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活著不如死了痛快

泰平學院乃大蘇建國三年,由蘇翰林親自操持創建,並擔任學院第一任院長,故而又稱大禹皇家學院。

學院里有東西兩座九層聖塔。

一塔名為文。

一塔名為武。

文塔藏納書籍十萬八千冊,農織耕種、四時節氣、天文地理、星羅萬象,無所不包,無所不含。

武塔藏武技功法九千冊。

張屠夫等開國元帥,征戰天下時所搶掠搜刮的武功武技,全都在這里。

曾有人言,若能參透武塔九千武學,成聖可期。

文武雙塔為泰平學院立根之本。

塔分文武,學也分文武。

以學院南北中央大道為界,大道東為文學院,大道西為武學院。

當然,此界線僅為文武學院建築之界,而非學子求學之界。

學子們習文亦可修武,修武亦可習文,只要能按時完成先生和教習布置的功課,學什麼都可以。

泰平學院建院至今已有五十五年,向帝國輸送了一批又一批可用之才,有許多如今已然是國之重臣,其中不乏朝堂上的一二品大臣,亦不乏馳騁沙場的百戰將軍。

泰平學院已然成了大蘇帝國的國之重器。

近幾年,朝堂上文武大臣呼聲一片,請求蘇翰林擴建學院,但都被蘇翰林拒絕。

蘇翰林不是不想擴建學院,恰恰相反,他太想了,做夢都想。

可他想的擴建和文武大臣想的擴建截然不同。

文武大臣想的擴建,只是擴建泰平學院的規模面積,擴大泰平學院的師資力量,從而招收更多學子,培養更多人才。

而他想的擴建,是要把學院擴建到每一州,再到府、縣,甚至是村。

他要讓大蘇帝國的子民人人都有機會讀書,人人都有機會習武,他要把每一個人所擅長的,或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全都挖掘出來,讓他們全都為帝國所用。

若達成此舉,非但大蘇帝國全體子民的整體素質會發生質的飛躍,且帝國將會擁有用之不竭的各方各面的杰出人才。

雙管齊下,大蘇帝國必將一飛沖天,達到歷朝歷代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可是這個計劃實行起來實在太難太難。

首先,必須要有極其雄厚的財力支持。

而大蘇建國之初,整個疆土一片斷壁殘垣,老百姓哀嚎遍野,無瓦遮身,無食果月復,國庫窮得甚至都掏不出一千兩銀子,連老百姓急需的糧種錢都拿不出。

整整緩了二十多年,才算勉強緩過一口氣,國庫漸漸充盈起來。

如今,國庫已然富足,有了足夠雄厚的財力,但還需解決另外一個難題,而此難題才是真正阻礙蘇翰林實施學院擴建計劃的攔路虎。

不過蘇翰林已經在動手鏟除這只攔路虎,一場大蘇建國至今從未有過的血雨腥風即將掀起。

但是就算死再多人,蘇翰林的決心也不曾半點動搖過,他堅信這將是一場利在千秋的變革。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泰平學院的人很多,師生加在一起足有三萬多人。

這是一方不大,卻也不小的江湖。

有江湖,就有恩怨。

有恩怨,就要有解決恩怨的方法,否則江湖就亂了。

江湖不能亂。

泰平學院更不能亂。

文生文斗,武生武斗,這便是泰平學院解決恩怨糾紛的辦法。

簡單粗暴,但很有成效。

當然也可以去戒律院,找掌管教條的監察大人為自己主持公道。

鐵面無私的監察大人,會秉持公正公平的原則,把一切都查的明明白白,然後賞罰分明,斷不會徇私。

只不過去戒律院通常會被同窗們嘲笑鄙視,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去。

李安作為武學院的學生,對去戒律院找監察大人做主的行為向來不恥,所以他從未去過。

即便經常被人找茬欺負,也不屑為之。

他喜歡用自己的拳頭讓對方閉嘴、認錯、道歉,若是拳頭做不到,那就咬牙忍著,忍到拳頭足夠強硬時,再把丟到的尊嚴找回來。

不過別看他喜歡用拳頭說話,可他並非易沖動的人,恰恰相反,他性格沉穩,懂克制,知隱忍,心智遠比同齡人成熟。

可是今天他卻沖動了,只因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

南境的兵都是軟腳蝦,被叛軍和大牙狗一打就廢。

南境的百姓都活該餓死,誰讓他們平日里只會游手好閑,不知辛勤勞作。

不然家有屯糧,區區旱災,何懼之有?

