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開拓團(3)

盧仚張開了溫暖的環抱,迎接一切主動、被動、願意、不願意,但是萬流歸海,終歸投奔了佛門溫暖大家庭的迷途羔羊。

鐵針公子麾下,數千名來自鐵門關的精銳甲士,帶著虔誠而迷醉的微笑,向盧仚獻上了自己全部的忠誠,全部的孝順,全部的孺慕,全部的……呃,總之,從這一刻起,盧仚就是他們天,就是他們的地,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就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

鐵針公子還和三個嬌俏的侍女在雪白的皮毛氈子上‘伊伊呀呀’的殺個不停,兩百多架特制的巨型大車,已經來到了洛邑南岸,整齊的排成了一排。

兩百多架大車,負責伺候這些大車的車夫,負責管理那些拉車異獸的獸丁,還有負責大車里那些青壯男女飲食用度,以及操持沿途一切雜役雜務的丁壯,總數則是將近十萬。

這些人,也都沐浴在溫暖的佛光下,痴痴地望著盧仚,在大車前排成了整齊的方陣。

數千甲士包圍了十幾架陳設華美的車駕,將鐵針公子和他帶來的一眾俊男美女包圍。

鐵針公子……鐵門關鐵家,鐵芳一脈嫡系子孫,是鐵芳嫡親的二兒子,平日里在鐵門關,也屬于橫行霸道的主兒,欺男霸女只是尋常事,什麼吃了你一個瓜不給錢,反而給你的閨女肚皮里免費贈送一個孩兒的事情,更是時常的操作。

但是這一次,鐵針公子招惹了來自更高層面的大人物。

鐵家作為鐵門關的地頭蛇,在上層也是有靠山的,但是就算是鐵家背後的靠山,也扛不住這一次鐵針惹下的麻煩,只能組建一支開拓團,將鐵針遠遠的流放,以為懲罰。

鐵針究竟得罪了誰,犯了什麼事情,這些隨行的精銳甲士,並不清楚。

那來自上層的大人物行跡詭秘,一切消息都被掩飾得極好。

總之,鐵針被發配了,遠遠的發配出去,而且約定,鐵針有生之年,不許再返回鐵門關半步。若是開拓成功,鐵針下半輩子還能花天酒地的奢靡享受,若是開拓失敗……開拓失敗,自然就是一個死字,也別指望鐵家在鐵針身上多耗費半點資源。

這也就是鐵針帶著規模龐大的開拓團,沿路瘋狂的刮地皮,但是八大原地盤上,並沒有因此掀起多大的風波,甚至和鐵家一直不對付的秦家、藺家,都沒有給沿途的自家勢力通風報信的緣故。

鐵針是被發配的倒霉蛋,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對于一個失敗者,不需要多做什麼,任憑他自生自滅,就這樣吧……

鐵針,或許也有點自暴自棄吧?

他沿途瘋狂的對鐵家安插在各處城池的勢力‘橫征暴斂’,瘋狂的搜刮,甚至做出了各種瘋癲的行徑……甚至在洛邑北門,在江邊上,幕天席地的作出這等近乎禽獸的勾當,一切只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發泄罷了。

喘著粗氣,鐵針再次發出了宛如瀕死野獸一般悠長的喘息聲。

汗如雨下的他哆嗦著站起身來,略有點涼意的江風吹過他白皙的身軀,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了看西邊天空絢爛的晚霞,吧嗒了一下嘴,朝著身邊的侍女伸出了手︰「喏,再來兩丸桃紅丹,讓我再爽上一爽,等入夜了,再進城不遲。」

侍女一動不動。

侍女白皙、修長,宛如天鵝頸的脖頸上,正架著一柄沉甸甸、明晃晃,刀鋒隱隱有一線血色紋路閃爍的長刀。不僅是她,附近伺候著的一眾俊男美女,都已經被那些甲士控制。

只是,盧仚沒吭聲,也就沒人吭聲。

所有人都在欣賞鐵針和三位侍女的鏖戰……

鐵針呆了呆, 地定楮朝著四周看了過來,當他看到,這些來自鐵門關,原本一路負責保護他的精銳甲士,居然‘挾持’了他的那些貼身小廝和近身侍女,他的身體再次哆嗦了幾下,一泡略帶黃色、腥氣濃厚的尿水頓時噴了出來。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這還沒離開鐵門關的地盤,你們就要叛亂噬主?」

「你們怎麼敢?怎麼敢的啊?」

「還有天理麼?還有王法麼?」

‘咕冬’!

