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第十三次國風之旅

作者︰洛邑三十六朝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林桐緩緩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小轎車上。

一股陌生的記憶涌入到了腦海中。

張柳希。

張伯駒的公子。

今年二十三歲,剛剛從英國留學回來。

今天,自己是來接父親張伯駒的。

前面那輛黑色的轎車里,坐著的便是自己的父親張伯駒。

如今的張伯駒時任鹽業銀行魔都分行總經理,剛剛從京城開完會回來,坐著車準備回家。

沒想到,前面的黑色轎車轉入到培富里弄口,忽然一輛車橫在了他們的面前,從車上沖下來三個黑衣人,上前直接將司機從車上拽下來,然後將張伯駒被兩人從車上也拉了下來,直接塞進了前面的車中,整個過程非常的短暫。

林桐的車轉過彎的時候,赫然發現,張伯駒已經被人綁架走了!

林桐趕緊從車上下來,看著頭破血流的司機老金,不由的頭皮發麻。

原來自己遇到的正是1941年震驚魔都的張伯駒綁架案。

林桐的眼神被從車上走出來的這個女人給吸引住了。

潘素。

是張伯駒的第四位夫人。

而張柳希的親媽是三夫人,不過幾年前已經和張伯駒離婚了。

這位潘素,可不是尋常的女人。

舊魔都,十里洋場,紙醉金迷。

這位潘素花名「潘妃」,號稱「江南第一美女」,是這十里洋場最有名氣的花魁。

她的顏值,董橋先生在《永遠的潘慧素》一文中,這樣寫道︰

「婷婷然玉立在一瓶寒梅旁邊,長長的黑旗袍和長長的耳墜子襯出溫柔的民國風韻,流蘇帳暖,春光婉轉,園翁說難得拍得這樣傳神,幾乎听得到她細聲說著帶點吳音的北京話。」

1935年,張伯駒第一次見到潘素時,一見傾心,當場揮毫,用藏頭詩形式,寫下對聯,以博歡心︰

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

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

而當時,潘素已經和國黨中將臧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在見到張伯駒之後,潘素還是深深的愛上了他。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臧卓在知道此事之後,怒不可遏的他將潘素軟禁了起來。

而張伯駒為了潘素,找到了自己的好友,買通了看守,將潘素救了出來,直接坐火車,離開了魔都。

張伯駒的英雄救美,成為了當時的一段佳話。

林桐看著這位「小媽」,雖然受到了驚嚇,但是臉上的表情還是有幾分鎮定。

「柳希,去找孫曜東,要快,你爸爸被人綁架了!」

林桐點了點頭,回頭坐車,直接奔向了孫耀東的家中。

孫耀東,是張伯駒的拜把子兄弟,當初從臧卓那里將潘素救出來的時候,跟張伯駒一起去的正是孫耀東。

此人時任汪偽政府要人周佛海所管轄的上海復興銀行擔任行長,並且兼任著周佛海的秘書。

听說張伯駒被綁架了,孫耀東和林桐一起來到了張伯駒的家中,潘素在家中早已經手足無措。

孫耀東認真的分析道,「伯駒被綁架,無非有兩個原因,第一求財,第二報仇。」

「如果為財,這倒也簡單,雖然小弟家資不豐,倒也有些積蓄,不過若是為了報仇,伯駒初來魔都不久,仇人也不會多,那姓臧的已經自身難保了,估計也不會動這個心思!」

一旁的潘素臉上露出了一絲緋紅。

那姓臧的,自然說的是臧卓了。

孫耀東仔細的分析道,「那就是銀行內部的事情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鹽業銀行的李祖萊了!」

李祖萊,鹽業銀行上海分行的高級職員,按照當時的慣例,原本應由副經理肖彥和升任經理,李祖萊升任副經理,但最終,總經理吳鼎昌認為李祖萊人品較差以及與汪偽方面素有來往,會惹出禍端,所以未雨綢繆,決定派張伯駒到上海就任經理,而由陳鶴孫和白壽芝共同輔佐他。

