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相

作者︰花里胡哨的咸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阿嬌,何安,竟是同一個人。

初七一頭霧水!

何安看著初七嫣然一笑,道︰「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她邊說邊把濕掉的斗篷和靴子擺到角落里,然後接過阿嬤捧來的熱油茶。

阿嬤笑著說︰「阿嬌是我孫女。」

可她明明叫何安呀。初七心里嘀咕著。

何安看出她心中的困惑,「只不過是名字,沒什麼大不了的。」喝過油茶,她愜意地發出一聲嘆,「再好的酒也比不上阿嬤這碗茶。」

阿嬤笑了,眼角的紋都笑了出來。

「那就常過來看看。」

阿嬤睡得早,沒聊幾句就躺榻上了,等阿嬤睡著後,何安這才說明來意,「三郎說你們會到這里落腳,要我過來踫個頭,他人呢?」

李商說︰「我們出城門的時候他被影叫走了,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報信的。」

「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那糟老頭子八成沒把我當心月復!」

何安氣得直捶墊子,揚起一股子灰。

李商眯眼咳嗽起來,一邊拿手扇風一邊抱怨道︰「別捶了,嗆死人了。」

初七捏著鼻子問︰「眼下怎麼辦?我們要回去救三郎嗎?」

「外邊雨下得太大,就算回去城門也關了,這幾日守衛森嚴,怕是進不去。」何安說著掐了下初七的小臉,「你不用擔心三郎,他是貓,有九條命,再說了天祝王不敢動他。」

「因為他是雋王?」

初七說到「雋王」時,李商和何安都怔了下,仿佛這是個不能觸踫的禁忌。

李商直白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雋王’的?」

「慕容舜說的。」初七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著謊,「一提到雋王,他就很慌張。」

何安不以為意輕笑道︰「雋王死去很多年了,密而不宣罷了,他怕的只是個死人。」

死人?初七錯愕,她想起謝惟一本正經拿出墨玉時,可不像人死了的樣子,莫非是他撒謊?

「好了,別想這麼多了,早些睡吧,明日我回城看看。」說著,何安扔給初七一條毯子,「你。」她踢踢李商,「旁屋睡去!」

滿屋子女的就他一個男的確實不合適,李商只好抱著行囊到邊上小氈廬里去睡,掀開門簾一股子羊羶味兒撲面而來,差點沒把他燻吐了,廬頂上還掛著幾串肉干,晃晃悠悠的,就跟吊著幾個小人似的。

李商住不了這種地方,又抱著行囊回去了,進門抬頭就看到初七穿著翠綠的小肚兜,光著兩條縴細的胳膊,肚兜胸口處繡了兩尾紅彤彤的小魚。

他一下子懵圈了。

「啊!」初七看到他後連忙抱住身子蹲在地上,何安隨手抄起一只鞋往他臉上砸。

「登徒子,還不快出去!」

李商如夢初醒,舉起行囊一擋,然後紅著臉逃之夭夭。到了小廬內,他上氣不下接下氣,靜下心之後滿腦子都是那兩尾紅彤彤的小魚,在翠綠的小肚兜上游來游去。

虛驚一場。

初七連拍心口,小聲問︰「剛才他沒看見吧?」

何安不屑地輕笑道︰「就這麼一眼能看見啥?再說你也沒什麼好看的呀。」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初七也覺得自己不好看,她一邊整理毛毯一邊提及慕容舜的事,說︰「那晚我還以為你光顧著要賞錢,把我忘了呢。」

「沒錯,是把你忘了。」

何安語出驚人,瞬間把初七的好感給消沒了。

何安又道︰「不過我察覺到一件事。」

初七滿臉期待地問︰「什麼事呀?」

何安撇起嘴角,很嫌棄地搖頭咂嘴道︰「慕容舜太小氣了,賞錢只能這麼點,白費了我這番功夫,我怎麼輕饒他?定是要向三郎告狀不可!」

初七的眼神黯淡了,原來自己比不過銅臭味兒,說來說去還是向著錢去的,一瞬間初七就沒有說話的心思了,她拉過毯子,與何安涇渭分明,隨後,她又把自個兒的小胯包枕在腦袋下,防賊似的防著何安。

