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殺人狂魔

見勢不妙遠遠逃開的幾十人,被烈陽下張小卒血染的身姿和他一聲霸氣無匹的怒喝震懾了神魂,無不嚇得臉色慘白肝膽亂顫,膽小者甚至被嚇得連退好幾大步。

以致即使看見張小卒身體搖搖欲墜,需要用長刀支撐方能站立不倒,分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也不敢再對張小卒心懷歹意,遠遠望著張小卒魔神一般的身姿,連咽幾口口水,轉身拔腿就跑。

「哈——哈哈——」

張小卒望著這些人逃竄的狼狽模樣,抑不住仰天狂笑,頗有幾分普天之下誰敢爭鋒的霸氣。

卻不知,他這一聲怒喝和狂笑,給他掙得一個響當當的江湖名號︰殺人狂魔張小卒。

對這些不干正事的邪魔外道來說,這個名號威武霸氣,一般人他都不配擁有,所以這個名號充分表達了他們對張小卒的畏懼和尊敬。

可是對正道武林來說,這個稱號實在難以啟齒。

想想,在武林大會上,各方豪雄一一報出亮堂名號。

比如︰

鐵臂神拳誰誰誰。

聖手神醫誰誰誰。

大漠狂刀誰誰誰。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可是到張小卒這里,突然冒出一句︰「殺人狂魔張小卒,幸會幸會!」

那恐怕報出名號之後就會立馬被各方豪雄宰來祭天。

張小卒自是不知這些江湖敗類會給他起這麼一個狂浪的名號,否則他非得追上去和他們好好理論一番不可。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眼下他需要的是立刻打坐療傷。

他拿出陣旗布置在四周,又服下一粒元始金丹,然後就地坐下,他入微心境敞開著,並且分出一縷心神,時刻注意四周,保持警惕。

道力裹挾著元始金丹的靈力在體內緩緩流淌,滋養修補每一道傷口,配合著張小卒自身強大的肉身恢復力,傷口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般惡劣的傷勢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現,所以他心里非常淡定。

戰斗之初為了提升戰力而收起來的意念化身,再次出現在各自的沙灘上。

心門沙灘上出現了第四個男孩。

張小卒本以為拳法基礎已經打牢,第四個男孩應該會攜帶一套真正的拳法出現,可是並沒有如他所願,第四個男孩竟然帶來一套基礎掌法,讓他始料未及。

張小卒拂去心頭的失望,自主意念里分出第七道意念分身,跟隨第四個男孩練習基礎掌法。

可是這第七道意念分身添加起來並不容易。

「嘿——」

「吼——」

「呼——」

他的主意念出現混亂,張大到張七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一會兒打拳、一會兒獸吼、一會兒施符、一會兒拍掌——

好不熱鬧。

直把張小卒急得滿頭大汗,傷口一次次崩裂,疼得他吱哇亂叫,可他倔脾氣上來,就是不肯先把張七收起來,非要將其馴服不可。

「瘋了?」

「可能是走火入魔。」

「可惜可惜,多好的一個少年郎。」

「隊長,那些江湖人身上肯定有水和食物,咱們要不要派一隊人馬去撿個便宜?」

「等等看。」

遠方城牆上,一小隊守城士兵躲在門樓下的陰涼里,望著精神錯亂的張小卒議論紛紛,並眼饞起張小卒尚未來得及打掃的戰場。

他們一個個黑瘦黑瘦,皮膚粗糙皸裂,尤其是嘴唇,全都干裂出一道道血口。

听見「水」字,每個人的喉頭都難以自抑地蠕動咕嚕,眼楮望著二里血路露出貪婪之色。

但隊長的一聲「等等看」,把他們蠢蠢欲動的貪念全都壓了下去。

日斜西山,昏黃的霞光散落大地。

給安定城披上一層金黃,使其顯得更加壯闊雄偉、古老莊嚴、厚重安定。

 ——

城門左側偏門打開一口,十個穿盔戴甲的士兵魚貫而出,正是在城門樓上值崗的那隊士兵。

十人出了偏門徑直朝張小卒所在的方向奔去,無需指令自覺列作兩隊,前後成列左右成排,奔行間動作整齊劃一,就連氣息都保持一致,十人仿如一人,顯現出極強的軍事素質。

三里平坦大道,十人很快就奔到近前。

但沒有靠近張小卒,因為張小卒布陣時他們在城牆上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張小卒身邊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殺機,一旦越線就會遭受攻擊。

「隊長,人還活著呢。」

「那戰場咱們還打掃嗎?」

他們在城牆上遠遠瞧著張小卒坐在地上一下午沒動靜,還以為張小卒嗝屁了,此時走到近前感受到張小卒的氣息,才發現張小卒沒死,不免有些失望。

中尉隊長抬頭望了一眼二里血路,只一眼就看見好幾個水囊,但最終仍然深吸一口氣,壓下貪婪的念頭,說道︰「人既然沒死,那這些東西就是他的戰利品,是有主之物,咱們莫要因為一點外物違了軍紀,丟了邊防軍的臉。回吧。」

