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什麼誤解

戚長空看見萬秋清的第一反應除了驚喜外,便是他老娘身邊肯定有高人保護,而且這個高人極可能就是他的師父瞎伯,不然以他老娘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根本來不了這荒山野嶺。

沒錯,在戚長空眼里,萬秋清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家庭主婦,標準的相夫教子、賢妻良母型的。可能也會點拳腳功夫,偶爾在後花園舞個刀弄個劍啥的,但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是她們那些名門貴婦們聚在一起時的玩樂把戲。

也不怪戚長空,因為自萬秋清嫁給戚無為後,她幾乎就變成了隱形人,這個來自北疆的聰慧女子,把她人生最精彩的時光都給了她的丈夫。相夫教子,至今無悔。

所以說方不同得到的情報也不能說有錯,除非他能追查到萬秋清嫁給戚無為之前的人生事跡,可惜他查不到,確切點說他查到的都是假的,是張屠夫給萬秋清假造的。

當年得知萬秋清一根筋地要嫁給戚無為,還要隨戚無為到南境雁城任職,張屠夫鼻子都氣歪了,甚至撂下狠話要把萬秋清逐出師門,可萬秋清性子執拗,不知為何就認準了戚無為,擺出一副非君不嫁的姿態。

最終萬秋清在張府門前含淚拜別,而張府府門緊閉,迫于張屠夫的威嚇,誰也不敢出來和萬秋清告別。

萬秋清隨著戚無為淒冷地離了北疆去了南境。

戚無為到了雁城,就任巡檢一職,人微言輕,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備受輕視和排擠。幸而戚無為心存大志,意志堅韌,沒有因為輕視和排擠而自暴自棄,反而憑借出眾的能力和圓滑的社交手段,逐步站穩了腳跟。

二人于到雁城的第二年拜堂成親,萬秋清提前好幾個月給北疆書信一封,張屠夫雖不認她這個徒弟,但她不能不認張屠夫這個師父,因為張屠夫除了是她的師父外,還是她的再生父母,是張屠夫從雪狼嘴下救了她,並撫養她長大成人。

自信發出的那天起,她就開始惴惴不安地期盼,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希望得到師父的祝福,可是又知道自己傷透了師父的心,師父沒真的把她逐出師門已經很給她情面了,她怎還敢得寸進尺?

那可是張屠夫啊,千軍萬馬前都不曾退一步的張屠夫,但是卻給她這個不听話的黃毛丫頭退了一步,而她竟然還想讓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年邁老人再退一步。

每每思及此處,萬秋清都會潸然淚下,深深自責,覺得自己自私而又殘忍。可是她又不覺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在追求她自己的幸福,這有錯嗎?

書信寄出後便似石沉大海,直至大喜之日也未收到北疆的回信。

沒有得到親人的祝福,萬秋清心里自是落寞難過。

但當天晚上,夜幕剛落下時,瞎伯來了,送來一碗粥和一柄劍。

粥是白粥,還是溫的。瞎伯說粥是張屠夫親手煮的,他一路托在手里用火元力溫著,從北疆一刻未歇送了過來。

萬秋清只嘗了一口就抱著碗嚎啕大哭,她記得這個味道,和當年張屠夫從雪狼嘴里救下她後,給她煮的那碗粥的味道一模一樣,有一股淡淡的苦澀和焦糊味。

劍叫青花劍,是老夫人給她的,說是如若戚無為敢負她,就用這把劍把他的心肝剜出來。

洞房花燭夜,萬秋清一手端著粥,一手拿著劍,一會哭一會笑,一直到天亮,搞得戚無為郁悶至極。

張屠夫還讓瞎伯帶話,說他張屠夫在南境的名聲不好,想要前途似錦就不能和他張屠夫牽扯關系,便給她偽造了一個假身份。

所以說方不同不可能查得到萬秋清的真實身份,除非他跑到北疆去查,不過跑到北疆去張屠夫的眼皮底下查萬秋清的身份,恐怕會有命去沒命回。

戚無為用了二十年時間,從一個小小巡檢坐到了雁城城主的位置,雖然他著實能力出眾,讓雁城大小官員信服,但萬秋清知道,北疆那邊肯定有在暗中幫忙,否則就憑戚無為的三無條件,沒錢、沒背景、沒關系,想要坐雁城城主的位子,單憑個人能力是遠遠不夠的。

這些事萬秋清在戚無為面前提都不提,怕打擊戚無為的自尊心,可戚無為心思通透,又怎會想不到,單單北疆那邊沒讓瞎伯回去,而是讓瞎伯留下來保護萬秋清這一點,戚無為都要感激肺腑。

