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宴請

在張小卒三人的好奇和期待中,兩位身穿白色羅裙,容貌出眾,氣質端莊的年輕女子,端著一應茶具來到房間。

二女先向房間里四人恭敬施禮,然後把茶具置于茶幾上,順勢跪坐在茶幾旁,燒水、湯壺、溫杯、沖茶——

一通繁瑣操作看得張小卒三個大頭兵咋舌不已,頭一次知道喝茶原來是這麼復雜的一件事。

尤其是那潔白的縴縴玉指,擺弄茶具時賞心悅目,便是本來不渴的人,欣賞了此番美景後,也會興致盎然地飲上一杯清茶。

「公子請用茶。」

二女斟好茶,一一奉到張小卒幾人面前。

「品品看。」賀步采笑著邀請道。

牛大娃端起小巧精致的茶碗,看了看不大的茶壺,目測一壺茶頂多沏個五六杯,以五百兩一壺的價格換算下來,不禁嚇了一跳,手中這連一口都不到的小碗茶水,竟然價值一百兩。

太他娘的貴了!

牛大娃滋溜一口飲盡,一滴也不舍得浪費。

喝完咂咂嘴,表情禁不住一怔,沒覺出什麼特別的味道,嘬了嘬牙花,依然沒覺出啥特別味道,感覺這茶和他在街邊喝的一個銅子一大壺的沒什麼區別。

牛大娃放下茶杯,瞧見張小卒和元泰平和他一樣,也是一臉錯愕的表情,當即看向賀步采問道︰「駙馬爺,我學識淺薄,您可別騙我,這是五百兩一壺的茶?我怎麼覺得和街邊茶攤上一個筒子一大壺的茶沒什麼區別呢?」

「哈哈——」賀步采聞言大笑。

張小卒三人的喝茶動作他都瞧在眼里,三人喝茶如飲酒,一瞧便知沒過過精致的生活,也沒有受過相關方面的教,因此猜測三人出身應該相較一般。

賀步采笑著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茶杯道︰「牛公子品得極對,這正是街邊茶攤上一個銅子一大壺的茶。」

牛大娃聞言驚詫,叫道︰「那你們賣五百兩一壺,還是這麼小一壺?你們這是坑人錢財的黑店啊!」

賀步采搖頭一笑,沒有因為牛大娃的口無遮攔而生氣,道︰「我之前就說過,值錢的不是茶,而是喝茶人的身份和茶樓的招牌。

天禧茶樓這塊招牌,是我家夫人跪在大禹最具學識、最具智慧、最具名望、最具賢德,有文聖之美稱的大儒,雲落老先生的院門前,求了兩天一夜才求得他老人家提筆落字。

老人家羞于讓自己的字沾染銅臭之味,故而只題字而未落款,以此來告知世人,這四個字是他迫于無奈才題的。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田文光之流,雖自稱大儒,但他肚子里那點學識,恐怕都不敢在雲落先生面前張口。

雲落先生,學究天人,是真正的智者,是一位值得萬人尊敬的大儒。」

賀步采見張小卒三人听見「大儒」二字,皆不約而同地露出不屑一顧的輕蔑表情,知道三人是被道貌岸然的虛偽之徒田文光所影響,以至于對先生大儒之類的文人生了偏見之心,他立刻收斂神情,莊重嚴肅地向三人介紹雲落先生。

張小卒三人不禁被賀步采的神態和語氣感染,連忙收起輕蔑不屑的表情,對賀步采口中這位賢德威望的老先生表示尊敬。

賀步采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緩了緩嚴肅的氣氛,繼續之前的話題︰「喝同樣的茶,你們覺得像傅開年這樣身份的人,他願意坐在路邊茶攤上喝,還是坐在茶樓里喝?

他願意在一家沒有名聲的茶樓里喝,還是願意在一家裝飾精致高檔,服務細致入微,名聲遠揚千里的頂級茶樓里喝呢?

一壺茶賣一個銅子和賣五百兩銀子,對他們這種不缺錢的人來說,有區別嗎?當然有區別。

但區別不在于錢多錢少,因為錢在他們眼里只是一個沒有多大意義的數字罷了。

而是區別在于格調、身份和地位。

一個銅子一壺的茶,那是低賤的窮苦人喝的東西。

五百兩一壺的茶,才符合他們的身份地位。

當然,傅開年從來不喝五百兩一壺的茶,他都是喝五千兩一壺的茶。

在天禧茶樓喝茶,喝的不是茶,喝的是尊榮富貴,喝的是身份地位,喝的是人脈關系。

同時喝的還是前程機遇,因為天禧茶樓匯聚了牧羊城最上層的名流人物,花五百兩進茶樓喝一壺茶,有幸得遇貴人賞識,得到的可能是一份不可估量的遠大前程。

所以,天禧茶樓的茶貴。」

張小卒三人听得目瞪口呆,萬沒想到小小的一壺茶,背後竟有這麼多門道。驚訝過後,不由地露出受教的表情。

「五百兩一壺,這樣的前程機遇,普通老百姓可喝不起,未免有些不公。」牛大娃嘟囔道。

賀步采輕搖折扇,笑道︰「天禧茶樓只是一條捷徑,而非人生唯一出路,是金子總會發光,有真本事還怕沒茶喝嗎?再者說,世上本就沒有公平一說。有人生來為王,有人生來為奴,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公平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創造。」

