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的腳步頓住了，回頭看了沈夢瑤一眼，再次說道︰「容麒死了。」
那麼冷靜的聲音，卻如同重錘一般敲在了沈夢瑤的心口，一下，一下，將她最後的一點殘破希望盡數敲成齏粉。
「不可能，這不可能！」沈夢瑤慌亂的說著話，就像是溺水瀕死的人，絕望襲來時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明知那根稻草也救不了命。
沈初九卻不想再理會，轉身離開，她的心情同樣難受。
這世道再怎樣不好，也不該歸罪于一孩子。
想世人多見帝王之家花開富貴白金盤，誰又能看到刀兵血雨下的早夭兒！
未消片刻，殿里傳出一聲慘叫，還有撞柱的聲音。
「沈初九！沈初九！你殺了我的麒兒！」
沈夢瑤徹底崩潰了，她大喊著，痛哭著。指甲抓在牆壁上，硬生生扣除無數的血痕，她只有用最疼痛的方式，才能讓自己不至于瘋掉。
她的麒兒啊！那是她的孩子，孩子！
是她最後的籌碼，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現在沒了！
她的麒兒死了，什麼都沒了！
未來的日子，縱然她身份高貴如太後，也只不過是守著青燈古佛任憑山本地裂被囚禁一輩子！
她才十九歲，她不要一輩子都這樣過！
她得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得翻身！她要沈初九死！！
讓這個殺人凶手，害自己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死！
她要用她的方式，給她希望，再狠狠地剝奪，讓她跌進深淵，喝她的血，啖她的肉！
她沈初九定是未曾救麒兒，否則又怎會不傳一個御醫過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理智讓沈夢瑤有了判斷。
剛走出寢殿，沈夢瑤就瘋了一般的朝著沈初九離開的方向沖了出去，妄圖和沈初九拼個你死我活︰「是你害我淪落至此，我要你死，要你死！」
但是還未曾來到沈初九的身邊，羽麟軍的人已經橫著長戈，擋住了沈夢瑤的腳步。
未曾管沈夢瑤那歇斯底里，滿是怨毒的吼聲，沈初九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殿內，而後才轉身離開了寢宮。
她是在城門口找到的容淵止。
男人此時一臉陰翳，指揮著羽麟軍布防。
「夫君……」沈初九輕喚一聲，將一抹哀愁收盡。
男人立刻走了過來︰「如何了？」
沈初九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容淵止也沉默了。
卻听沈初九繼續說道︰「祭天的香火被人浸染了蓖麻油，容麒吸入了帶有蓖麻油的檀香，這才中了毒。」
「可是祭天台那麼多人……」
沈初九打斷了容淵止的話︰「那些毒素，並不算很精純，成年人吸入之後，也只會微微感覺到不適，但是容麒不同。他還小，內髒還未發育完全，只吸入便也足以致命……」
說到這兒，沈初九嘆了口氣，換了話題︰「我已經命人將準備祭天物品的人，盡數關押了起來。」
「嗯，我也讓溫不語過去審問了。」容淵止說道。
沈初九眉頭淡淡皺著，許久之後問了一句︰「你說……這次會是誰動的手？」
容淵止眸色一狠，沉聲道︰「其他番邦小國，根本不敢在天啟的地界上作妖。會動手的，只可能是北岳和南岳。而北岳的人崇尚武力，他們……」
「哎？停停停。」遠處聲打斷了容淵止的話。
兩人的目光一同望了過去，便看到慕修寒搖著折扇，施施然走了過來。
慕修寒迎上兩道警惕的目光，卻絲毫不怵，已經當了皇帝的慕修寒，卻還是保持著過去的那副落拓少年一般，青衫紙扇，談笑風生︰「誰說北岳的人崇尚武力，便不會耍點陰謀詭計了？朕，呃不，我，我倒是有些消息！」
「哦？」容淵止的聲音里听不出情緒︰「听你的意思，便是此次祭天事件，與你南岳無絲毫關系了？」
「哎呀呀，你別一上來就興師問罪好嗎？我今天來，是找初九說事兒的！」
初九也是你叫的！
容淵止怒從心起，正欲抬手教訓教訓這個南岳皇帝，卻被沈初九攔了下來︰「慕公子有話當著我夫君面兒說就好！」
這冷淡的模樣讓慕修寒心里一陣不痛快。
看來縱然自己當了皇帝，眼前這兩人也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強壓下心頭的不快，慕修寒開始說正事兒︰「初九，聰慧如你，是很了解我的，我若是想在這兒動手，又何必親自前來？」
說著，慕修寒啪的一聲合上了玉骨扇︰「而且……你為何不去看看，那些被你軟禁起來的人力少了誰？」
少了誰？
容淵止與沈初九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嘗出了慕修寒話語中的意思。
快步去了大殿，一番清點之下，發現北岳的人中，除了一些雜魚之外，首腦盡數遁逃！
而這個時候，十二頭領之一的玄一匆忙走了進來︰「主子，屬下辦事不利，讓北岳的人跑了。」
「來人，傳令下去，封城！」容淵止暗自咬牙。
落翎手段高絕，與他都能斗上三五個回合，玄一和她斗，必輸無疑。
「嘖嘖嘖。」慕修寒戲謔的看著容淵止︰「等你封了城，黃花菜都涼了。」
容淵止的眼楮微微一眯︰「何意？」
「祁王殿下難打不覺得這兒人多眼雜，並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嗎？」慕修寒也不解釋，而是掃了一眼殿里的人。
大殿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悄聲談論著祭天台上發生的事。
慕修寒的目光所及之處，聲音便戛然而止。
沈初九微微扯了扯容淵止的衣袖，說道︰「正如慕公子所言，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
「去御書房。」容淵止說完，拉起沈初九的手便走在了前面。
慕修寒輕笑了兩聲，跟在兩人後面。
只是那眼楮啊，直到進了御書房，也未曾從兩人那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移開。
命人關上了御書房的門，容淵止這才問道︰「慕修寒，你到底想做什麼？」
「朕想做什麼，祁王殿下不是心知肚明嗎？」慕修寒笑了，只是那笑里，多了一抹算計。
「我啊，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