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榮直接了當的說︰「不必了,妹妹還是好好養胎吧。畢竟你肚中的可是皇家血脈,縱然你嫁過去是滕妾,也能母憑子貴。」
她強調了滕妾,繼續道︰「這層身份,也是我為你爭來的,你若心存感激,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捧在心尖上的家人,已經在上一世死過一回。
那樣刀割在皮膚上的痛楚,那午夜夢回都會聲嘶力竭的恨,她若非顧及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此刻就想殺了楚芸淑!
楚芸淑卻哭哭啼啼的扶著肚子,給她跪下,「姐姐,淑兒自知罪孽深重。懇請姐姐不要因為一個男人,而讓我們姐妹生分……」
「難道姐姐還在意二殿下嗎?因為看見我便想起殿下負了你,才會一並討厭我。」
來來回回走過的下人,就當沒有瞧見。
他們眼里只有楚家嫡女三小姐,沒有庶女四小姐。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蕭懷燼眸子微動。
這一番話,他隱隱听著有些不悅。
楚昭榮看著楚芸淑,「楚芸淑,你不要臉我替你要臉。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麻煩你滾遠點,別逼我扇你。」
她渾身散發著清冷之意。
楚芸淑顯然被嚇到了,可卻轉向對蕭懷燼,哭啼道︰「攝政王,我真的不想跟姐姐生分的。求攝政王幫芸淑說些好話,開導開導姐姐吧……」
「姐姐被二殿下傷害,一時想不開,心里有恨也是正常的。」
話里話外,都在往情意上挪。
楚昭榮怎麼會听不明白楚芸淑這挑撥的話?
她決定不再被糾纏,「狗皮膏藥。」
她用力拂袖,先行走一步。
蕭懷燼眉頭冷跳,他對楚芸淑道︰「本王向來不喜干涉旁人內宅之事,楚四小姐,自重。」
他眉間帶著一抹陰鷙。
楚芸淑臉色一白。
楚昭榮那個賤人!
不行,既然挑撥不成,她還是得去求殿下,不能讓她成為滕妾……
楚芸淑連忙起身。
楚昭榮走後,她回過身去,撞見男人陰沉的臉龐。
「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恨他們兩個人。」
她看向蕭懷燼,說道︰「也不是因為蕭子燁不要我,才會跟了你。」
明明有血海深仇。
可她卻不能說!
他不會相信她,是從鬼門關回來的,不會相信她帶著深深的執念重活了一世。
蕭懷燼聲音帶著自嘲。
「那你告訴本王,你是為何決定嫁給本王?」
他不相信一個女子,可以這麼快就抽身。
對曾經喜歡的死心塌地的男子,這樣快就轉變,反喜歡上了他。
楚昭榮心口一陣絞痛,「我做了一個夢。夢里,蕭子燁與楚芸淑聯手,他們把我當做劊子手,哄騙我屢次刺殺你,為他們得利。」
「但我刺殺你未成,你並不恨我。你明面折磨我,卻滿心都是我。我夢見你抱著我打馬戰場,我們一起在軍營露宿。你教我下棋,吃茶用膳都會抱著我……」
「可我終究被蕭子燁豬油蒙心,設計引你中了埋伏。蕭子燁與楚芸淑謀朝篡位,他們殺了我楚家滿門,連你也因為救我死在我懷里。我抱著你的尸體,越來越冰冷,後來,我也死在了那兒。」
楚昭榮渾身發冷,她的嘴唇在發抖。
那樣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第二遍。那是多麼恐懼。
她每日醒來,都怕活著的這一切是一場夢。于是更加珍惜。
蕭懷燼,你以為我才喜歡上你。實際上,我已經愛了你多年……與你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夜,都不是假的。
「我現在才知道。我對蕭子燁那不是喜歡,而是一種報恩。當時我不慎跌落水里,那個時候無論誰過來救了我,都會被我當做是救命稻草。」
楚昭榮隱忍著,緊緊咬唇。
她錯得一塌糊涂啊。
這一世,一切都來得及!她還有機會。
蕭懷燼擰眉,他問道︰「你落水過,何時?」
他記憶里,曾救過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模樣,越發覺得像她。
楚昭榮說道︰「十三歲那年。夏至。我在北街亭的湖邊貪玩,不慎落水。當時有人救了我,我問他姓名,他說他叫蕭子燁。」
她環抱著自己。
正是因為年少情竇初開,卻害了她一世。
有些男人是真會殺人的。殺了她的全家,殺了她的一切,殺了她初見時的那份情竇。
蕭懷燼虎軀一震。
他俊朗的臉劃過一絲異樣。
他救過的小姑娘,是他的榮兒……
那時,他為了遮掩身份,不願給自己多留累贅,便報了佷兒的名字。後來他不知,蕭子燁正好也在附近,趕去將她送去了附近的醫館。
後續的事,他便不知了。
楚昭榮見他不說話,抬眼望他,「事到如今。你還以為,我是為了報仇蕭子燁,才故意接近你,與你在一起嗎?」
蕭懷燼渾身僵硬。
他薄唇緊抿,臉上的青筋騰起。
「不過是夢。」
他伸手將她從地上攬起,「何需記掛。」
「本王完好無損,出現在你面前。」
蕭懷燼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兒。
她說得不假。
今日她睡著時,夢里都在喚他的名字,讓他不要死。
楚昭榮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她埋在他的懷里。
「可那個夢,萬一不是夢呢……」
她的聲音,帶著酸澀。
蕭懷燼心頭沉悶。
他仿佛被人重重擊打在胸口一般。
促成她喜歡別人的人,是他。
他渾身忽而開始一冷一熱,那股熟悉的寒火毒發作的感覺又來了。
蕭懷燼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他聲音沙啞,自嘲道︰「原來讓榮兒難過的人,是本王。」
楚昭榮不解。
「你怎麼了?不要怪自己。我也沒說你……」
她察覺他臉色有些異樣,伸手想要模他的脈象。
他拂開了她,「本王無礙。」
蕭懷燼眼神一斂,他撫上她的青絲,「府上還有公務,暫且不陪榮兒了。」
他眸中一痛,身上燒灼感四起。
他拂袍離開。
楚昭榮沒攔他,她知道他一定不會相信她說的那些荒誕話。
論任何人听了,都會覺得她瘋了。
「……我會等你想清楚的,蕭懷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