鐵針很干脆的跪在了地上,他高高舉起了雙手,嘶聲道︰「我知道,我得罪了那幾位大人,是我的錯,我的錯……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啊,他們沒有表露身份,他們穿著打扮,就和最普通的行商沒什麼兩樣,誰知道他們是巡天禁神衛哪?」

「我怎麼知道,巡天禁神衛里面,居然有長得這麼水靈的小娘子?」

「天知道,巡天禁神衛里面的小娘子,居然能以女子之軀,坐上那麼高的位置?」

「我只是看她生得極好,想要試試她的水頭而已……已經被她當眾打了一頓了,腿都打斷了十八次了,她還不依不饒的,我還被發配出來,去原始荒原開荒,一輩子不能返回鐵門關!」

「夠慘的了……已經夠慘了……不至于,一定要趕盡殺絕吧?」

鐵針嘶聲哀嚎著︰「我只是口頭上佔了點便宜,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沒踫到……一定要趕盡殺絕麼?一定要我死在這荒原麼?究竟什麼仇,究竟什麼恨啊?嗚嗚!」

數千人,數萬人,還有遠處那些巨型車駕中,那些被強征的罪役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鐵針。

這一路,從鐵門關行來,鐵針仗著權勢,那是一路花天酒地、為非作歹,單單路上被他禍害,被他蹂躪致死的無辜少女,就有千人之眾。

這就是一個天字一號的大禍害!

他居然會在死亡威脅前,露出如此不堪的嘴臉?

「巡天……禁神衛?」盧仚靜靜的看著痛哭流涕的鐵針,腦海中,關于這個名詞的一些殘破記憶突然翻騰了上來。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了幾下,一股子絕大的危險氣息洶涌而來,盧仚突然預知到,如果他真個趕赴鐵門關,如果他和鐵門關中的那些巡天禁神衛遇到……

以他如今的修為和實力,以他如今殘破受損的記憶,會有不可測的大凶險等著他。

說不定就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盧仚眼前有大片血光彌漫,恐怖的危機預知襲來,刺激得他血管凸起,耳朵里都只听到過于劇烈的心跳、血壓飆升帶來的‘冬冬’巨響。

甚至,他渾身皮膚繃緊,無數根汗毛豎起,遍體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凶險!

絕大的凶險。

遠離鐵門關!

盡可能的遠離鐵門關。

而且,遠離鐵門關的勢力籠罩範圍……那麼,眼前鐵針名下的開拓團,似乎就是最合情合理的途徑、最安全無憂的渠道。

「你身上,罪孽滔天。」盧仚目光深沉的看著鐵針︰「在小僧這里,沒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你是一個惡人,如果一個惡人只要說一聲‘洗心革面’,就能成佛成菩薩,那麼那些被你禍害過的人,豈不是太冤枉了?」

「所以,你在小僧這里,注定死得慘絕人寰,注定死得淒慘無比。」

「只是呢,小僧現在需要你,你身上,還有一點可供利用的價值。」

右手閃爍著迷離的佛光,盧仚一指頭戳在了鐵針的眉心︰「那麼,從今日起,你就是小僧的一條看門狗了。現在先湊合用著吧,等日後沒用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鐵針嘶吼, 地一躍而起,想要掙扎。

但是盧仚一指頭捅了過來,鐵針身體驟然一僵,他瞪大眼楮,面孔扭曲的看著盧仚,只覺得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記憶、自己的一切本我的念頭,都開始被強行的扭曲,強行的篡改。他對盧仚的恐懼之心、忌憚之意,一切的警惕和防範,在頃刻間被抹平,被清除……

