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哉，禍哉」
女媧微微一嘆，說道︰「變數，當真是變數，未來一片混沌，縱使是我，也無法堪破了。」
不過，王語嫣先前那句話，也讓女媧有所觸動。
天地間自有定數，也當有變數。
她也唯有沉默。
至于楊戩听到女媧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他又重重叩了幾個頭，不說話，眼神中顯出感謝之意。
他知道，修行者自有傲氣，又漠視生命。
可似女媧這等上古大神，卻願意平等對待他，不去強迫他。
他又怎麼能不心生感激呢。
「痴兒痴兒」
女媧知道這是在感謝自己平等待他，尊重他自選之路。
當下說道︰「這位道友神通廣大，身懷無量神通，不在我之上，可前路漫漫，荊棘叢生，不過我有幾句話，你須牢牢記了。」
楊戩垂首道︰「全憑娘娘吩咐。」
女媧緩緩說道︰「天下莫柔于水，卻也莫剛于水，刀截不斷，滴久石穿；
楊戩，你性子倔強剛烈，但過剛易折，須記住百般堅強，終有柔弱，仁慈之心，莫失莫忘，萬不可將自己逼得太緊了。」
楊戩心知這上古大神必是看出了什麼，才再三提點。
他卻不欲深究，唯一著緊的只是三妹拜師之事，見女媧沒有出言反對，就權當她默允了。
她吩咐完畢後，便起身開鎖，進屋去接妹妹出來。
打開門，小楊嬋還是沉睡，臉上又是泥，又是淚，漲得通紅，想來是在夢中聲聲喚著娘親與二哥而落下了淚水。
楊戩心中一痛，歉疚之至地將她摟入懷里，用衣袖為她拭去淚水。
拭了一會，才發現自己手中緊攢了一物。
此時松開一看，正是一塊金鎖。
「它是爹，用你娘的金釵，特意趕出來的禮物，傻孩子，今天可是你十三歲的生日啊！」
三年前那個溫暖的中午，那些人和聲音又浮現在心頭。
楊戩身子一顫，不自主地抱緊了妹妹，神色慘然。
這塊金鎖，正是他十三歲生日，父親送與他的生日禮物。
有心叫醒妹妹，卻是不忍，更不忍面對離別時的感傷。
猶豫了半晌，楊戩狠狠心站起身來，橫抱著她步出門外。
一道光華綻放，將楊嬋輕輕裹住，女媧這才目光移到王語嫣的身上。
緩緩開口勸道︰「道友，殺性太重，恐非幸事，要知道修道更是修心。」
王語嫣卻置若罔聞。
她的道心縱使萬古崩塌，也不能動搖。
更遑論區區幾句話了。
于是。
王語嫣眉目間微微一挑。
說道︰「多謝娘娘好意了，不過我修武道，不同于仙道，神道，當遇神殺神，誰若阻我，我便殺誰；
我自行我道，道不相同，娘娘又何必相勸。」
聞听此言，女媧知曉王語嫣道心堅固，旋即也不再相勸。
最後，也只能囑咐道︰「楊戩這孩子，命運坎坷，還望道友日後好生教導。」
說罷，女媧便準備帶著楊嬋離開。
懸空浮起。
便在此時，楊戩卻急道︰「且慢，娘娘！」
女媧停下了腳步。
楊戩趕忙走上前去，萬分不舍地模了模妹妹柔女敕的小臉，將手中金鎖戴在她頸上。
低聲道︰「爹，您在天有靈，須保佑小嬋兒事事平安；
天，你若有眼，便將我這三妹的苦難不幸，全轉來由我楊戩擔當，我害她不淺，那便用我此生的所有來補償了罷！」
女媧暗嘆一聲︰「痴兒！」
金鎖戴上，光芒緩緩收回。
女媧端詳著懷中的小楊禪，點頭道︰「這女娃也頗有福相，仙緣極重，雖略有坎坷，但總能平安度過，只是她對你……」
說到這里，女媧再次嘆息︰「變數已生，未來發生了變化，未來誰又說得清呢。」
看了楊戩一眼，再沒有其它話語。
楊戩也不在意，只道︰「禪兒從此，便全仗娘娘庇佑了！」
女媧點了點頭，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這世上最疼你的那個人，宿命發生了改變。」
女媧輕拍著小楊禪，好讓她繼續沉睡，慈愛的聲音里夾著深深的嘆息︰「逝者難追，來者可諫，只希望楊戩不要再步入，那既定的宿命了。」
話語落下，女媧也抬起了目光。
女媧的雲頭一直北去，雲下景致。
由群山蒼翠漸漸變為白雪皚皚。
天池之巔，積雪亙古不化。
別苑所在之處，因有著常年不竭的溫泉，是以四季如春，繁花似錦。
在一片白色天地中極為醒目。
女媧回到修行之所後，便安排妥仙吏侍女專職指導楊禪的修煉。
照顧她平素起居後。
便靜坐在床邊，等待她醒來
蘭若寺中。
楊戩望著消失了身影，神色依依不舍。
冥冥之中。
楊戩越發感覺到天地漸漸被黑暗籠罩，他似乎也被黑暗所籠罩。
不過，楊戩並不在乎。
他也不在乎什麼天條，天規。
更不在乎漫天神佛。
他真正在乎的，則是他的親人。
日後，他要救母，便與王語嫣所說的一般。
是要與整個天庭為難。
玉帝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尤其是王母，更不會坐視有人打破天規。
仙凡相戀，勢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不過，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艱難，荊棘叢生的道路，也已經置身其中。
那麼就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與其救母後，還要逃避天庭的追殺圍剿，與天庭的天兵天將廝殺搏斗。
不如打上天庭，拉下玉帝，修改天條。
到時候，試問誰敢不允。
楊戩的心態在一點一滴地發生著變化。
楊戩的變化，與王語嫣先前那極深的感染力，月兌不了干系。
只因為，武道修行到她這個地步，一念之間天地都會受到影響。
楊戩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起，你就跟在我身邊，好生修行，未來的天帝。」
王語嫣開口，她語氣平淡。
但楊戩卻從中感受到一股難言的意志。
這意志堂皇、浩瀚，仿佛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也沒有什麼可以改變。
「好！」
楊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點頭。
天條，天庭害得他一家分離，父親與大哥身死。
如今的他，除了小妹楊嬋外，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可以顧忌。
這冰冷，沒有人情味的天條，令他厭惡。
沒想到今日遇到這樣一個神通廣大的大神。
他倒是想要看看。
屆時，打上天庭，讓玉帝看一看他的怒火，能點燃三界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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