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幼稚無比

「你——你——」紅裙少女有心反駁,可嘴張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因為張小卒說的都是事實,一時間氣火攻心,竟暈了過去,還好張小卒及時伸手抓了一把,不然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非得摔斷幾根骨頭不可。

張小卒皺眉看著紅裙少女,這女人心腸惡毒,他不願與她多有糾纏,可若就這麼丟下不管,又覺得有失仁道,萬一自己離去後有野獸經過,將其撕食,實在殘忍。

「哎——」張小卒突然苦笑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太賤,眼前這惡婦明明是敵人,就在剛剛不久前還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可眼下竟然擔心起她的生命安全,自己真是賤骨頭。

最終張小卒還是沒能過得了良心這一關,做不到丟下昏死的紅裙少女離去,並以償還紅裙少女的崖邊守護和一飯之恩為由自我安慰,心中頓時順暢很多,不再糾結自己到底是不是賤骨頭。

張小卒抱著紅裙少女躍下參天大樹,將其放在地上,想了想,覺得應該先把捆綁她的鞭子解開,不然在續骨生肌丸的強大藥效作用下,鞭身上的倒刺很容易長進肉里,到時候再想解開鞭子恐怕要多受十倍之苦。

想要解開鞭子就要把根根倒刺從紅裙少女的血肉里拔出來,張小卒瞪著眼看了好一會也不忍下手,那鋒利的倒刺硬拔出來定要帶出血肉,想想都覺得殘忍。

「世間怎會有如此歹毒的兵器?也不知是誰設計出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張小卒嘀咕道,同時狠下心,捏住一根倒刺的末端慢慢拔起。

倒刺鉤出一撮碎肉,鮮血咕咕流淌出來。

「啊——」紅裙少女生生疼醒,痛苦大叫。

「你——你干什麼?!」紅裙少女驚恐地看向張小卒,同時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身,奈何身體被鳳舞鞭捆得結實,無處使力,一時掙扎不起,反而使得鳳舞鞭上的倒刺扎得更深,只得慌忙停下無謂的掙扎。

張小卒沒想到紅裙少女一下就被疼醒,面對她驚慌而又質問的目光,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好似自己正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然後被抓了個現行似的。

「我想把你身上的鞭子解開,以免這些倒刺長進血肉里,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張小卒問道。

紅裙少女頓時明白後背上為何鑽心之痛,原來是倒刺生生從血肉里拔出的緣故,想到鳳舞鞭的恐怖,不禁面色慘白,打了個冷顫,顫音道︰「沒,沒有,除了硬拔別無他法。」

「你平日里使完此鞭,如何將倒刺收回,斷不可能一根根摁回去吧?」張小卒好奇問道。

紅裙少女聞言當即驚叫道︰「萬萬不能,若強行收回倒刺,我會死的。」

鳳舞鞭在她身上纏繞了三四圈,後背、前胸以及腰月復都有倒刺扎入,加起來足有二三十根之多,且每一根都是扎進血肉深處,若是按下鞭柄上的按鈕強行收回倒刺,無異于把她活撕了。

「柄——柄上有個按鈕,你千萬不要踫。」紅裙少女萬分恐慌地提醒張小卒,她既怕張小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踫按鈕,又怕張小卒知道後故意按下按鈕。

張小卒繞到紅裙少女身後,果然在鞭柄上尋到一個小拇指頭大小的按鈕,按鈕微凹于鞭柄,若不有意觸動是踫不到的。心里抑不住贊嘆道︰「好高明的設計!」

思及鳳舞鞭的強大殺傷力,張小卒不禁忽略了它的歹毒,對其眼熱起來,只可惜《三步殺》刀法與之不匹配,否則他說不定會當一回強盜,奪了此鞭。

「你——你在干什麼?」紅裙少女見張小卒繞到自己背後就沒了動靜,不由地緊張不安起來,生怕張小卒對她痛下殺手。

「沒干什麼。」張小卒隨口回道,接著道︰「既然沒有好法子,只能幫你一根根硬拔了,你且忍著點,忍不住就喊出來,不丟人。準備好了嗎?」

「嗯。」紅裙少女點頭應聲。

張小卒一手摁住倒刺周圍的皮肉,一手捏住倒刺的端部,慢慢地往外倒拔,盡量不再擴大創傷面,讓倒刺順著刺入的傷口出來。

對紅裙少女來說,這無疑是漫長而又痛苦的過程,張小卒摁住她皮肉的手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身體因劇烈疼痛而顫抖,可她嘴里竟哼都沒哼一聲,硬是咬著兩排銀牙忍了下來。

噗!

