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薛貴妃坦白

陵安王府,

蘇酥回來時正巧遇到陵慕軒下朝進了書房,便蹦蹦跳跳的跟了進去。

「難得見你起這麼大早 ,說吧,到底為了何事?」書房里,陵慕軒換下冠袍,沖她笑道。

蘇酥殷勤的端了茶,冷不丁听見陵慕軒的感慨,沒有回答,突然抬頭問道︰「王爺,你在朝中可有幕僚?」

「你說什麼?」陵慕軒一愣。

「就是跟你品性,愛好,志趣相投的人?」蘇酥放下茶杯,一個勁問。

「每日跟我在一起最多的人,就是你,還用問我?」見蘇酥瞪大眼,陵慕軒一遲疑,坐到蘇酥對面的矮凳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朝臣大多善謀略,長于兵法,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左右逢源,聰慧至極。」陵慕軒微一停頓,神情感慨,「但是大多善弄權術,惹人厭煩。」

「那洛川呢?」

雖不明所以,陵慕軒還是認真說道:「他重百姓,守信義,心懷天下,濟懷蒼生,如此好官,可惜只能留在大理寺。否則……」

話到一半,連陵慕軒愣了一下,兀自搖頭笑了起來,他竟毫無防備讓這小女子套了話去。

見陵慕軒談及洛川時,神情中的贊揚毫不掩飾,她藏不住眼底的疑惑,問道︰「洛大人為何不願入朝做那高官享厚祿。」

「早些年發生了一些事,他看透了朝堂弄權,不願高就,只想留在大理寺做個清貧的小官,起碼還能為東陵百姓申冤平道。」

陵慕軒笑容一斂,他放下茶杯,「告訴本王,你為何會問起洛川。」

蘇酥臉色復雜,欲言又止,長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王爺,我擔心你,你如今舉步維艱。為何當初不領封地,不握兵權,你何必擔起這一切,陛下若有一朝不信任你了,你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蘇酥…」不知道她從哪听聞了他近日處境,陵慕軒皺眉,聲音一重,「不可妄言陛下 。」

蘇酥心底一凜,面容有些黯然,她狼狽的別過眼,轉移了話題,「王爺,如今滿朝文武避你如蛇蠍 ,雖說這話太過逾越,但是王爺,伴君如伴虎,你不可不為以後打算。」

「所以你才會去大理寺找洛川,給本王鋪路搭橋?」陵慕軒淡淡道。

「王爺都知道了?」蘇酥眼底微微閃過驚訝,問道。

陵慕軒執筆的手一頓,眉也未抬,「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嫌我嗦了?算了,我回寢殿歇息去了。」蘇酥起身朝門口走去,行了幾步頓住,她回頭望向坐得筆直的陵慕軒,終是不忍,輕聲道︰「王爺,以後不要瞞著我,我是你的王妃,夫妻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酥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陵慕軒放下半空的手,眸色驟然深沉下來。

伴君如伴虎嗎,縱然是手足血親,縱然他不要封地不要兵權只在大理寺做個小小少卿,也會被那殿上人疑心,讓枕邊人憂心不已,甚至親自去給他選了幕僚。

東陵薛府,

晨起,深秋濕冷,一片霧蒙蒙的,看不清遠處景色,只一青衣男子立于堂前,眉頭緊鎖。

「大人,咱們的人在城里守了幾日,也沒看到老爺一行,清早有人來報,昨日衙差護送老爺從後城門去了陵安王府。」

‘砰!’琉璃杯盞被摔得粉碎,薛方錄望著跪在地上不中用的奴才,臉色陰沉,剛欲開口,堂外小廝跑了進來。

一僕從接了消息連忙跑進堂廳大喊︰「大人,剛才跟著薛老爺的侍衛回稟,薛老爺連同隨從都不見了!」

沒用的東西!救人的臨風是陵安王親自安排的親衛,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些人救走,根本不是大理寺能做到的。

