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誰是凶手

「天殺的!天殺的喲——」

「是哪個烏龜兒子王八蛋,缺德爛屁.眼的狗雜碎,扔了兩顆腦袋在老子的店門口?」

「兩個橫死的冤魂堵在門口,晦氣到家了呀!」

「誰還敢來投店?老子的生意還怎麼做喲?」

「各位客官老爺們欸,都快點起來瞧瞧吧,是你們哪個煞星轉世的英雄漢,給小店招的災喲?」

再來客棧的掌櫃,哭喪著臉在樓下大堂里咒罵哀嚎。

他懷疑是住店的客人引來的仇家報復,故而朝樓上的客房滿月復怨氣地吆喝起來。

店里的客人早就被先前店小二非人的慘叫聲驚醒,此時已經穿戴洗漱完,正爭相跑下來瞧熱鬧。

唯有膽小的听說有兩個血淋淋的人頭擺在客棧門口,全都嚇得躲在房間里不敢出來,並暗暗發誓今後再也不來這家客棧投宿了。

「狗日的,大清早就吵吵個沒完,還能不能讓人睡個安穩覺?」牛大娃罵罵咧咧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黑臉皺眉,心情很是煩躁。

他睡得正舒服被吵醒了。

掌櫃的听了,當即哭喪著臉朝牛大娃叫嚷起來︰「哎喲,我的黑爺爺唻,您快下來瞧瞧吧,出天大的人命案咯。您法眼精金,耳听八方,必然一眼就能瞧出是哪路賊囚犯的罪事。」

可他心里卻月復誹嘀咕道︰「指不定就是你這黑煞星招來的災禍。」

張小卒背著周劍來,跟在牛大娃身後走下樓。

「呵,這位爺還醉著呢?」掌櫃的瞧著二人驚訝地問道。

張小卒點頭苦笑︰「醉著呢。」

昨晚一行四人進店投宿,由于葉明月長得實在太勾魂奪魄,以致于掌櫃的對他們四個印象格外深刻。

當時他見牛大娃背上背了個人,就隨口問了一句,回答說是喝醉了,也沒有太在意,因為常有醉酒的客人來店里投宿。

可這都一夜過去了,周劍來仍然醉酒未醒不說,竟不讓他躺在床上休息,反而下趟樓還要隨身背著,就跟稀世珍寶,生怕被人偷去了一樣。

這一反常行為讓掌櫃的心中不由起疑,不過他並沒有上前質問,在帝都做了二三十年的生意,他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禍從口出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暗暗把牛大娃和張小卒的面容記清楚了,萬一衙門口的官爺詢問起來,也好有個應答。

「讓開!讓開!」

「讓爺瞧瞧人頭在哪呢?」

牛大娃扯著大嗓門也想瞧個熱鬧,擠開堵在門口看熱鬧的客人走了出去,果然在門口的石階前面看到兩顆鮮血淋灕的人頭。

一顆被店小二打翻錦盒,滾到了一旁,是個男人的頭顱。

另一個錦盒不知被哪個膽大的打開了,一顆女人的腦袋正面龐朝上地躺在里面,只見她瞪著一雙恐懼而又絕望的眼楮,死不瞑目。

「好狗膽!」牛大娃的目光剛一落在這兩顆人頭上,當即怒目圓睜,暴喝如雷。

四周圍觀的人群被他炸雷一般的喝聲嚇得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目光當即齊刷刷地聚集到他身上。

那掌櫃的听見了,差點沒跳腳罵著跑出來,他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大腿,心中咒罵道︰「果然是你這個黑煞星招的災!」

「卒子,你出來看!」牛大娃向客棧內喊道。

張小卒尚未走出客棧,但入微心境已經助他看到門前那兩顆人頭,然後他頓住腳步愣在了原地。

他早就料到國舅府討債的山羊胡男人不會善罷甘休,否則昨日不會派人一路跟蹤他們四人到客棧。

說實話,對山羊胡男人的報復他甚至隱有期待,想知道山羊胡男人能耍出什麼花樣。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山羊胡男人的手段竟是如此凶殘。

明明已經答應他,不會再為難那一家三口,可他笑呵呵地就把人給殺了,還割下腦袋給他送了過來。

直至此刻張小卒才知道,當山羊胡男人爽快地把借據交出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判了這一家三口死刑。

山羊胡男人在用兩條鮮活人命嘲諷和挑釁他。

你不是要行俠仗義、救困扶危嗎?

你不是要保這一家三口嗎?

現在呢?

你保得了嗎?!

張小卒仿佛听到了山羊胡男人囂張跋扈的嘲笑聲。

盯著那兩雙死不瞑目的眼楮,張小卒忽然覺得是他害死了他們。

如果他不多管閑事,最糟糕也不過是他們的女兒被抓去國舅府當婢女還債,遠遠不會搭上性命。

可偏偏他管了,結果卻害死了他們。

感覺好像他才是殺害他們的凶手。

恍惚間,張小卒有些茫然,想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

他真的做錯了嗎?