他對盧仚,突然生出了無窮的敬仰,無窮的尊崇。

他重重的跪倒在地,額頭親昵的摩擦著盧仚的靴子,畢恭畢敬的,用他所能想到的最華麗的辭藻堆砌在一起,盡情的歌頌盧仚、贊美盧仚。

片刻之後,鐵針帶來的,來自鐵門關的數千精銳甲士一聲 哨,策騎狂奔,殺進了洛邑城。在周老刀以及一眾周家族人的配合下,秦家、藺家的高層被一網成擒,無一月兌逃。

片刻之後,整個洛邑就在真正意義上,擰成了一股繩,凝成了一股勁。

隨後,周家、藺家、秦家三家合力,開始極力的調動洛邑各方面資源。

糧食,藥材,礦產,鹽巴,食糖,以及醬、醋、茶等等……

周家、藺家、秦家更是聯名頒發公告,說鐵門關有鐵家嫡系貴公子鐵針,為開拓疆土,特率領開拓團途徑洛邑城,準備前往原始荒原,特征召有志之士隨行雲雲。

洛邑城上下,一些大戶人家的庶出子聞風而動,在自家長輩的支持下,披甲、佩刀,或多或少的帶了一些私軍甲士,更帶著大群的奴隸、壯丁,紛紛匯聚了過來。

折騰了數日後,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城,繼續向南方進發。

臨行前,鐵針一份家信送去了鐵門關,說洛邑城的羅家得罪了自己,被自己下令徹底剿滅,而自己則是扶植了洛邑周氏取而代之,特此向鐵門關鐵家備桉雲雲。

鐵針在家信中痛哭流涕,向自家長輩述說了自己一路行來的風霜雪雨、艱難困苦,更是向自家長輩哀求——他前往原始荒原開疆拓土,是九死一生的行徑,他必須在三河原上,留下一個堅固的支撐據點!

所以,他哀求自家長輩,對洛邑城大力扶持,對洛邑城周氏多多傾斜資源雲雲……

他更是在書中哀求鐵芳——看在父子一場的情分上,就算鐵芳不願意多給周氏三瓜兩棗的,起碼也不要在背後拆台,對周氏暗中下手!

他泣血述說道,洛邑城周氏,就是他鐵針的最後一條退路了,還請族中長輩看在自己孤苦無依的可憐份上,不要對洛邑城下手,不要對周氏出手!

在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城後,第二天夜里,盧仚悄然返回洛邑城,在三十六尊白骨神魔的配合下,他以兩儀天佛門的一門入夢大法,悄然洗去了洛邑城上下,無數男女老幼心中關于自己的那一抹記憶。

周老刀的周氏之所以能夠干掉羅家,取而代之,也就變成了鐵針多年前就在洛邑城伏下了暗手,這一次順勢爆發而已——分明一場外來力量的干涉戰爭,在盧仚的巧手編織下,就變成了鐵家內部幾個貴公子爭權奪利的內斗紛爭。

而洛邑城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記得’——周家的當代家主周老刀,多年前就和鐵針‘意氣相投’,結為好友。此次鐵針落難,周老刀發自義氣,帶著大量的周家精銳,帶著數萬周家的私軍甲士,毅然決然的追隨鐵針,鞍前馬後的賣命效力!

第二日天亮,洛邑城的百姓子民從夢中醒來,滿城交口稱贊周老刀的義氣,以及鐵針的狗屎運!

在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七天後,幾個行商裝束的男子,隨著一支來自褐峰城的商隊,悄然進了洛邑城。他們在城中走動,打探,有時候更是顯出一些真身圖影,詢問一些雄壯甲士、白須老人、生翼少女的事情。

只是洛邑城中子民,的確沒有見過這些身披重甲的雄壯漢子、三尺多高的白須老人、背生光翼的絕美少女……他們‘更沒有見過腦袋光  的大和尚’,是以,所有人對于這幾個男子的打探,都是茫然相對。

而這時候,盧仚早已隨著鐵針的開拓團,離開洛邑老遠了。

出了洛邑,開拓團一路向南,而盧仚則是折向了西邊,去了虎家圍子,將留在虎家圍子里的上上下下一眾商隊所屬,將他們的記憶也稍稍的篡改了一下。

他們完全遺忘了盧仚,只記得周老刀帶著他們攻下了虎家圍子!

