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爺入陵，天啟上下，無不悲愴，那陣仗著實是大。
不過與新帝登基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滿皇都可謂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祭天台早早的被裝扮停當，所有人都緊鑼密鼓的張羅著新帝登基一事。
這一忙，便是三日。
至于天啟皇室內部發生了什麼，外面的百姓都不會知道。
人們只會看到明黃色的旌旗獵獵，被風吹起時是那般莊重肅目。
五月初三，終于迎來了新帝登基的日子。
沈初九換了一身王妃服制，淡掃娥眉，望著鏡中的自己失笑。
若不是容淵止震懾著朝堂，還不知道天啟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呢。
「宮里準備的怎麼樣了？」沈初九問道。
「已經準備停當。」楓璇將最後一根金釵別進沈初九的黑發之中，回道。
「行宮那邊呢？」
「很安靜。」
「呵，風雨前夕，總是這般寧靜。」沈初九說著，站了起來。
出門的時候，容子燁蹦蹦跳跳的圍了上來︰「皇嫂皇嫂，你可真好看，若不是皇嫂，子燁長大一定要娶皇嫂。」
沈初九听了直笑︰「臭小子，被你大哥听了去，非得把你打開花不可。」
「有皇嫂在，子燁不怕~」容子燁的小臉紅撲撲的︰「可惜皇嫂已經是子燁的皇嫂了。」
門口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知道了還敢說？」
容子燁趕忙往沈初九身後一躲，朝著容淵止做了個鬼臉︰「略~」
沈初九笑著揉了揉容子燁的腦袋，這孩子比以前活潑多了，是個好事情。
容淵止便自動忽略了容子燁，走到沈初九的面前，牽起了她的手︰「夫人，我來接你了。」
在觸踫到沈初九的手時，那冰涼的觸感讓容淵止心里一顫。
自家娘子，是該有多擔心今日的登基大典啊……
「走吧。」沈初九柔聲笑道。
——
到了祭天台之後，兩人這才分開。
沈初九入了女賓位，跟著一眾誥命夫人站在一起。
新帝還未曾到來，沈初九便靜靜的听著這群身有誥命的夫人們，竊竊私語的聊著天。
這個說衣服料子不錯，多麼難得。那個說頭上珠寶千金難求。
其他各國來的人，都被安排在了離祭天台最遠的位置上。
慕修寒敲著手上的玉骨扇，看著那遠處的祭天台，一副好奇模樣。
一身宮裝的落翎忽然走來，向著慕修寒行一禮，低語一聲︰「別瞎看！」
什麼？
慕修寒正準備要問，突然有宮人一聲唱報︰「新帝駕到~！」
而落翎這時已經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慕修寒的心里忽然咯 一聲，難不成……
人群中，沈初九的目光望了過去，便看到沈夢瑤滿面紅光的抱著容麒，緩步走來。
听著宮人念著祭天文，看沈夢瑤抱著容麒跪在蒲團上，虔誠的祭拜。
足有嬰兒手腕粗細的檀香被點燃，檀香順著風，混雜在了空氣中。
沈初九卻輕輕捂了捂鼻子，身為大夫的她，嗅覺很是靈敏。
這檀香味道，怎麼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眾人也是該拜的時候拜，該跪的時候跪。
一番流程走下來，新帝登基。
沈初九面上雖平靜，但卻時刻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不應該這麼安靜的……問題會出在哪兒？
而一幫誥命夫人卻如長舌婦一般，悄聲議論著此次登基一事，而且樂此不疲。
「這女子登祭天台，天啟開國以來還是頭一遭呢。」
「是啊，女子登祭天台，會不會惹得天神震怒啊？」
「噓，可不敢瞎胡說，你也不瞧瞧這次登基的陣仗，便能看出祁王容淵止對此次登基一事，是多麼看重！咱可不敢在這兒瞎說啊！而且上面那位啊，以後咱們見了可得跪下行禮的……可不敢得罪了！」
說著，那誥命夫人還朝著沈夢瑤的方向努了努嘴，顯然是一副羨慕嫉妒橫的模樣。
「奉天承運，天啟詔曰……」負責宣讀祭天禮的老太監剛說了一句，晴日里，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這一聲雷響，就好像在人們的頭頂上炸開了一樣，眾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精彩了起來。
而也正是這聲雷響，新帝容麒嚎啕了起來。
沈夢瑤的臉色變的不太好看了，輕輕拍著容麒的後背，試圖讓幼兒的哭聲能小一些。
可是卻不知為何，那哭聲一聲高過一聲，撕心裂肺。
「聖上哭聲洪亮，宛若龍吟，是以天子征兆！」右相硬著頭皮出面解圍。
左相立刻附和道︰「天子登基，乃我天啟之福！」
兩個人一唱一和，壓下了在場之人，即將月兌口而出的話。
容淵止走上了祭天台，只是看了沈夢瑤一眼，女人便瞬間知道了容淵止的意思。
「聖上年幼，是以不喜生人，哀家便帶著聖上先行回宮了。」沈夢瑤已經是自稱哀家的女人了，草草說完，急急便走。
可是走了兩步，容麒的哭聲卻戛然而止。
那張稚女敕的小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了起來！
沈初九的眸色一暗，腳也不自覺的向前邁了一步。
「麒兒，麒兒？」
襁褓里的孩子，任由母親呼喚卻絲毫不見回應，甚至口鼻中更是滲出了殷殷鮮血！
沈夢瑤的腿一軟，當時便站不住了。
一旁的太監趕忙迎了上去，跪在地上撐著沈夢瑤，這才將這位年輕的太後扶穩。而此時的沈夢瑤已經嚇的說不出話了，整個人都若篩糠。
母子連心，看著在自己懷里逐漸沒了氣息的孩兒，沈夢瑤只覺得天旋地轉，悲痛的流不住一滴眼淚。
察覺到異常的容淵止則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嬰兒之後，立刻叫道︰「夫人！」
沈初九到了跟前，定楮一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而祭天台下，更是一陣騷動！
「把孩子給我看看！」沈初九說著，從沈夢瑤的手中將容麒接了過來。
這孩子，臉色此時已經青紫，無論做出多大的動靜來，這孩子都沒有反應。
趕忙將容麒抱下了祭天台，沈初九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打開襁褓，解開衣扣，雙手兩指交疊的落在容麒的心髒處，有規律的按壓著。
此番突動情況，容淵止立刻有了動作︰「聖上身體有恙，各位先請移步宮中稍事休息！」
這是要清場啊！
在場所有人立刻轉身就走，這樣的情況，誰也不願意多留。
慕修寒和落翎也混在人群中，朝著宮里方向走去。
「你倒是也下去了手。」慕修寒湊到了落翎的身邊，低聲輕語。
落翎看了慕修寒一眼，眸中閃過一抹狠色︰「無毒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