勢,最多就是人都死。
不夜城很快恢復了秩序,在一系列優惠政策的鼓勵下,外地遷入者源源不斷的來到了這座城市,逐漸地,城市重新恢復了一絲活力。
一眨眼,幾年過去了,生活又歸于平靜。
就在大家都認為風浪已經過去時,不夜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城主劉民在城外打獵時,突遇丑紅蛙的襲擊,不幸身負重傷。
丑紅蛙是仙界十大毒獸之一,體型巨大,全身血紅,戰力十分的強悍,並且還帶有劇毒。
凡中此毒者,不論熬過多少時日,最終都會在丑時暴斃,所以大家給這種異獸取名為丑紅蛙。
傳聞此獸酷愛吞噬腐尸,不夜城一帶死了那麼多人,城外的亂墳崗多如牛毛,能引來此物並不足為奇。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城主府雖然嚴密封鎖了消息,但是劉民身中劇毒的消息,不肖幾日,還是傳的滿城風雨。
城主府外,人明顯的多了起來,有來探病的,有來看熱鬧的,也有來探听消息的。
城主府的大門上,高掛著避客牌,除了知名的醫師外,其他客人一律謝絕拜訪。
此刻,在劉民的寢室內,不夜城第一名醫祖和銘,搖頭站了起來,朝身邊的一個隨從,微微的點頭示意。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一起從房中退了出來。
劉民的幾位夫人和一群公子小姐,立刻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將二人團團圍住,每個人的眼楮里都流露中期盼的目光。
祖和銘嘆了一口氣,沖大夫人躬身深施一禮︰「夫人勿怪,小民才疏學淺,城主大人的病恕在下無能為力。」
話一出口,女人們立刻大哭起來,男人們則是滿臉愁雲。
眾人還想央求,忽然听見劉民在屋里大聲罵道︰「哭什麼哭,都他媽的給老子閉嘴,老子還沒有死呢,叫什麼喪!」
女人們立刻止住了哭聲,一個個捂著嘴,無聲啜泣著。
祖和銘嘆息著搖頭,對眾人拱手作別,領著隨從轉身離去,自有城主府的下人,將二人送出了大門。
他們剛走出大門,一群人立刻圍攏上來,有請喝茶的,有請喝酒的,更有那急性子的,干脆直接詢問起病情。
祖和銘連連擺手,客氣的對大家說道︰「各位,各位,老夫家中有事,必須回去一趟,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說完後,強行分開了眾人,和隨從一起飛身上車,快速地離開了此地。
回到自己的宅邸後,二人如同做賊一般,低頭竄進了宅門,有下人趕緊將大門緊閉,橫上了門杠。
祖和銘松了口氣,對迎上來的管家吩咐道︰「趕緊掛上避客牌,如有人問起我,就說老夫去城外采藥,現在不在家。」
隨後帶著那個跟班,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後門。
祖家的後門位于一條偏僻的胡同里,平時很少有人出入,因此不被外人所知。
祖和銘輕輕打開了後門,左右看看無人後,朝跟班點下頭,二人從後門走出,胡同口外,早有一輛馬車守候在那里。
他們也不和車夫搭話,一頭鑽進了馬車里,並且將布簾放下。
馬車夫吆喝一聲,趕著車徐徐離去。
不夜城佔地甚廣,馬車走了大約兩個多時辰,這才來到了一處府邸的側門。
馬車夫蹁腿下車,確認左右無人後,用趕車的鞭稍,輕輕敲了幾下車廂的門板。
祖和銘二人下車,幾步來到側門前,三長兩短扣了幾下門環。
吱嘎一聲,門從里面被人打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沒有說話,沖二人招了一下手。
祖和銘等人迅速進門,管家隨即將院門關好,在前面引領著他們,來到了一處內宅。
進屋後,轉過一道屏風,管家從懷中掏出來一塊玉牌,啟動了牆上的機關。
一道暗門被打開,管家沖他們揚了一下頭,祖和銘點了點頭,帶著隨從鑽進密道。
待二人進去後,管家將暗門閉合,走到屏風外望風。
暗門內,一條曲折向下的樓梯延伸至遠處,祖和銘二人順著樓梯往下走,大約半盞茶後,眼前豁然開朗。
樓梯的盡處連著一間大廳,大廳內燈火通明,或坐或立能有十多個人。
當中端坐著一個人,白胖無須,小眼不大透著精光,此人正是不夜城安撫使寒舟。
見到眾人後,祖和銘二人的氣勢也發生了變化。
那名隨從突然拔直了身軀,雙手背攏,傲然而立,祖和銘則是哈下腰,往後倒退了幾步,將那個人讓在前面。
寒舟連忙站起身,朝此人拱手說道︰「周太醫,此番出診,可查明了真偽?」
周太醫扭過頭,對祖和銘說道︰「小子,你來說說罷!」
「是,那小人就唐突了。」祖和銘恭恭敬敬的說道,「我觀劉民的確是中毒了,不過何時能斃命,小人看不準?」
周太醫冷哼一聲,語氣淡淡的說道︰「最多活不過十月初九丑時!」
說罷,對寒舟拱手說道︰「劉民伊然沒有幾天活頭了,寒大人可以放心了!」
寒舟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額頭,慶幸道︰「好,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隨後,對左右那些人說道︰「各位大人,大家都不用辛苦了,只需等劉民小人斃命,不夜城唾手而得!」
寒舟身邊坐著一個人,在眾人當中品階是最高的,坐在那里沉吟片刻後,低聲提醒道︰「寒大人,丞相命我等前來刺殺劉民,不想遇到了此事,這劉民傷的很突然,我們須提防其中有詐!」
周太醫听得真切,有些惱怒的說道︰「你是在懷疑老夫的醫術嗎,或者說,你在懷疑老夫詐你嗎?」
祖和銘接話道︰「寒大人,辛大人,小人和周老反復確認過了,劉民的確身中丑蛙毒,此事絕無半點虛假。至于有沒有詐,小人只是醫者不敢斷言,不過從醫而言,這中毒將死的之事,倒是千真萬確的。」
寒舟笑著打起圓場︰「周太醫不必動怒,辛大人並非是在質疑你,只是劉民中毒一事確實有些突然,我們不得不防啊!」
周太醫冷哼一聲,不屑道︰「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只是在醫言醫,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我去費心了。此處的事情已了,老夫這就告辭,丞相大人還等我回去復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