接下來,盧仚就安心的呆在了鐵針的開拓團中。

沿途還經過了好幾十個規模比洛邑城小了不少,但是人口密度極大,其城中生活環境,堪比難民窩子、野人棚子的城池。

在這些城池,鐵針沒能搜刮到太多的資源,糧草等物補充有限,但是他征召到了大批量的人手。大批罪役被編入了開拓團,還有好些在壓榨下近乎看不到出路的底層民眾,咬咬牙,領取了城中高層發放的皮甲和軍械,‘自願’加入了開拓團。

沿途還有一些倒霉的流匪、馬賊團伙,不小心被開拓團迎頭撞上,精銳的甲士騎兵一個穿插包圍,就將這些流匪馬賊、連同他們的家卷一網打盡,統統貶為罪役,送入了巨型車駕中關押。

如此,開拓團的規模在不斷的擴大。

除開兩百多架用來裝載罪役的巨型大車,開拓團中又多了數量眾多的車駕,大量的駝獸,以及自帶坐騎的追隨者。

而越是遠離洛邑,遠離鐵門關的勢力範圍,盧仚心中的危機感就迅速的消散。

等到在路上行了本土時間一個多月,已經遠離洛邑城,單單直線距離超過六萬里的時候,盧仚心頭的危機感終于煙消雲散。

而另外一種季動則是在心頭逐漸增強。

似乎越是朝著南邊行走,就有某個熟悉的人,比較重要的人,和自己牽連極大的人,正在南邊等著他。

之前在洛邑的時候,盧仚和對方的距離太過于遙遠,所以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但是隨著開拓團向南邊全速趕路,隨著兩人之間的空間距離逐漸靠近,盧仚也逐漸生出餓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感應!

無邊荒原。

沒人高的野草。

一圈圈齊腰高,五彩斑斕有毒無毒的蘑孤,在綠油油的野草中歡快的組成了蘑孤圈子。

一眼眼明湖瓖嵌在無邊的綠色草原上,湖邊有巨量的野獸群,無論是草食性的還是肉食性的,都安詳的享用著清涼的湖水。

無數體積大大小小,色澤斑斕的水鳥或者在天空翱翔,或者在水面游動,或者干脆在淺水灘中翹著腳兒一歪一瘸的,用長嘴捕獵著魚蝦。

天空是一水兒碧藍,沒有絲毫煙火氣燻染過的痕跡。

這里,距離洛邑城,距離三河原最南邊的圍子,已經超過了二十萬里。這里屬于純粹的野生荒原,基本上沒有人類的痕跡,更沒留下人類的氣息。

黃昏時分,規模龐大的開拓團車隊在一口巨湖旁停下,成群結隊的甲士呼喝著,在一批充當千夫長的周家族人統轄下,朝著湖岸旁的獸群涌了過去。弓弩呼嘯,刀槍 刺,大群大群的野獸哀嚎著被獵殺,鮮血如溪水涌入了湖水,迅速染紅了大片湖面。

盧仚站在一架巨型大車的頂部,看著周老刀和一群周家所屬前前後後的忙活著。

鐵針……就是一個純粹的廢物。

他帶出來的數千鐵門關甲士,這群家伙除了打打殺殺,基本上什麼都不會。

鐵針從鐵門關,還帶了一群紈褲男女出來,這些人,都是平日里在鐵門關,圍在他身邊阿諛奉承的小家族子弟,鐵針倒霉被發配去開拓原始荒原,秉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宗旨,他也不顧這群平日里的好兄弟、好姐妹是否願意,總之也將他們拉了出來。

這群紈褲子女,更是廢物中的廢物,除了吃喝拉撒,玩人或者被人玩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盧仚也搞不懂,鐵針將這麼一群紈褲帶出來,究竟有什麼用?

怕不是,鐵針只想拉著他們一起死罷?

除開這些‘嫡系人馬’,鐵針從鐵門關出發,沿途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城池數百座,從中搜刮了大量的罪役人手。

可想而知,沿途經過的那些城池,掌權者不可能將自家的精干人手送給鐵針。

而那些罪役嘛……好些人都和曾經的周老刀一樣,屬于從底層打拼起來,真正有能力的人才……但是人家在自家地盤上活得好好的,突然全家被莫名的貶為罪役,被強行逼迫著加入了鐵針的開拓團……