一根倒刺拔出。

比之先前,張小卒的手法熟練了許多,倒刺沒有帶出碎肉,可仍然有鮮血汩汩流出,但這是不可避免的。

張小卒不禁皺眉,心說這樣下去,待幾十根倒刺全部拔出,紅裙少女恐怕會流血而亡。

紅裙少女雖看不到背上的傷口狀況,可能感覺到鮮血的流淌,開口道︰「我腰間的囊袋里有止血藥粉,你取出來往傷口上撒一點即可止血。」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張小卒驚喜道。尋向紅裙少女的腰間,果然看到她束腰上掛著一個繡有紅花的囊袋,葫蘆大小,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裝了不少東西。

張小卒將囊袋解下來,松開袋口發現里面著實裝了不少東西,當中有好幾個小玉瓶,不知哪一個玉瓶里裝的止血藥粉,索性把里面的東西全倒在地上。

「青色的那瓶。」紅裙少女道,臉頰抑不住微紅,因為她的囊袋里裝了許多女兒家用的物什,全都暴露在了張小卒面前。

張小卒並無異樣知覺,扒扒撿撿找到青色玉瓶,拔開瓶塞,一股輕微的刺鼻氣味飄散出來,像爛番茄的味道,不怎麼好聞。他依紅裙少女之言,往流血的傷口輕輕撒了些藥粉,藥粉呈紅色晶瑩狀。

說也神奇,流淌的鮮血甫一踫到藥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起來,不一會兒傷口就止住血凝固了。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藥!」張小卒瞪圓眼珠子,心中無限驚奇,不過想到秦如蘭贈與他的續骨生肌丸,同樣是藥效神奇地讓他們這些沒見識的土老百姓如見仙丹,想想也就釋然了,或許對大城市里的權貴人家來說,這都是平常之物罷了。

有了止血藥粉的幫助,張小卒便沒了擔憂,連拔四根倒刺。自始至終,紅裙少女硬是沒吭一聲,只是她的額頭、臉頰和脖頸早已被汗水浸濕,甚至鬢角的發梢都開始往下滴汗,貼身的衣服恐怕也已經被汗水浸透,可見她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只不過硬咬牙撐著而已。

張小卒不禁收起對紅裙少女的輕視之心,高看她一眼,這等頑強與堅韌讓他抑不住心生敬佩。感受到她的身體因劇烈疼痛而不受控制的顫抖,張小卒再次開口道︰「疼就喊出來,並不丟人。」

豈料紅裙少女聲音淡漠道︰「比這疼痛十倍的痛苦我都承受過,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

「是嗎?」張小卒撇了下嘴角,不置可否,他腦海里可還回蕩著先前紅裙少女被擒住時的慘叫聲。

「哼!」紅裙少女似是知道張小卒心中所想,冷哼了聲,道︰「你以為大家族家的富貴子弟都是含著蜜兒長大的嗎?」

「若不然呢?難不成和我們土老百姓一樣,天不亮就扛著鋤頭下地刨食,天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旦逢天災就食不果月復,挖草根吃樹皮,餓急了連土都吃。」張小卒反問道。

他手上動作未停,是故意挑起話題來分散紅裙少女的注意力,讓她少受些痛苦。

「呵呵,若是單比生活條件,窮苦百姓自是望塵莫及,可若比心酸苦楚,窮苦百姓同樣是——唔——」

張小卒拔出一根倒刺,疼痛讓紅裙少女悶哼一聲,不過她馬上就順過氣接著說道︰「同樣是遠遠不及。大家族的基業需要繁衍傳承,新一代接班人若只知吃喝玩樂,何以擔住傳承重擔?他們自咿呀學語時就要開始讀萬卷書,增學識開眼界;自蹣跚學步起就要學禮儀社交。但有錯誤,戒尺加身。三更起五更睡,幾乎沒有玩樂時間。更可怕的是武修學業,每一個月一次的藥浴,如遭萬蟻噬骨,每半年一次的洗髓伐脈,其苦痛堪比遭受無間地獄十萬酷刑。你可知道大家族的子弟未及成年便有半數或瘋魔或夭折,多是被殘酷的武修課業所害。哼,你見到的那些只知吃喝玩樂的富家子弟,不過是不入流的暴發戶而已,真正的傳承世家的子弟,豈是那麼好當的?」

「啊?!」張小卒甚是詫異。

「呵呵,是不是感覺難以理解?都已經有那麼多錢財富貴,為何還要對自己如此苛刻殘忍?」紅裙少女淒笑問道,不待張小卒回答她便接著講道︰「因為你不對自己苛刻殘忍,你就會退步,就會被那些對自己苛刻殘忍的家伙趕超,他們趕超你後就會轉頭把你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便是如此吧。」

「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的殘酷。」張小卒感慨道,也說出了他這些天的體悟。

許是為了給自己轉移注意力,亦或是打開了話匣子,紅裙少女臉上擠出一抹微笑,問道︰「你想象中的世界是何種某樣?」

「互愛互助,與人為善,和和美美——」

「哈哈——唔——」張小卒話一出口就把紅裙少女逗樂了,笑聲牽動傷口,疼得她直抽冷氣。

「是不是很幼稚?」張小卒難掩尷尬地問道。

「是。幼稚無比!」紅裙少女肯定地答道,然而她沉默了一會後又說了句︰「但非常美好,希望有一天世界可以變得和你想象的一樣!」

張小卒沒有應聲,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挪身來到紅裙少女的前面,指著紅裙少女小月復處的倒刺,臉頰不由地紅了一些,支吾道︰「失——失禮,得——得罪了!」

他是順著鞭柄往上挨著拔的,背後的已經拔完,繞到了紅裙少女身前的小月復處。此處是女兒家的私密部位,他自是不好意思。而紅裙少女兩只手還被僅僅捆著,做不到自己動手拔除,所以他不得不告一聲罪。

紅裙少女反應過來後,不禁羞得臉頰緋紅,低頭輕「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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