不過,有一點張小卒無比肯定,那就是山羊胡男人的報復手段非常絕非常成功,差點氣炸他的肝肺。

那麼,接下來該輪到他做出反擊了。

換做其他人或許只能干氣干咬牙,因為山羊胡男人定然不會留下殺人的證據,讓你明知道是他殺的人,卻又找不到證據,無從讓他認罪伏誅。

甚至他還極可能肆無忌憚,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你面前,對你極盡挖苦和嘲笑。

因為他有國舅府做倚仗,只要找不到他殺人的實證,他就有張狂的資本。

甚至可能找到了,也拿他無可奈何。

然而山羊胡男人心思算盡,卻沒算到張小卒是個莽夫。

張小卒根本不需要證據,只需要自己知道就足夠了,因為等他抓到人後,有的是辦法讓他俯首認罪。

他重新邁開腳步朝門口走去。

擋在門口的人,立刻讓開了道路,因為他們忽然從張小卒身上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讓他們抑不住心生恐懼。

來到外面,張小卒先把周劍來交給牛大娃,然後蹲身把男人的腦袋拾進錦盒。

「住手!」

「命案現場,不可胡亂破壞!」

人群外面突然響起一道喝聲,緊接著一位腰配快刀的捕快撥開圍觀的人群擠了進來。

此人名叫王五。

人送外號快刀神捕。

乃衙門口總捕頭。

張小卒卻未理他,顧自把人頭放進錦盒,再將兩個錦盒蓋好,然後一手托起一個。

「好小子,你沒听到本捕頭說什麼嗎?!」王五怒氣徒生,大聲斥喝。

同時他心里已經有了計較,心知死的這兩位定然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關系。

張小卒兩手各托一個錦盒,站起身看向氣沖沖走過來的王五,語出驚人道︰「我知道人是誰殺的。」

王五猛然心驚。

既是驚張小卒的話,更是驚張小卒這個人。

他見過張小卒的畫像,所以剛一看見張小卒的正臉就認了出來。

就剛剛在家里吃早飯的時候,他還忍不住念叨了幾聲張小卒的名字。

乞求張小卒安穩消停一點,可別再鬧什麼大場面,折騰他們這些衙門口的泥腿子去收拾爛攤子。

昨日下午五時左右,他得到縣太爺的指示,領著一幫兄弟去到城南郊外安春河邊清掃戰場時,那慘烈的場面差點沒把他和一幫兄弟嚇尿褲子。

他甫一認出張小卒,目光就下意識地往四下搜尋,果然在一旁找到了安春河慘案的另一名主凶牛廣茂。

他的一張臉當即苦了起來,心說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剛剛還在家里念叨這兩位,乞求他們消停點,哪想到出門就犯到這二人手里。

「這倒霉催的。」王五心中哀怨連天。

瞅著張小卒拖在掌上的裝有人頭的錦盒,他的一張臉苦得幾乎皺成了一團,想都不用想,這兩顆腦袋定然燙手的厲害,哪個沾著哪個倒霉。

果然,只見張小卒沖他森然冷笑道︰「不知你可有膽去抓?」

王五一听張小卒竟是這口氣,不禁嚇得眼皮突突直跳。

他不過是衙門口小小一捕頭,帝都城里能碾死他的人不計其數。

他哪敢,怎敢有膽子?

在他前面那些有膽子的捕頭,全都被閻王爺請去喝茶了。

所以面對張小卒的冷嘲熱諷,他干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听見。

「無妨。」張小卒卻也沒有為難他,道︰「你且跟著做個見證就好。請問,國舅府怎麼走?」

王五甫一听見「國舅府」三個字,兩條腿差點不听使喚地撒腳丫子就跑。

他無比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受張小卒激將,拍胸脯要去抓犯人,否則現在可就坐蠟了。

圍觀的人群听見這三個字,頓時也炸了鍋。

「小伙子,慎言慎言,當心禍從口出。」有好心人連忙提醒。

「小子,休要狂言亂語,國舅爺是頂天的大善人,帝都百姓誰人沒受過他老人家恩惠,豈容你這黃口小兒胡亂污蔑?!」也有人當場出言呵斥。

此人瞬間得到大多人點頭附和,可見國舅爺在帝都的聲望著實不錯。

「不會是真的吧?」也有人保持理智,持觀望態度。

「接著!」張小卒把托在左右手的兩個裝著人頭的錦盒拋給了王五。

王五「哎喲」一聲驚叫,把人頭錦盒接在手里,沖張小卒哭喪著臉問道︰「張公子,真要去嗎?」

「當然要去!」張小卒想也不想道。

「去——去干嘛?」王五哆嗦著問道。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張小卒眼楮里射出兩道寒芒。

旋即,他目光一緩,看著王五說道︰「放心,你只管給我帶個路就行,到了地方用不著你出頭,躲遠點看著就行。」

他怕把王五牽扯進來,最後害得王五也像錦盒里的腦袋一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那——小人就陪張公子走一趟。」王五咬了咬牙說道。

言罷,懷抱兩個人頭錦盒,邁步朝東走去。

張小卒提刀在手,跟了上去。

「——」王五眼角余光瞥見身後張小卒手里的寒光骨刀,心里不禁咋舌道︰「當真是狠人一個,連國舅府都敢提刀上門。」

不過想到張小卒身後有殺神張屠夫罩著,他心中也就釋然了,心想若自己有張屠夫罩著,指不定比張小卒更狂。

「小子,站住!」忽然有人自路邊跳將出來,攔住了張小卒的去路。

「有事?」張小卒看向攔路之人皺眉問道。

「國舅爺仁德無雙,受萬人敬仰,你怎可提刀上門冒犯?」攔路之人面色嚴肅地斥責道。

「兄台,這兩天可听說過一個叫張小卒的人?」王五停下腳步,回身問攔路之人。

攔路之人雖不解王五為何冷不丁出此一問,卻還是點頭應道︰「當然。昨日下午南郊城外安春河邊,此人與其兄弟牛廣茂血屠近千武林高手,據說流淌的血水把安春河的水都染紅了。」

「哦,你消息還挺靈通的。」王五故作驚訝道。

「還行,在下朋友多,消息一向靈通。在下還知道,昨日殺神張屠夫自天而降,對此二人極是袒護。」攔路之人微挑嘴角,難掩得意之色。

「呵——」王五撇嘴冷笑,問道︰「那你的朋友們有沒有告訴你,你當下攔住的就是張小卒,以及他的兄弟牛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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