當然,對張屠夫,戚無為心里一開始還是頗有芥蒂的,直到戚喲喲出生之後,他有了自己的女兒,他忽然發現自己太不是東西了,如若當年他是張屠夫,有這麼一個窮光小子把自己閨女從北疆拐到南境去,他非得拖著四十二丈大刀活劈了他不可。

所以這些年逢年過節戚無為都會給北疆書信一封,有時候得到一些延年益壽的珍奇寶貝,也會派人送去北疆。盡管北疆那邊自始至終都沒應他一聲,可信和東西都收下了,就表明他這個女婿或許依然不受待見,但至少身份已經被接受了。這已經足夠他偷著樂了。

戚長空壓根不知道他老娘的厲害,以至于听見萬秋清說只有她一個人時,他整個人都凌亂了。他一聲「您快回家去吧」,甚至都急得帶上了哭腔。

他是關心則亂,一時忘記了是誰把他從瀕死之境救下來的。

萬秋清的目光從方不同身上收回,看向迎面跑過來的戚長空,神情瞬間冷了下來,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戚長空身上,聲音不含任何感情地淡淡說道︰「空兒可真是好本事,連師父賜的保命法寶都瞧不上眼了。還仿造個假的掛在脖子上,是為了哄騙我和你父親嗎?」

她是動了真怒,因為若是她不能及時尋來,戚長空已經是一具尸體了。別看她表面上看起來非常鎮定,實際上她的心一直在砰砰砰地跳,脊梁骨陣陣發冷。

幸而蒼天眷顧,讓她及時尋了過來。

其實她是在方不同威逼利誘外加巧言蠱惑戚長空的時候到的,見到戚長空在方不同的威逼下無懼生死,利誘蠱惑下堅守本心,她甚是欣慰。

「娘——」戚長空言語囁嚅,被萬秋清的眼神嚇到了。

「滾!休在我面前礙眼!」萬秋清寒著臉叱罵道,不給戚長空一點好臉色看。

「哦」戚長空低著頭小聲應了一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乖乖地跑到萬秋清身後站著。

此刻他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稍微緩過神來,察覺到他這位老娘似乎很厲害的樣子,至少是有辦法對付方不同,否則怎麼會這般鎮定。

「戚夫人來的恰是時候,在下正在和令郎談一件名利雙收的美事,可惜令郎腦子似乎一時轉不過彎,想不通利與弊,還請夫人教他一教。」方不同已經從起初的震驚中恢復平靜,驚于萬秋清的修為,喜于萬秋清的到來,心里開始琢磨如果談不攏,就強擄這母子二人,到時候在攻打雁城的關鍵時候拿出來威脅戚無為,肯定能有一番奇效。

對于萬秋清的修為,他僅限于意外和震驚,而非害怕,因為他已經感覺到萬秋清也不過是九重天的修為,可她只有孤身一人,還有戚長空這個累贅,而他身後有幾十個好手幫忙,拿下萬秋清並非難事。

萬秋清看向方不同,冷笑道︰「本夫人听不懂狗語,自然更不會和狗談事情。」

「呵呵」方不同淡然一笑,道︰「夫人出口成髒,未免自損身份。」

「大牙狗,這是每一個大禹人最基本的認知,本夫人說你是狗,可有一點問題?」萬秋清問道。

「哼,胡攪蠻纏。」方不同冷哼道,旋即神色一冷,目光極具侵略地上下掃量萬秋清的身體,挑起嘴角用曖昧的語氣說道︰「夫人雖已年過四旬,但是保養的極好,風韻十足。夫人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旦被我身後的這幫兄弟擒住,怕是要飽受一番折磨啊。」

方不同的眼神和他陰陽怪氣的語調,對萬秋清可謂是赤果果的挑釁和侮辱。

「方不同,你找死!」戚長空當場炸毛,沖上去就要和方不同拼命,卻被萬秋清一把抓住後脖頸狠摔在地上。

「娘——」戚長空既憋屈又委屈。

萬秋清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再敢亂動,打斷你的狗腿!」

「——」戚長空張嘴無語。

「哈哈——」方不同得意大笑,道︰「常言道︰多吃一天鹽多長一分智慧。此言果然不差。老子娘比虎頭兒子沉著冷靜多了,知道審時度勢,懂得屈伸做人。夫人,咱們還是放下成見好好談談吧。」

他還以為萬秋清制止戚長空,是因為忌憚他們一方的戰斗力,不願意和他們撕破臉皮打起來。

「你是覺得你人多,所以吃定我們娘倆了?」萬秋清笑問道,並沒有因為方不同的污言穢語而憤怒,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難道不是嗎?」方不同啞然失笑,覺得萬秋清這一問實屬多余,可還是耐心給萬秋清分析道︰「你和我同是九重天,可是你有一個拖油瓶,而我卻有幾十個戰力強大的幫手,難道這還不吃定你嗎?」

萬秋清抿嘴一笑,溫言溫語道︰「你怕是對九重天有一些誤解。恰巧本夫人今天有時間,便教你一教。」

倉啷!

