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里，李唐腦子里的一些記憶碎片，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若是沒記錯的話，比和比拓其實是跟弗蘭多的艾灣豪達成了2%的利潤權利金，而不是礦產權利金，這其中的差別是非常巨大的。
一個是以銷售額作為計算基數，另一個是以利潤作為計算基數，簡直是雲泥之別！
而且在當時，弗蘭多拿到探礦權之後，進場開展鑽探勘查，第一年就宣布找到了大礦。
為了拿回2%的利潤權利金條款，弗蘭多付出了將近四千萬鎂元，那是三個多億的華夏幣！
恐怕在當時，他也是非常後悔答應了比和比拓增加權利金條款吧。
還沒等李唐找到對策，愛麗絲作為財務顧問，首先拋出了議價策略︰「據我們所知，你們比和比拓在過去四年間，在猛國的所有勘探投入，只有三百萬鎂元。作為項目勘探的補償，你們收取一千萬鎂元，顯然太高了。」
「嗯？」高睿斯詫異的望著愛麗絲。
不知道對方從哪里獲得了這個數據，但不得不說確實挺準確的。
邁爾斯也是驚奇的望著愛麗絲，顯然對方知道猛國南荒資源公司的資金往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愛麗絲也沒有必要拿出直接證據，但是她確實做了很多的功課，「我認為比和比拓在猛國的勘探工作中投入了很多，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理應獲得補償。我認為這部分補償，三百五十萬鎂元，是一個合理的價位。」
高睿斯在這方面不好反駁，因為對方的論據很有力。
他微笑道︰「你不能僅僅看我們投入了多少資金，還要看我們投入了多少人力，取得了多少成果，這都不是資金流水能夠體現的價值。」
「高睿斯先生的說法，我是認同的。」
愛麗絲倒也沒有反駁對方，也沒有在補償金方面糾結太多，本身她只是顧問，闡述自己的論據，最終還是由雇主來議價。
她把矛頭指向了高睿斯提出來的另一個條件︰「至于貴公司提出的5%礦產權利金，這個數字是非常高的，甚至帶有一點惡意的攻擊態度……」
「我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任何攻擊性！」高睿斯連忙辯解，不能讓這個女人繼續誹謗，「我們公司跟華夏已經有業務往來一百多年，一直相互尊重。我們很重視跟華夏的關系，也跟武礦集團有非常友好的回憶。這一點，我想胡先生很清楚。我不得不譴責你的誹謗，你這麼說是對我們的污蔑！」
「也許是我用詞太過于刻薄了一些。」
愛麗絲對于對方的指控，絲毫不慌，繼續有條有理的述說自己的觀點︰「我想高睿斯先生提出礦產權利金，恐怕是有借鑒漢考克和立拓的合作模式。直到現在，漢考克勘探公司每年都能夠從奧國最大的鐵礦山——哈莫里鐵礦山，獲得每年銷售額2.5%的礦產權利金。」
「這不是什麼秘密。」高睿斯輕松地笑了笑，「在這一行業，這種情況很普遍。這樣模式，可以保障勘探發現者的權利。」
「可是在立拓開發哈莫里鐵礦山之前，已經證明哈莫里鐵礦山擁有數十億噸的鐵礦，那是一個已經被證明的巨大寶藏！」
愛麗絲思路清晰的闡述自己的論點、論據，「然而南荒資源公司旗下的探礦權，僅僅是一個還沒有進入實質性勘探工作的礦權。對于設置高達5%礦產權利金的條款，我認為這樣的要求是不太合理的。正如剛才我所說的，我感受到了一絲惡意。」
她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在對方的條件上直接砍價，這也不是她該干的活。
接下來能夠把價格往下壓多少，就看雇主怎麼談了。
這個小妞，嘴巴怎麼如此犀利！
高睿斯沒有感覺到冒犯，眼含笑意的望著愛麗絲，「看起來你並不是華夏人。」
「我是鎂國人。」愛麗絲淡然回應，「我現在替武礦集團做事。」
「你選擇為華夏做事，看來你很有勇氣。」
高睿斯這話听著像夸獎又像嘲諷，然後就愛麗絲剛才的論點做出回應︰「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你不能否認猛國那個探礦權的價值。若不是那里有很大的找礦潛力，你們也不會感興趣，更不會過來找我談論這件事情。」
「你們打了二十三個鑽孔，只見礦了兩個。」李唐這時候也站出來給愛麗絲助陣，「顯然見礦情況是非常不好的。假如那里沒有礦，我們的投入，就會全部打水漂，你們所謂的5%礦產權利金條款，也會變得毫無意義。首席執行官先生，我知道你們已經打算放棄這個探礦權，不會繼續投入資金。」
邁爾斯卻否認了這種觀點︰「我們並沒有放棄，只是調整重心，暫時沒有繼續在猛國投入的計劃。」
胡真篪听了許久，坐在位置上穩重如山，緩緩開口道︰「項目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們都了解了。看在咱們的交情上，雙方各退一步，這樣吧，我們給你們比和比拓四百萬鎂元，咱就不要談什麼礦產權利金之類的條款，麻煩。」
他望著高睿斯，像是對待老朋友一樣，談笑有鴻儒，「在鐵礦石貿易方面，我們還有很多合作機會。咱們每年的資金往來，都是上億鎂元，大可不必為了一兩百萬的勘探權，搞得這麼復雜，是不是？」
這話說得，糾結探礦權交易的幾百萬補償金，好像變得很小氣似的。
不過從比和比拓的體量來說，多或者少了幾百萬鎂元的資金，確實不會產生什麼影響。
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完全不在乎錢，完全給人當慈善。
高睿斯微微搖頭，「四百萬太少了。」