「是。」另外九人令行禁止,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張小卒入微心境一直敞開著,一縷心神也時刻警惕著四周,這十人的出現早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盡管十人的交談只有寥寥幾句,但他大概听明白了這十人的來意︰以為他死翹翹了,想清掃他的戰場,撿取一些可用物資。

張小卒對這些戰利品倒不是很在乎,因為來的路上他斬殺了好幾波攔路者,發現這些不務正業的家伙全都窮的叮當響,他前後共繳獲六十多個納物囊,愣是沒找到一粒瞧得上眼的修煉丹藥。

不是他矯情,而是懷揣兩千多粒元始金丹的他,確實有豪橫的資本。

再加上對軍人的敬重,即便這十人不打招呼清掃了他的戰場,張小卒也不會太過介懷。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十人竟然軍紀嚴明至此。

明明一個個餓得骨瘦如柴,渴得嘴唇炸裂出一道道血口,而食物和清水就擺在他們面前不遠處,只要往前走十幾二十步,就能得到這些渴求已久的物資,但他們竟然能一聲令下就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這樣嚴明的軍紀,這樣強大的自我約束力,以及他們骨子里透出的軍人榮譽感,都讓張小卒蕭然起敬。

「等一下。」張小卒出聲叫住轉身要走的十人,起身收了陣法。

十人被張小卒突兀的聲音驚了一下,左手下意識地握住腰間的刀鞘,旦有意外情況發生就能在第一時間拔刀出鞘,同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醒來的張小卒。

「抱歉,吾等冒昧靠前,驚擾了小兄弟。」中尉隊長朝張小卒拱手致歉。

「無妨。」張小卒笑著擺擺手。

「小兄弟叫住我等,所為何事?」中尉隊長問道,沒有過多的客套話。

張小卒挺直身體,朝中尉隊長行了一個軍禮。

中尉隊長看見張小卒標正的軍禮不由一愣,剛想開口詢問,就听張小卒朗聲說道︰「啟稟長官,雁城優等騎兵張小卒前來報道,志願加入邊防軍,願為家國和平奉獻生命!」

他雖然是白雲城的人,但是是在雁城參的軍,並且揣著裘戰的推薦信,故而自稱雁城優等騎兵。

其實若是正兒八經的論功授餃,他的軍餃不一定比面前這位中尉低,不過他沒有接受授餃,因為一旦正式接受軍方授餃,那他就成了真正的軍人,就得受軍紀軍律的約束,在軍營里生活,他不願受此約束,故而與軍功榮譽擦肩而過。

所以嚴格來說,裘戰此次推薦是不合規矩的,因為帝國軍隊斷不可能為宗門幫派培養弟子。

「你是雁城的兵?」中尉聞言詫異問道。

「這是我的推薦信。」張小卒從須彌芥子里取出裘戰寫的推薦信,遞給中尉隊長。

十人見張小卒手里憑空冒出一封信,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張小卒左手手指上的須彌芥子。

雖有驚奇,但也沒有太過震驚。

因為之前張小卒戰斗的時候,他們就有注意到骨刀在張小卒手里憑空顯現,最後又憑空消失。

此刻近距離親眼看見,只不過是證實他們心中猜想,張小卒身上確實有存儲物品的須彌芥子。

「財不外露。」中尉接過推薦信的同時,好心提醒了一聲。

「是。」張小卒連忙點頭受教,他也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張狂有點飄,必須及時端正態度。

「你這憨貨!」中尉看完張小卒的推薦信,禁不住朝張小卒瞪眼喝斥,道︰「既是兵,為何不向我們求助?我們還以為是江湖仇殺,故而沒愛理會。」

同時他心里非常驚訝,沒想到張小卒竟然被雁城元帥親筆書信推薦,信尾甚至還蓋了總元帥的虎符大印,可見雁城元帥對他的重視程度。

不過想到之前張小卒獨戰三百多人的勇猛凶悍,他心中的驚訝立刻釋然,這驍勇少年若能精心栽培一番,必能成為一員所向披靡的虎將。

「當時殺紅了眼,忘記了。」張小卒撓頭干笑道。

中尉把推薦信重新疊好收起交還給張小卒,回給張小卒一個軍禮,道︰「邊防軍歡迎你的加入!我先帶你進城收拾一番,再帶你去軍政處登基。」

「歡迎!」其他九人也都笑著朝張小卒行禮。

「謝謝!」張小卒回禮,然後指了指西斜的太陽,道︰「天快黑了,得勞煩幾位兄長幫忙把戰場清掃一下。我能不能請求要他們身上所有的玉器?剩下其他物資全由長官分配。」

「這是你加入邊防軍前的私人戰斗,所有戰利品全都是你的,無需上交。」中尉笑道。

「那就當做是我請諸位兄長幫忙清掃戰場的報酬吧。」張小卒笑道,晃了晃左手的須彌芥子,道︰「我不缺這些物資。」

「你這小子——」中尉聞言笑著搖搖頭,道︰「說來繞去,你其實就是想把水和食物讓給我們。你呀,是怕話說得太直白,傷我們哥幾個的面子,所以想辦法把話說得委婉好听了些。是也不是?」