何安嗤笑一聲,「你這小包里的東西能值幾個錢?我才看不上哩。」

說著,她躺到初七身邊,捏了把她的小臉,笑道︰「君子好財,取之有道,我最看不起偷人家東西的。」

初七從她的眼楮里看到了善意,可她嘴上說的都是些亦真亦假,不著邊際的話。初七姑且相信那晚何安有意救她,如若不然,謝惟也不會這麼快趕到王子府。

「為什麼阿嬤叫你阿嬌?」初七抵不住心中的好奇,直言問道。

「我本來就叫阿嬌。」何安笑道,「因為喜歡上一個男子,我把阿嬌改成了何安。」

初七懵怔,「喜歡為何要改名字?」

「阿嬌這個名字也不是我的,是我妹妹的,那天我被阿嬤救了,可是我妹妹死了,我怕我有天會忘記她,就叫自己阿嬌。」

「何安也是,他是我最喜歡的男子,有天他和我說要去長安,還說將來定會載譽而歸,要我在這里等他,可是他走了之後就沒回來,我日盼夜盼等不著他,攢了點錢去長安找,結果差點死在哪兒,是三郎出手救了我。回到家後我又等了很久,而他杳無音訊,不知在哪里喝酒快活,于是我就把名字改成了‘何安’,好讓自己記住那個畜牲,我要過得比他好,方能對得起我。」

初七不明白,「阿嬌」是為妹妹而活,「何安」是為負心郎而活,為什麼眼前的女子從沒為自己而活?

「我是不會為別人改名字的,世上只有一個初七,你也是,世上只有一個你,活得好不好,開不開心也只有‘你’知道,就算你氣死恨死,另一個何安也活得好好的,不傷半點皮毛。」

何安听後笑了,說︰「沒人真正喜歡過一個人,恨過一個人吧?喜歡一個人恨不得把他吃進肚里,永遠不分離;恨一個人也恨不得嚼他皮肉,啖他的血……愛與恨都是想把他變成你的一部分,一個捧著,另一個折磨著。算了,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睡吧。」

何安嘆了口氣,翻身躺平,听著外邊的雨聲,喃喃低語︰「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易雲能來。」

嗯?初七听到她念這句詩,本是昏昏沉沉,一下子來了精神。

「這首詩我知道,是一首寄思的詩,之前我來這兒的時候途經沙漠,在沙漠里遇到具男尸他懷里揣著的帛書上面就寫著這個,唉……我還想替他找家人,結果沒找著。」

「你憑一封帛書就想找人?想得美。」

「那人身上還有枚纏絲金戒指。」

「金戒指?拿來我瞧瞧!」

一提到錢財,何安就像頭餓狼,眼楮里都能冒綠光。初七想了會兒,模出自己的小胯包,模出那枚纏絲戒指。

「帛書我不小心燒了……當時事發突然,我也……」

話還沒說完,何安就把這枚戒指搶了過去,一下子彈起身。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初七嚇了一跳,她看不清何安的神色,只能見那雙眼楮亮得嚇人。

「這戒指真是那人身上的?!」過了很久,何安才說出一句話來,她極力壓著嗓子,可聲音還是變了調,在昏暗的氈廬內就像一根刺破黑夜的針。

「噓!」初七連忙捂住她的嘴,「是那人身上的,藏在夾兜里,除此之外沒找到任何東西,怕是被人搶了。」

何安看著這枚戒指,像是被定格在了那處,又過了很久,久到初七快睡著了,她才幽幽地說了一句︰「這是我的戒指。」

困都快睜不開眼的初七,听到這句話又立馬精神了,她驚詫地坐起身,盯著何安掌手里這枚亮閃閃的金戒,只見她將它套上食指,恰如其縫。

初七有些模不著頭腦,可當她看到何安灼灼的雙眼被悲傷浸滿之後,一切都明白了。

何安不是沒回來,而是回不來了。

「嘁。」何安不屑冷笑,「還說有出息了帶我去享福,等這麼久竟然這樣回來了,丟不丟人?」

說完,何安若無其事躺了下來,側過身以背相對。

「睡吧。」

悲傷稍縱即逝,快得讓初七看不清,她也不敢問何安此時是何種情緒,只好靜靜地躺下來,睜著一雙大眼楮。

此時,外邊的雨更大了。

謝惟站在天祝王王府廬堂內,輕拭著長刀上溫熱的鮮血,莞爾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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