事實證明,孫耀東的猜測是正確的。

李祖萊早就和汪偽「76號」機構的特務有來往,並且還與「76號」機構特工頭目李士群及行動隊長吳四寶關系密切。

這次的綁架案就是他們聯手完成的,為的就是敲張伯駒一筆錢,順便給李祖萊出口惡氣。

很快,勒索電話就打到了張伯駒的家中。

300萬的贖金,讓潘素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雖然張伯駒號稱民國四大公子,家資豐厚,但是知道內情的人才清楚,張伯駒家里是真沒錢,他的錢全都被他購置古玩字畫了。

但是潘素冷靜的說道,「錢我可以給你,但是我要先見一見我的丈夫!」

那邊沉吟了很久,才同意了潘素的要求。

按照正常的歷史,潘素見了張伯駒之後,張伯駒非常堅定的告訴潘素,自己的那些古玩字畫絕對不能賣,否則的話,他寧願不出去。

張伯駒此人雖然有無數的缺點,但是有一點是值得所有人敬佩的,就是他對待文物的態度。

在這件事情之後,張伯駒將自己所有的文物全都捐獻給了國家,里面不乏有非常珍貴的字畫,這種情懷,不是隨便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臨時任務發布︰拯救張伯駒。

任務獎勵︰《太平橋》中「過橋」硬功。

林桐不由的眼中一亮,這《太平橋》是一出余派老生的京劇,而里面「過橋」這一折,是這出戲最出彩的地方,老生演員需要一足登椅,一足登桌,敵將一槍刺中胸口,須雙手握住敵將的長槍,然後硬僵尸摔下,這個僵尸可是離地面有一定的高度,所以,非常的危險。

要知道,余叔岩此人收徒甚少,而且教戲也非常的保守,就算是東皇孟小冬,據說余叔岩也只不過是教了她三出半戲。

但是余叔岩對張伯駒是另眼有加。

張伯駒曾自豪地說︰「叔岩戲文武昆亂,傳予者獨多!」

曾有詩記此︰「歸來已是曉鐘鼓,似負香衾事早朝。文武昆亂皆不擋,未傳猶有太平橋。「

據張伯駒自己的記載,余叔岩當初教他的戲多達三十多出,但是唯獨這個《太平橋》,余叔岩沒有傳授給他,就是因為這出戲太危險了。

畢竟張伯駒開始學戲已經三十多歲了,沒有童子功,所以就算他的嗓子再好,也只能唱唱文戲。

林桐也曾經看過不少演員唱過《太平橋》,到了「過橋」這一折的時候,本來應該是站在凳子上,一腳踩在凳子邊,一腳登在桌子邊,然後雙手握著槍桿,一個硬僵尸,砸在地上。

但是,現在的演員,基本都不用這種高難度的動作了,全都是站在椅子上,中槍之後,後退,下了椅子,然後一個僵尸,倒在地上。

這個難度可以說,是沒有難度了,一般的老生演員,只要是學過的,都能來。

林桐站了出來,看著潘素和孫耀東,堅定的說道,「不如,讓我去見一見父親!」

潘素臉上露出了幾分愕然。

自己的這個「繼子」,一直都在國外讀書,甚少見面,但是對于自己一直都是不冷不熱。

沒想到這次竟然會主動請纓。

孫耀東欣慰的看著林桐,笑著說道,「也好,這件事看來應該就是求財,沒什麼危險,你去告訴你的父親,讓他不要擔心,錢的事情,好商量!」

林桐點了點頭,問明了地址之後,獨自一人前去。

雖然這件事是「76號」做的,但是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亮在明處,在一間閣樓里,林桐見到了被綁著的張伯駒。

在樓下的時候,林桐就已經觀察了這間房子的構造和看守的人員。

也不知道是不是「76號」太過于自信,竟然只派了三個人看守張伯駒。

林桐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沒想到,自己一身的武功也帶了過來,等會,自己可以見機行事。

