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思卿思卿

與皇帝的目光對上,沈初九趕忙低下頭去。

別再讓人看出來!

皇帝卻是微微一笑,原來那日是她!

眼神略過沈初九便不再多看,而是落到了容淵止身上︰「淵止竟也來了。」

容淵止微微頷首︰「父皇。」

「你自身體有恙之後,便未曾出祁王府,朕本想親自寬慰與你,卻奈何國事繁忙。委屈你了。」

「兒臣惶恐。」容淵止垂著眼眸,一副疏離模樣,與皇帝形成了鮮明對比。

眾人也不說話,只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舞姬身上。

皇家的事情,他們猜不透,也不敢猜。

舞樂之聲喜氣洋洋,就在眾人興致剛起,三三兩兩的談論時。

皇帝說了一句︰「賞花大會,本是狀元游街的壓軸,怎不見狀元郎?」

這一聲問下,只見身著狀元服的白面書生從人堆兒里擠了出來,朝著皇帝一拜︰「吳文華參見聖上。」

「不錯,儀表堂堂。」皇帝笑著說。

眾官員立刻附和。

「狀元郎才高八斗,文采超凡,得此人才,實乃我文人之興!」

「聖上福澤深厚,天啟才得以國泰民安,文揚武耀!」

「有聖上在,實乃我天啟之福,百姓之福!」

李學士始終沒有說話,听著那些文官咬文嚼字,溜須拍馬,眉頭都不由得皺了起來。

不過這些溜須拍馬的話,倒似讓皇帝很是受用。

「今晚熱鬧,不如由狀元郎賦詩一首,讓眾愛卿品鑒品鑒。」皇帝的眼底升起一抹玩味︰「就以春為題吧。」

吳文華當下心里一喜,如今賞花大會上這麼多的命官之女,若是能攀附一二,往後仕途定不可估量!

「臣遵旨。」

就看吳文華端著酒杯,走來走去,左思量,右思量,最後開口。

「春雨飄飄貴如油,下到地上滿街流。

誰家女子一滑倒,扯到裙底開了花。」

這……

吳文華剛開口的時候,周圍便安靜了下來,到最後,眾人的表情皆同步的一滯。

這……這是狀元?

沈初九自然知曉這狀元是怎麼得來的,可她沒想到這吳文華,還真是……有夠無文化的,竟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作出如此粗鄙不堪的打油詩來!

她憋著笑,悄悄抬頭瞥了高座之上的皇帝一眼。

只見皇帝的臉微微一僵,卻又帶上了方才的淡然笑意。只是那握著酒杯的手跟著抖了抖。

好一個含而不露,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

一時間,全場罕見的安靜了下來,只有那舞樂之聲不絕于耳。

吳文華也察覺到了異樣,四下看了看。

見這大殿無聲,皇帝最終還是嗯了一聲。

這一嗯,便听有人高喝一聲︰「好!不愧是狀元郎,竟如此卓爾不凡!」

「狀元郎竟能讓一首詩結合了動與靜之美,當真才高八斗!」

剩下的人或許是真不知道怎麼夸了,只連聲說著︰「好文采,好文采!」

此時,要顧忌皇帝的臉面!

皇帝眼神淡漠的掃視了一圈,一句話都沒說。

皇後也是強擠出笑意︰「狀元許為了調計氣氛做出此詩,當真是不拘小節。」

皇後的話一出,皇帝的臉上這才恢復了一些顏色,手一揮︰「賜酒,下去坐著吧!」

「遵旨。」

吳文華便退了下去,只是在半道上,目光被一聲不屑輕笑吸引了過去。

「你對我的詩不滿?」

直接當場質問!

眾人心里又是一寒!

這狀元……腦子有坑啊!

做出如此粗鄙之詩,惹得皇帝不悅。此事好不容易圓過去了,還不夾緊尾巴當個小透明,還敢造次?

而見有了熱鬧,沈初九便望了過去,本還想看看是誰惹了這位逗笑的狀元郎,沒想到那人……她竟然認識!

李卓遠轉頭看了李學士一眼,便見李學士皺著眉,微微點了點頭,當即站了起來。

「吳狀元這首詩,在下並不是不滿,而是……看不上一分半點。」

那聲音輕飄飄的,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滴水,濺進了熱油里。

堪比打臉!

「嘶~!李公子如何這般說話?」有文官焦急的站了起來。

這狀元郎腦子有坑,你李公子怎的也這般不識大體?

這賞花大會,鬧出如此笑話,傳出去豈不讓人嗤笑?

就算這狀元是個烏龜,今天也只能說他做的詩好!

這可是為了陛下的臉面啊!

「就是,皇後娘娘都道狀元作詩,只為調計氣氛。怎得如此上綱上線?」

吳文華心里有火,但在皇帝面前,又不好發作,但又實在是憋不住,張口就道︰「你行你來!」

李卓遠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了出去,也不說話,只朝著皇帝一拜。

「你來。」皇帝一揮手。

眾人訝然。

「是。」李卓遠身子弱,剛站了一會兒便有些吃不消,于是站在原地緩了緩,開口。

「雨打梨花深閉門,

辜負青春,虛負青春。

賞心樂事供誰問。

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

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

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詩一出口,高低立判!

那吳文華卻罵罵咧咧︰「什麼思不思卿的,讓你寫詩,又是看雲又是思,都什麼玩意。」

「坐下!」皇帝爆喝一聲,終于發作了!

吳文華被嚇的一哆嗦,當時腿一軟,便坐在了地上。

李學士站了起來,朝著皇帝一拜︰「聖上,犬子年少,血氣方剛,望聖上莫怪。」

而後朝著李卓遠呵斥一聲︰「這等才華,也敢在聖上面前班門弄斧?!過來!」

「卓遠唐突,陛下恕罪。」

「這首詩,不錯。」皇帝龍顏大悅!

今日這面子,讓李卓遠給圓了回來!

此時再看這少年郎,端的是一表人才,卓爾不凡!

于是便問道︰「李學士,有如此麟兒,為何不讓其參加科舉?」

李學士趕忙道︰「啟稟聖上,犬子之前久病臥床,近日才得一神醫診治,身體漸好。」

「原來如此。」皇帝應了一聲,頓了頓才道︰「李公子驚世奇才,特賞珍珠一斛!」

那些開口稱贊吳文華的人,也轉頭恭賀李卓遠。

沈初九並不關心這些,只是在李卓遠詩成之後,微微一笑。

行也思卿,坐也思卿……

有那麼點兒意思!

暖!

忽然感覺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沈初九抬眸,便與容淵止四目相對。

男人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桌上的酒杯已經碎掉了,被他隨意丟在一旁。

沈初九不懷好意的沖著容淵止舉了舉杯。

他吃的個什麼味兒?!

此時,皇後微微側身,向著皇帝笑言道︰「陛下,賞花賞花,自然是以花為主了。可否請各家閨秀登場?」

「可!」

皇帝允諾,皇後便起身,儀態萬方的面向眾人︰「卻不知哪家姑娘自願拋磚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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