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我保證不打你

幽靜的花園里,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手里提著一個鳥籠,一邊吹著口哨逗弄籠中小鳥,一邊沿著清幽小道散著步。

正行走間,他忽然駐足回頭看向身後,隱隱覺得身後好像有人,而且後脖頸涼嗖嗖的,好像有東西對著他的脖頸吹冷風一樣。

可是回頭啥也沒看見,不禁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接著往前走去。

他哪里知道,此刻在他身後有一方折疊空間,里面藏著三個人。

一男兩女。

男的手里提著一個土黃色的麻布袋,兩個女的手里各抓著一根黑漆漆的狼牙棒。

此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小卒和蘇錦、葉明月二女。

「磨嘰什麼,趕緊套啊。」葉明月沖張小卒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都這麼大年紀了,拿這個套他是不是不太好?」張小卒拿著麻袋難為道。

「呵—他欺負你家先生時,可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葉明月嗤鼻冷笑,看向蘇錦,說道︰「錦妮子,說說,這老家伙是怎麼欺負你的。」

蘇錦應聲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冊子,翻開到第一頁,念道︰「他說我身為公主,與男人私定終生,生活作風不檢點,應杖罰五十,然後送去城南花已山的清喧庵當尼姑。」

張小卒盯著蘇錦手里的小冊子,感覺整個人都凌亂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家先生竟然會有這麼一樣東西。

記仇本!

這也太——太能記仇了。

張小卒哭笑不得,覺得好像,不是好像,是必須得重新認識一下自家先生。

「該打多少下?」葉明月問道。

「十下。」蘇錦看著她的記仇本說道。

「——」張小卒驚訝不已,沒想到蘇錦的記仇本記的這麼詳細,連報仇該打多少下都記好了。

「你行不行啊?就這還說要盡你所能地保護你家先生?」葉明月叫張小卒遲遲沒有動作,當即冷嘲熱諷起來。

「行!」張小卒一咬牙,心里為即將被敲悶棍的老人默哀道︰「老人家,忍著點,麻袋一套,一下下就過去了。可記住了,今後千萬不要再惹女人了。」

張小卒悄悄地走出折疊空間,兩只手撐開麻袋口,舉起來就往老者頭上罩去。

可就在麻袋口距離老者的頭還有一尺之距時,老人突然回頭了。

四目相視,空氣瞬間凝固。

「!!!」張小卒。

「!!!」老者。

「哪里來的賊人,意欲何為?!」老者甫一從驚嚇中醒來,當即睜目斥喝,氣勢逼人。

「去你的吧!」張小卒舉著麻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照著老者腦袋一下罩了下去。

砰砰砰——

蘇、葉二女當即從折疊空間走了出來,二話不說,掄起手里的狼牙棒,劈頭蓋臉一頓猛捶。

好在這狼牙棒上沒有大鐵釘,否則必然是一樁人命慘案。

「啊——啊——」

殺豬般的慘叫聲劃破天際,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蘇、葉二女倒是非常講規矩,一人五下,總共十下,不多不少,打完收工。

「愣著干什麼,趕快取麻袋走人,就快有人來了。」葉明月催促張小卒。

「哦」張小卒點點頭,去把麻袋取了,然後藏進折疊空間離去。「干!」張小卒突然驚叫一聲。

葉明月瞪眼道︰「鬼叫什麼?」

「他——他看見我了。」張小卒後知後覺,這才想起來自己的面目在老者面前暴露了。

葉明月撇了撇嘴,道︰「放心吧,你的長相這麼普通,他記不住你的。」

「——」

是日,帝都城內共有一百七十二人被頭套麻袋挨了悶棍。

張小卒套麻袋的技術已經練的爐火純青。

蘇錦記仇本上的名字尚有二三十個人,有的是找不到人,有的是找不著機會下手,還有的是不敢下手。

比如蘇翰林。

一萬下。

張小卒覺得蘇錦是想把她老子的頭錘爆。

僅次于蘇翰林的便是都天祿。

四百四十四下。

張小卒覺得單從這個數字,就能看出蘇錦有多恨都天祿,巴不得他死掉。

今天早上時候,去雲竹小院的路上,張小卒已經從葉明月嘴里探听到蘇錦和都天祿之間的恩怨糾紛。

四年前的三月,有探險者在一片原始森林里發現了一座上古遺跡,因為自身實力不夠,不敢冒然深入探索,遂上報給朝廷,換取了一筆豐厚的獎勵。

朝廷得知消息後,立刻派出一支十人小隊。

葉明月、都天祿和白墨皆在當中。

蘇錦因為實力欠缺,再加上蘇翰林的不準許,最終沒能去成。

十人小隊進入遺跡,十天後葉明月和都天祿負重傷逃了出來,其余八人皆慘死在里面。

白墨的死讓蘇錦如遭晴天霹靂,感覺人生一下失去了色彩。

都天祿其實一直是喜歡蘇錦的,只不過蘇錦和白墨兩情相悅,他作為二人最好的朋友,只能把對蘇錦的愛慕之情埋藏心底,然後送上最好的祝福。

可是白墨死後,都天祿心底埋藏的這份愛慕之情就慢慢燃燒起來,于是就對蘇錦展開了追求。

奈何蘇錦心里只有白墨一人,即便白墨已經死了,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所以都天祿再怎麼熱烈的追求,她始終無動于衷。