「柳希?怎麼是你?」

張伯駒沒有想到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兒子,張伯駒的心中也是一陣的欣慰。

「父親,對方要贖金300萬!」

張伯駒臉色一黯,他知道自己家里是什麼情況,面色來回變換了幾次之後,看著旁邊看守自己的人說道,「你讓李祖萊那個王八蛋過來,我倒是要問問他,他這是想要干什麼!」

旁邊這人臉色微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說道,「張伯駒,你也不用放狠話,我們只是一群過路鬼,想要綁了你要一些錢而已,不給錢,我們就撕票!」

最後這句話,他則是狠狠的瞪著林桐,拍了拍腰里的駁殼槍。

但是,讓他驚駭的是,林桐回頭沖著他微微一笑,然後他眼前一黑,林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沖到了他的面前。

一個「左攬雀尾」出手,綁匪就感覺自己的半個身子一木,一口鮮血噴出,撞在後面的牆上,不省人事了。

站在門口的綁匪听到屋里的動靜,好奇的推門進來,結果被林桐拉過來,一個膝撞,也蜷縮著倒在了地上。

林桐回頭看去,被綁在椅子上的張伯駒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自己的兒子,這麼厲害了?

林桐走過去,三下五除二,將張伯駒身上的繩子接了下來。

「回家再說!」

林桐的一句話,將張伯駒一肚子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這小兔崽子!

張伯駒的心中一陣陣的熨帖。

樓下那個綁匪,也讓林桐順手給收拾了。

林桐開著車,帶著張伯駒揚長而去。

等到李祖萊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嚇得也是馬上離開了魔都,再也不敢回來了。

而張伯駒的大公子身懷絕技的消息,也馬上傳遍了整個魔都。

看著毫發無損的張伯駒走進屋內,潘素和孫耀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伯駒,你怎麼回來了,他們把你放了嗎?」潘素一臉激動的走過來,趕緊檢查一下張伯駒身上是否有傷痕。

孫耀東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張伯駒。

張伯駒則是嘆了口氣,回頭看著慢悠悠走進來的林桐。

「柳希。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伯駒的問話,讓潘素和孫耀東都是一臉的驚訝。

林桐微微一笑,因為他已經听到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獲得獎勵︰《太平橋》中「過橋」硬功。

林桐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了這個動作的技巧,如果沒有十多年的火候,根本做不出來這個動作。

林桐對那些老前輩們,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敬仰。

「沒什麼,我只是在英國留學的時候,跟著一位華人師父學了幾招功夫而已!」

張伯駒則是繪聲繪色的將林桐把那三個綁匪打翻在地的情境說了一遍,潘素和孫耀東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平日里看著張柳希就是一個文弱的讀書人,沒想到竟然還身懷絕技。

孫耀東冷冷的說道,「伯駒,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這件事情不能這麼就完了,我回去找周佛海先生,一定要將這件事追究到底!」

張伯駒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件事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受驚過度,而且還是奇恥大辱,于是他也動用了自己的力量,準備把幕後的人給好好的收拾一頓。

但是,這一切,都跟林桐沒有關系了!

張開雙眼,林桐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今天晚上,就是張伯駒先生誕辰120周年的紀念演出。

收拾了一下,林桐就驅車趕往了梅蘭芳大戲院。

今天的梅蘭芳大戲院可謂是高朋滿座,余派的名家全部到場,畢竟張伯駒先生和余派的關系,那是不用多說的。

當初余叔岩先生和張伯駒先生那是亦師亦友的關系。

余叔岩當初病重,而世事動亂,張伯駒將《平復帖》等書畫國寶縫在隨身的衣服里,趕往長安城避難,臨走之時,和余叔岩見了最後一面。

兩人暢談了兩個小時,期間張伯駒數次抑制不住,只能佯裝如廁偷偷擦拭眼淚。

次年三月,張伯駒身在長安,偶遇魔都《戲劇月刊》主編張古愚,希望他能夠幫自己帶一封信給余叔岩。

里面是兩道挽聯,他料定余叔岩凶多吉少,于是托人將挽聯送上。

「譜羽衣霓裳,昔日悲歡傳李嶠;懷高山流水,只今顧曲剩周郎。」

5月19日,余叔岩仙逝,靈前的這份挽聯,也是代表了張伯駒和余叔岩的一段師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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