薛方錄神情錯愕,還未等他回過神,薛府的侍衛臉色難看的跑了進來。

「大人,大人……」

「又出了何事?」薛方錄回頭不耐煩的喊道。

「薛老爺今早去大理寺鳴冤了,大人,街上傳得沸沸揚揚,都在說…說……」

「說什麼!」薛方錄在官場模爬滾打數十年,雖然這些年榮養在東陵皇都少了些戾氣,但擺著架子倒也有幾分殺伐之氣。

「說您不顧天譴誅殺血親,說你這樣的人,就該天打雷劈 。」

大堂里外死一般的沉默。

「混賬!」薛方錄驟然起身,臉色青白交錯。「我倒要讓這些人看看,我會不會遭天打雷劈 。」

陵安王這一招峰回路轉實在讓薛方錄措手不及,陵慕軒近日雖在朝堂隱有頹勢,但到底樹大根深,若是由著他深入審斷,傳出來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層浪,能讓整個東陵沸騰起來。

宮中輝月閣,薛貴妃听聞消息,臉色蒼白,喝到一半的安神藥掉落在地。

她當年冒用薛府小姐進宮的事情,以及她原本的身份更是欺君之罪,更更不可饒恕的,是她和她心里的那個人,光是宮妃和朝臣的情事,就夠他們兩個死一萬次了,屆時宮內外因為這件事,不僅搭上了皇族百年名聲,連薛府幾十口性命恐都不得保。

想到此處,薛貴妃才頭一次,感覺到她跟薛方錄對未來的籌謀皆是萬死難辭其咎的大罪。

知曉陛下此刻正在御書房,薛貴妃吩咐一句,佯裝賞花在御花園轉了個彎,往御書房走去,隔得老遠便看到一抹明黃色身影,見陵慕陽捧著幾卷書走過來,嫣然一笑上前相迎。

「今日貴妃怎麼來了?你身子弱,隨朕去御書房。」

兩人一起走進御書房,薛貴妃接過陵慕陽手里一疊書放在窗邊書案上,略有些遲疑,「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陵慕陽見薛貴妃一臉惆悵的模樣,不禁兀自笑道︰「貴妃向來灑月兌爽快,也不與人相爭,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般為難。」

「陛下的夸獎,臣妾實在擔當不起。」

听見薛貴妃誠惶誠恐的話,陵慕陽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貴妃今日,莫不是為了你兄長的事情而來吧。」

薛貴妃神情一頓,片刻後才突然跪下,再抬首時,已是滿眼的淚珠,模樣梨花帶雨,十分楚楚動人。

「陛下,兄長眼下出了這種事情,臣妾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請陛下開恩啊。」

「哪種事情,買凶弒父?」

陵慕陽反問一句,薛貴妃垂眸緊咬著下唇,良久,才緩緩開口,「那種人,怎麼配當父親,其實薛玉年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被他買來,強送進宮當秀女的。」薛貴妃回憶過往,不免帶了抹悵然。

陵慕陽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壓下眼底的異色,漫不經心道︰「那薛方錄知道薛玉年不是你的生身父親嗎?」

「兄長他知道。」

書房里一時靜默無聲,薛貴妃抬頭,微微一怔,陵慕陽眼底的冷沉幾乎顯而易見,她喚了一聲︰「陛下?」

陵慕陽回過神,抿唇冷笑道︰「朕竟不知貴妃還有此波折身世,一時有些意外。」略一停頓,然後道︰「薛方錄此舉,是否與你有關?」

「回陛下,自從薛府沒落,這些年,薛玉年常常勒索于我,如果不按他說的做,就要揭穿臣妾身世,臣妾對陛下是真心的,不想失去陛下,便一直按他說的做,可是自從臣妾封了貴妃,他便變本加厲,還揚言要來皇城面聖,所以,兄長一時氣不過,才做了糊涂事…」

陵慕陽眯了眯眼,冷冷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們兄妹竟情深至此,他為了你,連生身父親都敢殺。」

薛貴妃微怔,「陛下……」

陵慕陽轉過頭朝御書房窗外看去,已近傍晚,他起身,朝薛貴妃到︰「今日時候不早了,貴妃你且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看不懂眼前天子臉上莫測深邃的眼眸,薛貴妃只好悵然的掛著淚珠行禮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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