但都天祿並不氣餒,一次又一次地表達愛意,只希望有一天能感動蘇錦。

可蘇錦被他逼急了,說她要為白墨守一輩子寡。

這本是一句氣話,或者說也算是真話,因為蘇錦心里確實是這麼想的。

這話不知為何,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在帝都傳揚開了,最後傳到了蘇翰林面前。

蘇翰林雷霆大怒,責怪蘇錦壞了皇室聲譽,當即張羅著要給蘇錦安排婚事。

蘇錦得知蘇翰林要把她嫁人,立刻哭著跑到蘇翰林面前大鬧一場,結果惹怒了蘇翰林,罰她在雲竹小院禁足,並下達命令,除非她肯嫁人,否則就永遠禁足在雲竹小院。

于是這四年蘇錦真就沒踏出過雲竹小院一步。

剛開始的日子,蘇錦在雲竹小院過得十分淒苦,常常食不果月復。

所以她昨天對太子說,她曾餓得吃土果月復,並不是夸大其詞。

然而蘇錦禁足雲竹小院,都天祿仍不放棄,仍然想盡辦法追求著蘇錦,但蘇錦也仍然無動于衷。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日復一日,都天祿的耐心漸漸消磨殆盡,便開始對蘇錦使用一些小手段,寄希望于這些小手段能逼蘇錦就範,但顯然他小瞧了蘇錦。

時至今日,都天祿依然要娶蘇錦,可究竟是因為愛而娶,還是為了多年求而不得的執念而娶,就不得而知了。

……

夜,很寧靜。

武衛營的夜靜得令人窒息。

壯志躊躇的一天,又再次一無所獲。

蘇洄癱坐在虎皮座椅上,臉上除了疲憊就是憔悴,找不到半點神采。

他實在想不明白,他明明有羅網的情報,還有三千精銳騎兵,怎麼就抓不到幾個剛剛進帝都城的少年郎?

抓個人有這麼難嗎?

明天就是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可蘇洄心里看不到一點希望。

他的躊躇壯志已經被消磨殆盡,眼下他已經不求把張小卒九人全部抓到,明天若能抓個兩三人就足矣。

「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姜漢打破沉默道。

「講。」蘇洄無力地應了聲。

「我們雖然雄赳赳氣昂昂、威風八面地捉了兩天賊,可實際上我們憋屈的很。」姜漢咬牙攥拳一臉憤怒。

這兩天他確實憋屈壞了。

他隱忍了這麼多年,以為終于到了可以一展拳腳的時候,也是他運氣差,除了在泰平學院和張小卒對了一拳,另外那七個小賊他連影子都沒踫著一個,以至于一身能耐無處施展,可不憋屈。

想到張小卒,他心里忽的一悸,因為張小卒最後拳頭上那金紅交織的妖異符,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讓他不敢小覷。

「怎麼講?」蘇洄問道。

「泰平學院和萬劍閣,咱們不能進去拿人也就算了,可其他諸多地方咱們都進不去,就連——就連進妓.院搜人,也得您出面才能進去搜查。」姜漢咬牙切齒道。

他說的這家妓.院指的是春宵樓,乃帝都最大的風月場所,是國舅爺曹德明的產業,可不是誰都能闖的。

「就是。」旁邊一位軍官立刻附和並抱怨,義憤填膺道︰「兵貴神速,可將士們在大街上遇到這家大人的轎子得讓,遇到那家王爺的轎子得等,好不容易趕到賊人藏身的地方,賊人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是啊,殿下。」

「如若繼續如此,明天不出門也罷,省得惹人笑話。」

其他軍官也都紛紛抱怨起來。

「呵呵,不出門?」蘇洄抬頭掃了一眼姜漢等軍官,嘲諷道︰「本王原以為培養了一支驕兵悍將,卻不知竟然是一群酒囊飯袋,區區兩天時間就原形畢露了。」

「末將該死!」那名抱怨不出門的軍官,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蘇洄沖一干軍官擺擺手,道︰「都出去吧,讓本王靜一靜。」

……

東青殿的夜也異常寂靜。

餓了兩天的皇子公主們,開始真正感受到恐懼。

可是外面院子里,佝僂著身子站在那里,搖搖晃晃似睡著了一般的封余休,讓他們不敢有任何想法。

燭光搖曳的房間里,張小卒盯著葉明月高聳的胸脯,也不敢有任何想法,盡管葉明月在不停地鼓勵他。

「別怕,我保證不打你。」

葉明月輕咬著紅唇,臉頰上飛起一片紅霞,把胸脯往張小卒面前挺了挺,要讓張小卒在上面抓一把。

張小卒邊搖頭邊退,苦著臉叫道︰「鬼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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