就這些人,沒有背後捅刀子,把鐵針直接弄死在半路上,就已經算是鐵針身邊的數千甲士防範有力了。

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也不能說鐵針身邊,就全都是廢物。畢竟是鐵家的貴公子,他雖然招惹了大人物,被強迫著發配流放,但是開拓荒原,畢竟是一件‘極榮耀的利民之舉’,是以鐵家還是從鐵門關,抽掉了幾個‘能員干吏’隨行。

但是這幾個能員干吏嘛……盧仚看他們猶如死人一樣,每天蹲在車駕里混吃等死、一言不發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是指望不上的了。

既然是能員,既然是干吏,可見他們在鐵門關的小日子都過得不錯。

油水豐厚,有滋有味的小日子過得挺好的,突然被上面的大老指派,跟著一個犯了錯的紈褲子,萬里迢迢的跑去凶險無比的原始荒原開疆拓土,用腦袋搏一個前程!

換了你,你願意?

就算盧仚用佛法渡化了他們……或許是這一方天地的壓制,盧仚的佛法渡化能力也被削弱了不少,這幾個家伙對盧仚的忠誠度倒是不用擔憂什麼,但是他們的‘主觀能動性’著實堪憂!

從洛邑出發這麼些日子了,這幾個家伙就沒怎麼拋頭露面,沒怎麼主動的干活,依舊是一副死氣沉沉、混吃等死的模樣。最多最多就是,盧仚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會笑嘻嘻的 須拍馬幾句,但是盧仚一走,他們立刻回復了咸魚狀態!

嘖,這就沒救了。

僥幸的是,因為盧仚的干系,周老刀帶著大批精銳族人,追隨著盧仚加入了進來。

周老刀,還有這些周家族人,正是一個‘正在崛起的新銳家族最精英的骨干力量’,紈褲子是絕對沒有的,所有人都有著一手兩手拿手的吃飯本領。

這些人數量不多,但是作為中高層的管理者,已經足夠將整個龐大的開拓團隊伍打理得井井有條。

夕陽光輝下,龐大的隊伍或者狩獵,或者安札營地,或者布置崗哨,或者組織隨行的青壯婦人燃起篝火,烹調各種新鮮的野獸、漁獲等等。

一道道炊煙,直上雲霄。

遠處有尖銳的鳥鳴聲傳來,有類似裂風凋這一類的凶禽不懷好意的朝著這邊張望著。

盧仚抬起頭來,朝著遠處天邊幾只若隱若現的巨型鳥影看了一眼,調動法力,一聲獅子吼轟然爆發——「滾!」

青空一聲霹靂,十幾頭大鳥歪歪斜斜的從高空一頭栽落,它們驚恐欲絕的撲騰著翅膀,灑落了大片凌亂的羽毛,從高空直接摔落了數千丈後,好容易才重新撲騰著翅膀,倉皇失措的向著遠處飛去。

隨著這些巨型凶禽的遠離,遠處長草中,一些體型龐大的凶獸也低聲嘶吼著,不甘願的轉身離開。

大隊披掛著皮甲的甲士行了過來,他們來到一架架關押了罪役的巨型車駕旁,敲打著車駕的柵欄,將一袋一袋的行軍丸隨意的丟了進去。

那些罪役中,那些有威望的長者、實力足夠強的入道真修們,面色陰郁的行了上來,接過那些行軍丸,逐次的將其分發了下去。

行軍丸,就類似盧仚印象中的‘闢谷丹’。

只是,行軍丸的效果更加的詭異,一顆行軍丹,足以讓這些車駕中的罪役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不吃不喝,並且身體機能壓縮到極致,進入某種近乎冬眠的狀態。

他們的力量、反應力等等,都會壓縮到極致,一個個變得好似活死人一樣,就連交流都變得吞吞吐吐,思維都變得僵硬滯澀。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當中除了極少數有力量抵擋行軍丸力量的入道真修,其他人真個是猶如原木樁子一樣任憑運送,絲毫不用擔心他們會奮起反抗或者在中途逃走。