「那就加點？」胡真篪倒也是神態輕松。
當然，這都是裝出來的。
比和比拓一千多億鎂元的市值，每年利潤百億鎂元，可以不在乎幾百萬的收入。
可是武礦集團不能不計較，四百萬鎂元，那可是三千多萬華夏幣，在集團內部這麼大的資金調度，都是需要董事會審批的！
「五百萬鎂元吧。」高睿斯似乎也是看人情開價，也沒搞太狠。
「成交！」胡真篪松了一口氣。
這個價錢，比他們來之前定下來的低價，高不了多少，在接受的範圍內。
「還有礦產權利金這方面，5%的比例，其實也不高。」高睿斯又提起這個條件。
「咱們都說好了，不談這些虛頭巴腦的，搞得很麻煩。」胡真篪想著把這些不確定因素給跳過去，可對方顯然沒那麼好糊弄過去。
李唐眼神很堅定的搖頭道︰「礦產權利金這個條件，我們不能同意！」
高睿斯斜眼看了發言的人，看到一張年輕的臉，頓時覺得對方有些沒輕沒重。
在這樣的場合，他手底下的人，除了邁爾斯等高級管理層，其他人都是很懂規矩，不會亂說話的。
這個看起來像是秘書的年輕人，卻很堅決的表明立場。
這合適嗎？
這不合適，這是喧賓奪主，不懂規矩。
一看高睿斯臉色不悅，胡真篪連忙解釋道︰「這是李唐，在我們華夏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地質專家！」
「是你們哪位領導的子弟？」高睿斯倒是沒怎麼關注李唐，只是調侃性的問了一句。
他很清楚華夏的文化，有些年輕人看起來普通平常，背後不知道有什麼樣的關系，甚至是擔任某個大企業的老板或者經理。
這跟奧國的企業文化不同，他們這些管理層，全都是董事會聘請的專業人士。
他們靠實力取得董事會的信任，而不是裙帶關系。
「也不是。」胡真篪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李唐的身份，回歸主題道︰「我也覺得你們提出來的5%礦產權利金比例實在太高了。要不這樣吧，正如剛才愛麗絲所說的，2.5%的比例，我認為……」
正要在對方條件的基礎上對半砍價，桌子底下，衣角忽然被人用力拉了拉。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坐在一旁的李唐正用手拉著他的衣角，顯然是有所提示。
他看了看李唐的眼楮，實在是很難從眼神中讀出太多的信息。
看到胡真篪滿臉疑惑，李唐也不管對方是否惱怒，直言道︰「礦產權利金這塊，不管是5%，還是2.5%，我們都無法接受。這樣吧，把權利金這個條款撤掉，我們願意給予更多的現金補償。」
高睿斯再次詫異的看著李唐這個年輕人，眼神頗為玩味，然後朝胡真篪問道︰「胡，他的話，能代表你們的觀點嗎？」
「額……」胡真篪在心里權衡。
五百萬鎂元的探礦權補償費，已經比較高了。
還要再搭上更多，顯然就要遠遠超出預期了。
在另一旁的趙禾浦，全程都像是一尊彌勒佛，一動不動，憨態可掬，到了這個僵持的局面，他忽然開口︰「我支持李唐的決定。」
胡真篪一臉詫異的扭頭望著趙禾浦。
趙禾浦朝胡真篪眨了一下眼楮，沒有解釋。
「他能代表我們的觀點。」胡真篪下定了決心。
他其實對李唐也不是很了解，這個項目才算是第二次合作，但是耳邊听到了太多關于李唐的傳說，所以也挺重視李唐的意見。
現在一看趙禾浦毫無條件的支持李唐的決定，也就順理成章的抱成一團。
本身他們來到異國他鄉談合作，團隊內部團結很重要。
「是嗎？」
高睿斯再次審視李唐這個年輕人，沒有了剛才的玩味，心態也重視了起來。
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在對方的團隊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說法是非常管用的。
「我們願意增加一百萬鎂元。」李唐一副舍身取義的姿態，像是被割肉一樣疼痛。
「這一百萬也太少了。」高睿斯有些無奈，因為跟一個身份不明的毛頭小子討價還價，總感覺特別掉價，「再加三百萬鎂元吧，你們若不同意，這個事情就先不要談了。」
他有些不耐煩，畢竟公司內部正在整合，一大堆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他處理。
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是熬到半夜，幾乎都沒睡好覺。
若不是勘探中心需要他這個首席執行官親自負責，這樣的買賣，他都不會親自出面。
顯然這是他最後的報價。
「成交！」李唐主動伸出手，想要跟對方握手。
高睿斯似乎沒看到李唐懸在半空中的手，朝胡真篪挑了一下眉毛，「胡，你接受這樣的報價嗎？總數是八百萬鎂元，不添加權利金條款了。」
「這個……」胡真篪猶豫了一下，有些埋怨的瞥了李唐一眼，最終還是沒有當場反駁自己人的決定，「當然接受，希望我們友誼長存！」
「我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就不招待你們了。」
高睿斯擺了擺手，告辭離去，臨走前朝邁爾斯囑咐道︰「你跟他們擬定合規的交易合同。」
看著大Boss離去的背影，邁爾斯欲言又止，說實話加入礦產權利金條款這一條件，就是他向首席執行官提出來的。
只是在高睿斯那里，似乎並沒有太重視這個探礦權的價值。
若是換做他來做決定，斷然不可能在這個條款上面退步。
不過Boss已經下令了，他只能依言辦事。
接下來的合作，倒也是順風順水，雙方簽訂了合同，確定了錢款的支付方式。
僅僅三天時間，他們就把這個事情定了下來。
這個事情，也算是馬到成功，達到了預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