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剿水賊

三萬車糧食只剩下不到三千車,其他兩萬多車糧食全被裝滿粗沙的麻袋掉包。

趙全急火攻心,當場暈死過去。

四萬將士也全都急紅了眼,許多漢子甚至急得蹲在地上抱頭大哭。

戰場上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的他們,此時卻哭花了眼楮。

因為他們深知,這是救命的糧食。

哪怕是撒一粒,他們也不敢視而不見。

他們會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來,放在嘴邊吹掉上面沾的灰塵,或放回袋子里,或扔到嘴巴里吃了。

只有真正餓過並餓怕了的人,才會懂得糧食的珍貴。

而他們恰是這樣一群人。

此行他們肩負重任,因為雁城及雁南饑腸轆轆的百姓,全都在翹首以盼等著他們把糧食運回去救命,可是他們卻把糧食運丟了。

可氣的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糧食怎麼丟的,在哪里丟的。

每一麻袋糧食都是他們自己親手裝進麻袋,裝滿之後扎緊袋口,再以紅漆涂染袋口,既是標記,亦是封口,就是怕被人偷梁換柱。

然而也正是紅漆封口讓他們麻痹大意,這一路上只檢查紅漆封口,卻沒有檢查麻袋里的糧食。

一時間所有人都倍感無助和絕望。

趙全被將士被救醒過來。

他強壓心中急火和怒火,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召集所有將官,進行緊急會議。

他們很快就鎖定丟糧的位置。

糧隊路過韶山城的拓州地界時,曾在一段官道上遭遇大霧侵襲。

當時霧氣極大,能見度不足十步,並且覆蓋面積極廣,又因為是突起大霧,所以給糧隊造成了不小的騷亂。

那段官道緊挨著著一座名叫望淵湖的大湖。

當時是早晨八時左右,頭天夜里剛下過一場大雨,湖面上水霧裊裊,飄到路上來也算正常。

再加上有驚無險,糧隊順利穿過霧區,一輛車也沒有走丟,所以趙全及一干將士單單是如見奇景般嘖嘖稱奇,並未往危險的地方想。

可現在糧食丟了,再回想起那場大霧,就不免覺得蹊蹺詭異。

並且這一路上也僅有這一處地方可能丟糧。

因為將士們把糧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夜里宿營的時候,即便趙全不吩咐,他們也會自覺的巡邏看守,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看得比金銀珠寶還嚴實。

在這般嚴密看守下,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包兩萬多車的糧食,便是大羅金仙也難做到。

最重要的一點訊息是,望淵湖上有水賊。

糧隊途經拓州時,拓州節度使廣景朔告訴過趙全望淵湖上有水賊的訊息,並領三千官兵要護送糧隊,但是被趙全委婉拒絕。

趙全覺得沒有必要,因為糧隊本身就有一萬騎兵護送,且每輛車趕車的車夫也都是戰場上下來的殺才,總共是四萬驍勇戰士,豈會怕區區水賊。

現在回想起來,趙全腸子都悔青了。

覺得當時要不是托大,接受廣景朔的護送,說不定以廣景朔對水賊的了解,就能避免這場災禍。

「將軍,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偷盜。」一個銀甲校尉神色陰沉地說道。

「怎麼說?」趙全問。

「兩萬七千多車糧食,咱們每車裝十麻袋,一共就是二十七萬多袋。若不是早有預謀,哪會有水賊會有這麼麻袋?更別說麻袋的樣式和咱們用的還一模一樣,就連扎口的麻繩,封口的紅漆都是一樣的。」

「末將敢用項上人頭保證,絕對是早有預謀。」銀甲校尉咬著鋼牙,斬釘截鐵地說道。

趙全和眾將官聞言全都神色凝重地點頭贊同。

又一將官皺眉說道︰「我們路過霧區前後用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想在一個時辰內搬走二十七萬多麻袋糧食,並且還要用裝著粗沙的麻袋替換,這群水賊的規模可小不了。」

「問題是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搬走二十七萬多袋糧食,多大的動靜啊,而我們四萬將士明明全都睜著眼楮,並且在趕著馬車前行,可是全程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異樣情況。實在詭異。」一人緊皺眉頭,百思不得其解道。

「毒,霧氣里有毒。」

趙全沉聲說道︰「霧氣大,視線極其受限,五步之外就是白茫茫一片,咱們雖有四萬人,但每個人都如睜眼瞎一般。

水賊只需在某一段路上利用霧氣向我們投毒,比如一些讓人困乏或是失神的迷藥,咱們從中毒到毒解,或許只感覺自己愣了一下神,因為四周一直是白茫茫的,所以即便是睡一覺也不會覺得自己走了很遠。

但實際上我們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而水賊正是利用這段時間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了咱們的糧食。」

「听將軍這麼一說,回想起來,經過霧區時我確實打了個盹,還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當時我只覺得自己是眯著眼楮點了下頭,然後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後,並沒有往心里去。」一人臉色難看道。