服用行軍丸,讓開拓團在路途中更加省力,更加省心,而且運輸成本更低。

否則一路上,鐵針搜刮了這麼多的罪役男女,不提其他,單單這近千萬的男女每天的排泄問題,都會讓人瘋魔掉。

有發放行軍丸的甲士敲擊著柵欄,大聲嚷嚷著︰「好了,這是路上最後一頓行軍丸了,再忍半個月,就不用吃這倒霉玩意了……到時候,好酒好肉熱湯水,好日子等著你們呢!」

「乖巧一點,不要在最後關頭,給爺們添麻煩,也不要給你們自己,給你們親族添麻煩!」

「記住了啊,你們現在可都是罪役……犯了事,看看爺們手中的刀,你們的脖頸能比爺們的刀更硬麼?」

車駕中的罪役們,一個個表情麻木、雙眸呆滯無神的看著這些甲士。

他們接過一層一層分發下來的行軍丸,隨口吞服了下去,然後靜靜的,人擠著人,盤坐在了車駕中,猶如一群行尸走肉,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盧仚俯瞰著這些罪役,輕輕地搖了搖頭。

無論他們是有罪的,還是無辜的,他們的名字,已經登記在了鐵門關的罪役名冊上。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跟著鐵針去開拓荒原,用自己的命,搏一條生路。他們若是膽敢逃走,若是幸運逃走,則會受到鐵門關的傾力擒拿,一旦被抓捕,就是闔族盡滅的下場。

「等到了那所謂的原始荒原,爾等或許可以嘗試著,信奉我佛。」盧仚微笑看著這些麻木、僵硬、宛如僵尸的罪役︰「小僧法海,或許能化為一葉小舟,普度爾等,渡過這無盡的苦海。」

那些服用了行軍丸,已經被藥力操控的尋常壯丁,對盧仚的話沒有絲毫反應。

寥寥幾個近處的入道真修,則是緩緩抬起頭來,目光閃爍的看了盧仚一眼,對他的話,沒有任何的回應。盧仚甚至听到了幾個入道真修的喃喃細語——「和尚,不可信!」

盧仚眉頭一挑,和尚怎麼就不可信了?

或許你們認識的,本土的和尚是不可信的,可是我法海,可是外來的和尚……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麼?

周老刀已經忙完了一應事情,整個營地算是順當的安扎了下來。

他拎著一壇酒,一條烤得焦香流油的野牛腿,幾個蹦跳,到了盧仚身邊,將酒肉遞了過來︰「法海兄弟,這里的野牛體型魁偉,牛肉格外的筋道有嚼頭,試試看?」

盧仚笑著接過酒肉,咬了一口,果然是勁道非常,入口濃香。

他一邊大口吃喝,隨口說道︰「老刀啊,听說,快到地頭了……我也不知道那所謂的原始荒原是什麼路數,那鐵針也是一竅不通,這隊伍上上下下,居然就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所謂的原始荒原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你,確定要帶著這麼多族人,跟著我?」盧仚斜了周老刀一眼︰「回去洛邑,安安穩穩做你的城老,不好麼?有鐵針的書信,鐵家就算是你的後台靠山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可比跟著我風里雨里的爽快!」