「長官,天底下可沒你這樣聊天的,你這讓我怎麼接?」張小卒郁悶道。

「哈哈——」

片刻沉默後,十一人相視大笑。

「好兄弟,這份情哥幾個承了。你今後若在軍中遇到麻煩,盡管來找我們,只要不是違背軍紀原則的事,哥幾個保證絕不含糊。」中尉拍著胸脯說道。

張小卒笑著點頭。

十一人排成一排,往前平推著清掃戰場。

張小卒提醒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混混惡霸之流,下三濫的招數層出不窮,幾位兄長小心一些,尤其是水和食物,小心有毒。」

「眼下水這麼真貴,他們應該不舍得在水里下毒吧?」一人說道。

「那可難說。這些家伙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什麼陰毒的招式都想的出來。」另一人說道。

「總之小心點便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張兄弟,听說雁城天降甘泉,地下清水往外噴涌不絕,是真的嗎?」有人好奇問道。

「是真的。」張小卒點頭道,「幾位兄長不必憂心,雁城的物資供給馬上就會一批緊接一批送來邊境,這場旱災咱們肯定能扛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眾人聞言歡喜喊道。

正往前搜尋,張小卒突然站定腳步,目光銳利地看向前方,落在百步之外一個迎面走來的男人身上,當即心生警惕。

他的入微心境一直敞開著,可是這個男人竟一直接近到距他一百二十步的位置,他才有所察覺,無需多說,這男人絕非一般人。

這個男人看相貌年齡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中等身高,身材偏瘦,穿一身儒衫,作書生打扮。

他五官線條柔和,善目慈眉,嘴角含笑,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

如果他右手不是提著羅剎的干尸,而是搖著折扇,左手不是拿著一副張小卒的畫像,而是捧著一冊書卷,張小卒還有可能相信他是一位恰巧路過的儒雅先生。

「你就是張小卒?」

張小卒目光投向儒衫男人時,儒衫男人溫和帶笑的目光也向他看來,二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儒衫男人開口詢問。

听見他的聲音,其他十人才停下腳步,察覺到儒衫男人的到來,當即放下手里的戰利品,手握刀柄露出警惕之色。

「我就是張小卒。」

「你是誰?」

此人手里拿著他的畫像,張小卒連裝傻充愣的余地都沒有。

「六扇門,鬼面。」男人回道,接著又問︰「是你殺了羅剎?」

「是我殺的,你是來給他報仇的?!」張小卒瞳孔顫動,剛殺了一個六扇門的羅剎,又來了一個六扇門的鬼面,光听名字就知道這二人是一伙的。

「不!」鬼面搖頭,並隨手扔掉羅剎的尸體,道︰「我只是好奇誰殺了他。」

張小卒聞言暗松一口氣,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家伙不好惹,所以能避免正面沖突是最好不過。

「你為什麼殺他?」

「是不想執行帝國交給你的任務嗎?」鬼面問道。

「他見面就讓我跟他走,說帝國有任務交給我,我問他什麼任務,他就是不說,我以為是哪里偷跑出來的神經病,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

「然後我們之間就發生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交流,我忍無可忍便殺了他。」

「他到死都不願意告訴我什麼任務,所以我覺得他肯定是個神經病。」

「你呢?也是來讓我跟你走的?」張小卒平淡講述,然後問道。

「這可真是一個充滿趣味性的故事。」鬼面聞言啞然失笑,道︰「羅剎任務失敗,我有職責接替他繼續未完成的任務,所以你猜的沒錯,我也是來讓你跟我走的。」

「但是鑒于羅剎的悲慘下場,以及我對神經病這個認證的深深不喜,我可以先告訴你任務內容。」

「我還可以告訴你,你的三個好兄弟已經全都接受任務,並且已經在執行。」鬼面又道。

三個好兄弟,張小卒一听便知說的是牛大娃、周劍來和元泰平,當即好奇心大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什麼任務。

其實他心里一直好奇著,帝國究竟有什麼任務交給他?

本來他猜測羅剎找他是為了讓他加持物件,但很快他就發現不是,可羅剎閉嘴不提半個字,讓他無從猜測。

「他要是像你一半會說話,何至于此?」

「讀書人就是有學問。」

張小卒望著羅剎的干尸一臉惋惜地搖搖頭,同時又夸贊了鬼面一番。

「——」鬼面抽了抽眼角,覺得羅剎要是听見張小卒的嘆息,多半能氣得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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