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舟正不動聲色的用手在策宸的身上一寸寸的量著,默默地記在心里,因著太過專注,策宸說了什麼,她也沒有听進去。
「恩?你說什麼?」
策宸斂著眉眼,抓住她要往下探的手,湛湛黑眸中有光微微一閃。
「在宮里頭給你氣受了?」
虞晚舟想了想,應當是她給人受氣了。
雖是這般想著,但是她厚顏無恥地點了點頭,甚是委屈的在眨了眨眼楮之後,眼眶紅了幾圈。
策宸挑眉看著她,一臉了然。
「你又想給人下什麼套?」
虞晚舟微微一懵,她那點小心思居然給他給看出來了。
「那桑元卓看著不偏不倚很是公正,甚是還抬我為義妹,可他做這麼多,不就是為了幫他的那些大臣來向我道歉麼?」
人心向來是偏的。
只要身在這權勢的漩渦之中,就不會有真正的公正。
男子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其實已經私下給虞晚舟出過氣了,可看起來他這位夫人沒有自己出手,就不夠解氣。
她慣來是喜歡籌謀的。
「為夫配合你。」
虞晚舟想起他的肩膀尺寸還未量過,便是撲在了他的懷里,縴細的手指作為度量的尺子,在他的肩膀上一寸寸的量了過去。
她身上特有的沁香縈繞在策宸的鼻息間,最是迷人心智。
「那不成,你替我出面,同那些人惱了嫌隙,往後他們不知道還要如何同你使絆子,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遲早都是要離開的,可策宸不成,他還要坐鎮在朝上,做他威風八面,震懾四方的攝政王。
策宸聞言,黑眸眯起,危險的氣息一度度的爬上了他的眉眼,扣在她腰間的手更是收緊了幾分。
「夫人忘了,你我夫婦,本就是一體的。」
他不太喜歡虞晚舟這樣說話,好似要把自己從她的生活里摘出去一般。
分什麼你我?
他不喜歡!
「你怎麼在這上頭同我計較?」
虞晚舟抬頭,瞧見他不佳的臉色,連忙眉眼彎彎的哄道,「是我適才說錯話了。」
「說錯了就要罰。」
黑影在她的面前落下,熟悉的男子氣息吞噬著她的呼吸。
月下樹前,夜風吹打著樹梢上頭新綻放的花朵。
夜間一場雨來的急,直至天光初曉時,才停歇,晃蕩在風雨里的那花朵的朵芯滴落著昨夜受的雨水,滴落在了地上的小水灘里,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虞晚舟躺在床上,努力地想著昨夜量過策宸的尺寸,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她撇撇嘴,有些郁悶得靠坐在床上。
她這腦子,愈發記不住事情了。
那塊壓在心里的石頭似乎越來越重,壓得她快透不過氣了。
她連忙翻出了那瓶藥,一下子就倒出了兩三顆,一並喂進了嘴里。
王御醫說,一次一粒,一天一次。
可她這癥狀,哪里是一天一粒就能壓制住毒性的。
溫涼的夫人一早就來了府上,近日她來的頻繁,府中的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公主還沒起來?」
溫涼夫人知道虞晚舟著急給孩子做衣服,所以每日都起得很早,故而她不想讓公主等她,一日來的比一日早。
卻不想今日公主倒是起晚了。
虞晚舟听著外頭溫涼夫人正問著候在門口的下人,她臉蛋一熱,連忙翻身下了床,自己洗漱了一番就走了出去。
自從把玉錦送走後,策宸曾說過要給她身邊找個可靠的丫鬟。
可虞晚舟卻是說什麼也不要了。
策宸只當是因為被玉錦寒了她的心,故而也沒有再提此事。
左右府上多得是下人,下人伺候不到的地方,也總歸有他。
溫涼夫人看著虞晚舟脖頸上的那一點點紅,掩嘴偷笑了起來。
虞晚舟自覺自己臉皮厚,可這般被人瞧出來了,臉色更是紅透得像燃了半截的紅燭。
「你用過早膳了嗎?不如陪我吃點?」
她拉著溫涼夫人就入了廳內,桌上早就擺上了膳食。
溫涼夫人近日容易餓,便是坐下陪著她喝了一小碗米粥。
虞晚舟學什麼都是輕松,一件孩童的衣服她用了五日,做出來的就已經很好了。
可她總歸是不滿意,想著再修改修改。
「公主已經做的很好了,我當初學做衣服的時候,足足學了一個多月才做出來第一件衣服,樣子還不太好看,都不能穿出去。」
「你莫要安慰我。」
她如今這什麼腦子,她還不清楚麼。
虞晚舟有些泄氣,可轉頭一看念念正蹲在地上玩著石頭,她的周圍圍了一圈的人陪著。
想來往後沒有她陪著,也不會覺得少了什麼。
她低下頭,又挑了一塊布,重新做了起來。
溫涼見她如此,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笑的陪著她。
突然,念念手里玩著的球掉落在了地上,一路滾到了宅子外頭。
平武正跑出去撿,卻見那球正在一個光鮮亮麗的夫人手里。
不等他說話,那夫人搶先開口道,「這是貴府小姐的吧?」
「是,勞煩夫人了。」
平武拱手俯身行禮之後,就要伸手去接過,卻見那夫人拿著那球不著痕跡地躲過了平武伸過來的手。
「本夫人瞧著與貴府小姐頗為有緣,得親自歸還才是。」
平武皺起了眉頭。
一旁守在宅子門口的石淵也是臉色沉了下來,他作勢就要走過去。
平武抬手攔住了石淵。
如今這石淵的性子可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劍的。
人家這位夫人雖然來意不純,可到底是撿起了他家小姐的球,若是沖撞了她,傳出去,對公主,對少主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這位夫人」
平武是一介武夫,正不知還如何開口的時候,虞晚舟走了出來。
「有勞這位夫人了,今日天冷,不若進府喝口熱茶。」
那位夫人看著站在門前的那女子身上罩著一件玄色裘衣,嬌俏的臉蛋上眉眼彎彎,猶如春風吹過湖面。
僅是瞧著,就是很好親近的模樣。
傳聞中的那位南蜀嫡親公主,是個草包。
如今一瞧,的確適合好拿捏的。
難怪攝政王要百般護著她,唯恐她受了委屈。
「見過南蜀公主。」
皇帝給了她封號,不過這些人始終喜歡喊她為南蜀公主。
虞晚舟又非耳聾眼盲,有些人喊她南蜀公主,是敬重,而有些人則只是故意在惡心她。
就如同此時站在她的面前這位不知名號的夫人。
虞晚舟就這麼站在門口,垂眸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