周老刀猶豫了一下,笑了。

「跟著你,有肉吃!」周老刀很誠懇的對盧仚說道︰「法海兄弟,你覺得呢?」

盧仚呆了呆,釋然一笑,朝著周老刀指了指︰「你啊,狡猾狡猾的……好吧,有肉吃,這個道理,足夠了……不過,跟著我也有可能被人砍哦!」

周老刀聳了聳肩膀,手中輕輕一彈掛在腰間的長刀︰「俺老周挨過的刀子,多了去了。只要能有肉吃,吃更好的肉,多挨幾刀算什麼?」

夕陽落下。

暮色濃郁。

夜色下,荒原上到處都是野獸此起彼伏的咆孝聲,肉食性的夜行野獸開始出沒,到處都傳來了廝殺聲,傳來了血腥氣。

開拓團龐大的營地四周,也有膽大的野獸出沒。

巡邏的甲士低沉的呼喝著,弓弩聲,刀劍聲不絕。漫長的一夜中,營地四周爆發的大小殺戮有足足一百四十七場,斬殺的大小野獸、凶獸超過八千頭。

一夜無大事,昨夜斬殺的野獸、凶獸,全都成了早餐的加菜。

龐大的隊伍拔營而起,繼續向南前進。

如此又前進多日,前方道路突然斷絕。

廣袤的荒原,到這里就突然到了邊際,前方路途斷絕,就是一片黑漆漆,偶爾有星光閃爍的無盡深淵。悠長的風宛如恆古之前的亡靈嘶吼,慢悠悠的從深淵上方吹拂而過。

借著那閃爍的星光,可以看到,前方極遠極遠的黑暗深淵上方,有大團大團的光芒涌動。

這些光芒色澤不一,大小不等,距離也有遠有近。

那幾名一路上都在模魚的能員干吏,終于走出了他們的車駕,歪歪扭扭的行到了盧仚身邊。他們掏出了一個羅盤,湊到一起比比劃劃了一陣,不知道搗了一陣什麼鬼,齊齊朝著盧仚行了一禮︰「我佛,鐵針公子的目的地,就在前面了。」

盧仚看了看身邊龐大的開拓團隊伍,再看看前方的無底深淵,緩緩點頭︰「那就依法施為罷!呵,小僧也正好,長長見識!」

盧仚饒有興致的看著幾個能員干吏。

從盧仚立足之地,到那些最近的光團,怕不是都有萬里之遙。而這萬里距離,盡是漆黑不見底的深淵,無形的風帶著湮滅一切的可怖力量,在深淵上方無休止的吹拂著。

就在盧仚駐足的這一段時間,他就看到好幾只被強敵追逐的巨型飛禽,慌不擇路的從荒原領空,一頭飛進了深淵上方……無形的風只是一卷,這些巨型飛禽就驟然一閃,整個崩碎成了無數細小的微粒,閃爍著迷離的光霞,頃刻間就被風吹得無形無蹤。

盧仚看了看那些運載罪役的巨型車駕,這一路上,這些車駕都是浮空而行,但是飛行的高度有限。很顯然,這些車駕,尤其是那些拉車的巨獸,絕無可能飛渡這無盡深淵。

不要說他們,就說現在的盧仚,因為天地法則的壓制,他也無法飛起來啊!

一名蓄了山羊胡,看上去頗有幾分精明之色,名喚趙丁的干吏輕咳了一聲︰「我佛法旨,吾等自當效力……還請我佛稍候片刻,且看吾等施為則個。」

盧仚等人終于快要抵達目的地的時候。

鐵門關。

從極高的高空俯瞰下去,整個八大原,就是一塊形狀大致呈桑葉狀的浮空大陸,方圓有千萬里之巨,靜靜的懸浮在無垠虛空中。而洛邑所在的三河原,就位于八大原的西南方最僻遠的旮旯角里。

一塊小小的,長寬不到三千里的陸塊,靜靜的懸浮在八大原上方。

雲彩繚繞,霞光升騰。

神山麗水之間,方圓數百里的鐵門關巍然矗立在小小陸塊的核心區域,虛空中可見旗幡搖晃,牌坊隱現,一座龐然大陣包裹了整個鐵門關,包裹了整個陸塊,更驅動著它,在偌大的八大原上方緩緩的,隨著日影由西向東、由東向西的飄行著。

數十條大大小小的戰艦整整齊齊的懸浮在鐵門關北門上空,戰艦下面,正是鐵門關鎮守府所在。

鐵門關的最高長官,鐵門關鎮守鐵無心,如今正像是一個受委屈的童養媳一樣,淺淺的笑著,低著頭,站在色澤鐵灰、威嚴肅殺的鎮守府大堂中,目光靜靜的端詳著自己長袍前擺下露出的,那一點點靴子的尖梢頭。

鐵門關副鎮秦臻,則是一臉僵硬的耷拉著頭,小心翼翼的朝著端坐在大堂公桉後的那人稟告著︰「八大原轄地上,各大城池,並無發現……大人,是否……」

一抹雷光乍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秦臻胸口甲胃粉碎,整個人被雷光轟得大口吐血,倒飛數十丈,一頭飛出了鎮守府大堂,摔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

「沒有發現……沒有發現……沒有發現……」

坐在原本屬于鐵無心位置上,身形窈窕,面容冷肅的冷厲少女厲聲呵斥︰「那麼,我應該說,你們究竟是無能呢?還是,在敷衍了事,湖弄于我?」

「總之,人,肯定在你們的地盤上。找不到,就是你們沒用心!」

「連巡天禁神衛都敢敷衍、湖弄……你們,都別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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