說完,萬秋清拔劍出鞘,可是卻將青花劍擲于地上,插進戚長空面前的地面上,劍身入土三分,對戚長空冷言道︰「天塌下來都不要挪半步,否則老娘抽死你!」

「——」戚長空瞪眼,何曾听萬秋清說過這般粗蠻的話,心里忍不住月復誹道︰「我怕是對你這個娘也有一些誤解。」

萬秋清警告完戚長空,目光轉回方不同身上,邊伸腰展臂做活動邊道︰「幾十年沒打架了,也不知手腳生疏了沒有,等會招式若有走樣,可千萬別笑話。」

「夫——」方不同剛想說話,忽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撲面而來,緊接著一道身影從他身邊閃了過去。

方不同暗叫一聲糟糕。

他身後的幾十人是戰力強大沒錯,能成為他對抗萬秋清的強力臂助,但前提是他是主攻位,由他來牽制住萬秋清的主要攻擊才行,否則若是讓這幾十人單獨面對萬秋清,他們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方不同折身後撲,想追上阻攔萬秋清,卻發現身體突然沉重了千萬倍,兩條腿就跟綁了兩座山一樣沉重,速度根本提不起來。

「是土之域。」方不同心中冷笑,木之域瞬間施展出來,木克土,頓時解除了被萬秋清施加在身上的重量壓制,速度展開撲向萬秋清。

方不同只用了一瞬間就破了萬秋清的土之域,但是這短短的一瞬間就已經足夠萬秋清欺近他身後的大牙軍。

大牙軍見萬秋清撲殺過來,怎敢大意,急忙祭出最強招式,各種領域也都鋪展開,可萬秋清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在天雷地火中閑庭信步,在刀光劍影里大殺四方。

拳腳所至,必有人命隕落。

劍鞘無鋒,卻如神兵利器。

「賊婦,爾敢?!」方不同咆哮如雷,卻根本攔不下萬秋清,甚至連萬秋清的衣角都模不到,他想祭出雷霆招式滅了萬秋清,可萬秋清在人群里左沖右突,一直以大牙軍為掩體,讓他無法出手,他只能沖己方人急吼︰「跑!快跑!」

得到方不同的命令,尚且存活的大牙軍頓時作鳥獸散,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身體就被四面八方射來的枯萎射成了刺蝟,一頭栽在地上,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一命嗚呼。

「爽!」遠處戚長空看得熱血沸騰,尤其看到萬秋清最後以剛才方不同殺他的人的手段殺了逃跑的大牙軍,心里頓覺解氣。

當然,他更多的是震驚,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這個平日里文弱的娘親,竟然恐怖如斯。發起狠來,簡直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戚長空正大聲叫爽,突然瞧見氣急敗壞的方不同猛然調轉方向,舍棄了萬秋清朝他撲殺過來。那滔天的怒氣和殺氣,隔著老遠就壓得他難以呼吸。

戚長空下意識地就想拔腿逃跑,但剛抬起一只腳就想起萬秋清動手前的叮嚀,當即一咬後槽牙收回抬起的腳,沖撲殺過來的方不同豎起兩根中指。

「死!」方不同目眥欲裂,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橫空一拳,只听四面八方的空氣都嗡嗡顫抖起來,空氣中甚至發出一連串微弱的 嚓聲,好似整個空間都要被他這一拳轟碎。

嗡!

插在地上的青花劍突地拔地而起,懸在戚長空前方上空,劍芒暴漲,猛地化作一柄十余丈長的巨大劍影,斬向方不同。

當!

拳與劍撞擊在一起,方不同凌空爆退,全面被斬出一道血口,鮮血直流。

青花劍光芒消退,從空中跌落。萬秋清趕了回來,將之接在手中。她把青花劍插在戚長空面前,正是為了提防方不同攻擊戚長空。她在青花劍上留下劍招,只需爭取這一息時間,她就能折返回來保護戚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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