餓死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李安一听就怒了,怒不可遏,因為他正是南境人,他的雙親就是因為旱災而活活餓死的,而他雙親皆為勤懇百姓,決然不是游手好閑之徒。

甚至直至斷氣那一刻,他的父親還死死攥著家里僅剩的一把糧種,期盼老天爺快點下雨。

李安是靠這把糧種活下來的,但不是種到地里,而是放進了鍋里。

沒有水,只能燒火烙熟。

一把谷種,三十粒。

他吃了十粒,分給妹妹二十粒,而後領著妹妹離開家向北逃生。

可惜並沒有走多遠,他們兄妹倆就餓暈在路邊。

幸而得貴人相救,才沒有餓死路邊。

貴人救了他們兄妹二人,並又意外發現他們二人擁有不俗的修煉資質,于是便把他們安頓進了泰平學院。

這或許是上天的垂憐,賞給他們兄妹二人一條活路。

卻不想,這條活路今天就要斷了,只因他一時沖動,可他並不後悔。

事關雙親名聲,為人子者,當誓死捍衛!

只是他放心不下妹妹。

他這一走,這世上就只剩她孤苦一人了。

這小小弱弱的女子,往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啊?

「唉——」李安越想越難過,可也只能無奈哀嘆,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上天垂憐,佑他妹妹平安康順。

「哈哈,李安,像只死狗一樣被老子踩在腳下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美極了?哈哈——」

囂張的戲謔聲正在李安頭頂上空肆意大笑。

李安恨得咬碎鋼牙,卻又無力反駁,因為叫囂者的臭腳正踩在他的腦袋上,並把他死死地踩在地上。

他的真元力已經在剛才的戰斗中消耗殆盡,此刻確如死狗一般,被踩在地上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仲友武,是殺是剮,只管往爺身上招呼便是,休要說些沒用的廢話!」李安喝道,聲音剛硬,渾然無懼。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讓你嘴硬!讓你嘴硬——」

仲友武被李安剛硬不屈的語氣激怒,當即抬起腳對著李安的腦袋一頓猛踹。

堅硬的靴底,沒兩下就把李安的腦袋踢破,頓時鮮血四濺。

李安倒也硬氣,緊咬牙根,愣是吭都沒吭一聲。

生死擂台下圍了許多看戲的學子,本來還在起哄叫好的他們,看到這血腥殘忍的一幕,起哄聲戛然而止,紛紛露出不忍的表情。

「李安,快服個軟吧,何苦遭這個罪。」

「李安,生死擂台上服軟不丟人。」

「李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你就暫且服個軟吧。」

有李安的同窗,或認識他的人,不忍看其被仲友武繼續羞辱折磨,紛紛開口勸他向張友武服軟。

「哈哈——」李安張開血染大口,縱聲狂笑,喝道︰「賤命一條,死則死矣,何懼之有!只怕斷了脊梁骨,活著卻不如死了痛快!」

台下人听了無不悚然,隨之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仲友武卻是氣得臉色鐵青,尤其是感受到台下氣氛的變化後,禁不住勃然大怒。

他怒的是,明明他是勝利者,掌控李安的生死,可感覺卻像李安是勝利者,他才是輸家。

這他如何忍得了?

「既然死了痛快,那你就去死吧!」仲友武面目猙獰,沖李安怒吼。

腳上愈加凶狠,對著李安一頓猛踢,腳掌踢在李安月復肋處,都能听見清晰的骨裂聲。

「唉,不過是低頭服個軟的事,何至于此?」台下有人搖頭嘆息,不理解李安的倔強意義何在。

「呵呵,古往今來,窮人的傲骨最是輕賤。」有人搖頭冷笑。

但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出言反駁︰「人有貴賤,傲骨豈能言貴賤?人若丟了傲骨,即便活著,也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哼!」那人听了不悅,打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望向台上挨揍的李安,張口譏笑道︰「這李安的傲,傲得毫無道理,不過是虛榮心作怪罷了。

仲少說的有錯嗎?

南境之禍亂,至少有一半的責任在南境百姓和兵將,但凡他們爭口氣,豈會被大牙狗連屠數城,豈能被叛軍幾乎攻佔半個南境?

若不是我們中央城及時派兵支援,南境恐怕早就落入賊人之手了。

李安身為南境人,維護南境人的名聲無可厚非,可是不敢面對事實,承認自身的不足和錯誤,便是虛榮虛偽。

談什麼傲骨,可笑至極。」

「南境——唉,確實讓人失望。」先前反駁之人這次卻沒有反駁,而是搖頭嘆息,贊同那人的說法。

周邊的人也都是一陣搖頭。

「哥!哥!哥——」

一道急切的呼喚聲自演武場門口方向傳來,並以極快的速度往擂台這邊靠近。

眾人順聲望去,只見一個圓臉女生一邊喊著,一邊朝這邊急沖過來。

「是李然。」

「李安的妹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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