「若這麼說,我好像也走了一下神。」

「我也是。」

……

所有人臉色都禁不住難看起來,顯然趙全的推斷是對的,他們真的在經過霧區的過程中中了水賊的毒。

「將軍,末將覺得此事不簡單。」

「準備充足,謀劃精密,手段高明,有組織有紀律有實力,不像——不像是水賊能做到的。」

「如果真是水賊做的,那這股水賊就太可怕了。」

「末將建議立刻派人送信回雁城,把事情詳細情況稟報城主大人。」

一位少校神情凝重道,他懷疑偷糧者另有其人,可是剛猜疑了一下就嚇得止住了念頭。

拓州地界,比水賊更厲害的,應該也只有官府了。

想到這他哪還敢繼續猜想下去。

趙全點頭道︰「人要派,但糧食我們也得拼命找。不就是一伙水賊嗎,滅了狗日的。傳令,後隊變前隊,掉頭回去。」

……

望淵湖,大的幾乎沒有邊際。

水道四通八達,都是水賊逃命的道路。

拓州官府年年派兵清剿,可水賊滑溜無比,你來我散,你散我聚,把官兵耍的團團轉。

官兵們剿著剿著也就沒了心氣,如今每年接到剿水賊的任務後,就會象征性地開船在望淵湖轉一圈,再去湖內各個小島上住十天半個月,最後打道回府。

望淵湖上一共有十八路水賊。

各路水賊既是合作伙伴,也是競爭對手。

這半個月時間水賊們極其反常,全都躲在水寨里一步也不出來,就跟門外有瘟神,一出大門就會被染上似的。

這搞得過路的商隊非常不習慣,交過路費找不到人,不交吧心里又不安,生怕水賊們秋後算賬。

水賊們很安靜,但有人不願安靜。

趙全帶著四萬將士殺了回來。

向拓州官府借了船只,準備清剿水賊奪回丟失的糧食。

不過趙全並沒有大意,請拓州節度使派來一隊三千人的水軍,對四萬將士進行緊急訓練。

好在都是南方的兵,南方多水,沒有幾個旱鴨子,操練起來也算有個不錯的基礎。

再加上將士們個個急得眼珠子上全是血絲,都豁出命的練,五天高強度的訓練頗有一些成效。

不過相比于正式水軍,水上作戰能力仍然差很多,可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訓練一年半載再去找糧食,若真到那時候,別說糧食,屎渣子恐怕都找不到一粒。

趙全命令操練得筋疲力盡的將士們好好休息兩天,同時向十八路水賊發出警告,命令他們把偷的糧食還回來,否則殺無赦!

十八路水賊全都對趙全的警告不屑一顧。

望淵湖上島嶼很多,其中十八座最大的島分別被十八路水賊佔據,並築成易守難攻的水寨,作為賊巢。

很久之前望淵湖上是沒有水寨的,因為修築水寨就等同于給了官府固定的清剿目標,但是官府已經十幾年不作為,水賊們膽子越來越大,便佔據島嶼修了水寨。

眼下卻方便了趙全。

十八路水賊的不屑一顧,等來的是趙全的冷酷剿殺。

水賊們根本不明白這些糧食在四萬將士心中的重要程度,那是他們舍棄性命也要奪回來的寶貝。

只用一天時間,趙全帶領四萬將士接連攻克兩座水寨,剿滅水賊一萬多人,但損失同樣慘重,沒了一千多驍勇將士。

以一千多人殲滅一萬多人,看似是大勝,實則並不是。

可要知道,這四萬將士都是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殺才,死人堆里模爬滾打出來的,個個驍勇善戰,若是在他們擅長的陸地上作戰,就憑這些水賊的羸弱戰力,哪需要出動四萬人,只需出動一千騎就能輕易滅了這一萬多人,並且戰損肯定微乎其微。

所以折損一千多將士,讓趙全殺紅了眼,傳令下去不接受投降,不要俘虜,全部殺無赦!

兩戰奪回五千多袋糧食,以及這兩路水賊積攢的糧食物資和金銀珠寶。

事實證明,糧食確實是水賊搶的。

十八路水賊還剩十六路。

第二日,攻下三座水寨。

剿滅水賊兩萬余人,己方戰損兩千五百。

奪回八千多袋糧食,及大量物資和金銀珠寶。

十八路水賊還剩十三路。

第三日,攻下五座水寨。

剿滅水賊五萬余人,己方戰損四千八百。

奪回一萬六千多袋糧食,及大量物資和金銀珠寶。

十八路水賊還剩八路。

三天滅十路水賊,不留一個活口。

剩下的八路水賊似大夢初醒一般,這才反應過來趙全及其軍隊的可怕。

水賊們不懂什麼是陷陣之志有死無生,但他們知道趙全和他的軍隊是來找他們干命的,不死不休的那種。

大敵當前,剩下八路水賊頓時沆瀣一氣,結成同盟。

第四日,趙全和三萬將士被十余萬水賊圍困在湖面上。

水賊們並不傻,沒有龜縮在寨子里死守,而是主動出擊,選擇在他們擅長的水上作戰,準備和趙全干一仗。

戰前談判不歡而散。

水賊竟然讓趙全交出清剿的糧食和所有財富,氣得趙全差點笑岔了氣。

趙全讓水賊交出搶奪的糧食,自覺佔據優勢的水賊哪肯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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