「駙馬爺學識淵博,一語道破真諦,令我等欽佩嘆服。」听見賀步采的最後一句話,張小卒不由的心生感慨,覺得賀步采說的對極。

公平確實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創造。

「不知五千兩一壺的茶是什麼味道?」牛大娃冷不丁冒出一句。

賀步采聞言啞然失笑,朝候在一旁的兩個侍女吩咐道︰「去拿今年剛下來的鳳尖給幾位公子嘗嘗。」

「是。」二女應命,走到茶幾邊上,把茶具收拾干淨,然後端著茶具告退。

「看來我醒的正是時候,沒有錯過好東西。」周劍來的聲音自里間臥室傳出,听聲音有些虛弱。

賀步采驚訝地看向臥室方向,他以為周劍來怎麼著也得昏迷個兩三天,未曾想這才過去不到半個時辰周劍來就醒了過來,他對周劍來的戰力認知又不禁提高好幾分。

「周大哥,五百兩一壺的茶你可是錯過了。」牛大娃笑應道。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周劍來惋惜道。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周劍來從臥室里走了出來,換了一身銀灰色的廣袖長衫,臉色稍顯幾分蒼白。

「周大哥,傷勢恢復得如何?」張小卒起身問道。

「沒有大礙,不過五六天之內怕是不能妄動真元。」周劍來答道。

賀步采起身贊道︰「周公子劍法超絕,實是讓在下大開眼界,若非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信一個年齡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夠憑自身實力硬接一式星辰神通。放眼整個九州大陸,同齡人中能出周公子之右者,絕對屈指可數。」

「賀大人謬贊了,周某還差得遠。」周劍來回道。

「坐下說話,小心扯動傷口。」賀步采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待周劍來坐下後,他目光環顧一圈,笑道︰「我與四位公子一見如故,恨沒有早日相遇,依我看,咱們也別駙馬、大人、公子的稱呼,听著生分。若四位不介意,喊我一聲‘賀大哥’便是。」

「我兄弟四人區區一介武夫,不敢高攀。」周劍來謙讓道。

賀步采道︰「若說高攀,卻是我高攀了四位兄弟。四位兄弟一看即知非池中之物,成就星辰大道不在話下,我區區一個凡夫俗子,望塵莫及啊。」

周劍來笑道︰「既然大人不嫌我兄弟四人出身草莽,那我四人就斗膽高攀,與大人兄弟相稱。」

「哈哈,如此甚好。」賀步采開心笑道。

牛大娃道︰「這若是在酒樓,當浮一大白。可惜,可惜。」

「五千兩一壺的茶還不夠你喝的嗎?」張小卒揶揄道。

牛大娃伸手比劃了一下喝茶的小茶碗,道︰「那麼一小口,喝起來實難過癮。」

「哈哈,確實不如大口喝酒來得過癮。」賀步采輕捋他的山羊胡笑道,「等周兄弟的傷好了之後,我備下酒菜請四位兄弟到家中做客,喝他一個不醉不休。」

「區區小傷,不妨礙喝酒。」提到喝酒,周劍來的眼神頓時明亮起來,他對酒越來越鐘情,有事沒事都會喝上兩口,眼看就要變成一個嗜酒如命的酒鬼。

「當真不妨礙?」賀步采問道。

「當真不妨礙。」周劍來點頭肯定道。

「那好,我這就吩咐人回府,讓廚房準備酒菜,我們今晚就喝他個不醉不休。」賀步采道。

張小卒四人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和潛力,讓賀步采認定四人非池中之物,必然會得到皇帝陛下的重用,在即將到來的皇權更迭中大放異彩,成為舉足輕重之輩。

所以他有意拉攏結交四人。

至于招攬栽培為己用的念頭,他已經想也不想,因為他已經看出來,四人絕非屈居人下之輩,恐怕只有蘇翰林能讓四人心甘情願地效勞臣服。

「菜不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酒一定要烈。」周劍來一點不和賀步采客氣。

「好酒管夠。」賀步采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們先聊,我去吩咐一聲。」

目送賀步采離去,周劍來這才想起來問︰「傅開年三人怎麼解決的?全殺了?」

「被六扇門的鬼面接手了,三人死罪難逃,還要被抄家,並且全家流放。」張小卒說道。

「也算罪有應得。」周劍來點點頭,又問道︰「傅家的修煉福地呢?不打算去看看嗎?」

「六扇門的人還在接手,等他們把傅家人清場後咱們再去逛逛。」張小卒道。

「如此甚好。」

……

城東,駙馬府。

天禧公主蘇柔放下手中繡花針,望向窗外,側耳傾听。

前院傳來陣陣嘈雜,似乎府中出了什麼事情。

奈何聲音嘈雜且遠,听了許久也沒听清一句。

只好吩咐身旁的婢女,讓其去前院看看怎麼回事。

可是婢女一去不回,直至蘇柔等的心慌,以為府中出了大事,打算親自去前院查看情況時,婢女終于返回。

「怎麼去了這麼久?是出什麼大事了嗎?」蘇柔皺眉問道。

不過她稍顯慌亂的心已經安穩下來,因為她已經由婢女的表情神態瞧出一點端倪,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好像不是壞事,至少對駙馬府來說不是壞事,否則婢女早該慌了才對。

「奴婢該死,讓主子久等了。」婢女慌忙認錯。

蘇柔擺了擺手︰「快講。」

「駙馬爺要在家里宴請客人,派人回來吩咐廚房備酒菜。咱們府上好些年沒有來客人了,下人們稍微有些緊張,生怕準備不周,怠慢了客人。」婢女講道。

蘇柔聞言神色一怔,驚訝問道︰「有說駙馬爺要宴請什麼人嗎?」

「說了。」

「駙馬爺要宴請四個把牧羊城天給捅塌的少年英雄。」

婢女答道。

「把牧羊城的天捅塌了?!」蘇柔听得糊涂且震驚,問道︰「怎麼個塌法?牧羊城天都塌了,怎麼還稱上少年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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