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撕開所有人的偽裝,沈初九是活生生的人,她活了兩世,她以為自己對待所有事情,都能靜若處之。
可是當一份真情被撕成碎片,一片真心付諸東流之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人將她的心刨出來,丟在泥里。
她無力面對,于是逃了,逃的那般狼狽。
她覺得自己只需離他遠一些,久而久之便會忘記,畢竟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能抹平所有痕跡。
可是到頭來,再見到他時,她才發現那些刻進骨子里的東西,並不是說忘就忘的。
容淵止,你當初為何要來招惹我……
門外輕輕響動了幾聲,楓璇披著外衣走了進來。
一進門,便看到沈初九怔怔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著什麼。
「小姐,可是做噩夢了?」楓璇問道。
沈初九紅著眼楮,卻笑了笑︰「無礙,去睡吧。」
「奴婢不困。」楓璇說。
沈初九有些無奈,她知道自己拗不過楓璇,便任由楓璇留在房中陪她說話。
「元寶呢?」
「在外面溜達呢。」
「燦陽可康復了?」
「已經好多了,說了幾次要來醫館,都被我給攔下了。」
沈初九笑了一聲︰「他倒還記在心上。」
「小姐救他兩次,說是他的再生父母都不為過,每次來謝也不帶點東西,拿嘴謝嗎?我見著他煩。」
沈初九知道楓璇在擔心什麼。
畢竟燦陽一直是容淵止的貼身護衛,而那家伙有時候腦子缺根弦,總會說一些話惹人厭煩。
楓璇是怕燦陽在自己面前,提起不該提的人啊……
于是索性換個話題︰「以前我這房子有動靜,你和楓葉都會進來,今日怎麼不見她?」
「她啊,會情郎去了唄。」楓璇說道這件事,哈哈笑了一聲。
沈初九也有些吃驚︰「情、情郎?」
「小姐還不知道吧,咱們家楓葉啊,早被公孫冶給收了。」
「公、公孫冶?!」沈初九驚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什麼時候的事啊?」
「當初慕修寒天天帶著公孫冶來吃飯,那廝許是瞧著楓葉虎頭虎腦的,總在背後調侃,被楓葉打了一頓之後,竟還打出了情來。後來公孫冶知道楓葉愛吃,便隔三差五的帶楓葉去吃好吃的,一來二去,我們家楓葉就被公孫冶給收了唄。」
沈初九一拍額頭︰「你瞧我,當初只顧著和慕修寒你來我往的斗心思,卻忽略了你們兩個。」
「小姐是不想慕修寒佔了上風,我知道。」楓璇一副我懂的樣子。
沈初九抿唇一笑︰「既然看上了咱家楓葉,那該明兒個得請公孫冶過來吃頓飯啊,想這麼偷偷模模的拐走楓葉,我可不答應。」
她記得慕修寒說過,公孫冶是聖藥谷的人,只診達官顯貴,可不能輕易放過他了。
看著沈初九眸中那狡黠的光,楓璇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小姐,她打心底里高興。
卻听沈初九忽然說道︰「我當初還在想怎麼安頓你們兩個,如今楓葉被人拐了,你呢?」
楓璇表情一頓︰「小姐這是要……趕我們走?」
「怎麼會呢?如今我身邊的自己人,就你們兩個,我可舍不得趕你們走。」沈初九說著,話鋒一轉︰「不過你未成家,我的心里始終落不下。」
「小姐,你便不用為我擔憂了。」楓璇落了一聲嘆息。
都以為她家小姐冷心冷情,卻不知她家小姐考慮到了每一個人,獨獨沒有考慮她自己。
兩人便就著燭光,說著貼心的話,一說,便到了天亮。
直到沈初九洗漱好之後,去了前面醫館,楓葉才鬼鬼祟祟的模了進來。
沈初九當即神色一變,裝著慍怒道︰「楓葉,你去了哪里?」
那模樣,活月兌月兌像極了看見自家姑娘夜不歸宿的父母一般。
楓葉結結巴巴︰「額、我……我昨晚哪兒都沒去,我就在醫館呢!」
沈初九強忍著想笑的沖動,依舊板著臉道︰「昨晚?你昨晚還出去了?」
「我……我……」楓葉低著頭絞著衣袖,一副做錯事的樣子。
沈初九余光瞥見了門口那抹皂色衣角,心底笑了一聲,而後嚴詞說道︰「夜不歸宿,還不如實交代,便罰你……」
「沈姑娘,昨晚我帶楓葉去了漁上酒家。」公孫冶終于舍得露面了,進來先朝著沈初九一拱手︰「實在抱歉,我知道更深夜重,不適合帶楓葉出去,可是漁上酒家只有在夜晚開張,是我唐突了。若是罰,還請沈姑娘罰我吧。」
公孫冶說完抬頭,便對上了沈初九那雙帶笑的眸子,再看她身後楓璇,一副努力憋笑的樣子,當下心知肚明。
他……著了沈初九的道了……
當初看到慕修寒追沈初九,他的心底也多了一抹落寞。
他以為自己喜歡上了沈初九,可是直到和楓葉熟悉之後,他才恍然,自己不過是因為一個人久了,落寞罷了。
楓葉卻全然不知,一肘便撞在了公孫冶的胸膛,撞的他險些憋過氣去!
「你你你!誰讓你進來的!」楓葉紅著臉喊道。
楓璇笑道︰「行了,你別裝了,小姐都知道了。」
楓葉當即又羞又惱,一跺腳,指著楓璇說︰「楓璇你、你出賣我!」
她羞惱,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沈初九會因此趕她離開。
「別怕,小姐說了,不會因為他,趕你走的。」說著,楓璇用目光點了點公孫冶。
楓葉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楓璇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初九沖楓葉笑了笑,而後轉頭看向了公孫冶︰「只是公孫公子,我家楓葉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娶走的。」
「沈姑娘有何要求盡管提,我定會滿足。」公孫冶又是一拱手。
沈初九眯著眼,笑的開心︰「好,這句話,我便先記住了!」
公孫冶亦是一笑︰「對了,佛理之會要開了,听聞沈姑娘與不問大師有約?」
「談不上!」
沈初九淡漠的道︰「不過是一群欠罵的禿驢而已,上趕著想被教育,本姑娘正好借這由頭紓解一番心頭怨氣!」
這話,說的霸氣!
霸氣到公孫冶一噎,許久之後,才拱了拱手做佩服裝︰「沈姑娘豪氣,如此,在下便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