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面前的小姑娘,越是覺得眼熟得很,又想起城中貼的皇榜,嫡親公主下落不明。
「這位姑娘,莫非是姓虞?」
大夫小心翼翼地問出了口。
虞晚舟一驚,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一直候在身側的策宸。
少年冷沉著面容,冷劍已經出了鞘,擋在了公主的身前。
便是虞晚舟沒有說什麼,那大夫看策宸如此護著她,也已經猜到了一二分。
他連忙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禮,「老臣拜見公主。」
虞晚舟睜大了眼楮,連忙請他起身,細問之下,才知道這位大夫是宮中的御醫,姓李,十年前為她外祖父虞閣老說話,被她皇帝老爹流放到了這里。
不止是他,當年其他為她外祖父站出來說話的大人們皆是在此隱姓埋名了很多年。
李大夫說起當年虞家的滅門慘案時,神情依舊悲憤。
「虞家滿門忠烈,卻是換來了如此下場,老臣說一句逆言,公主可千萬不要太過相信您的父皇,指不定你什麼時候也成了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李大夫越說越是激憤,他拍案而起,道,「公主,我看尉遲少將對找你並不上心,不如你就此隱姓埋名留在這里,左右我們這些老臣都能護著你。」
那南蜀皇宮就是蛇蠍窖,在里頭生存哪里是易事。
李大夫這麼說,也是想保她的命。
虞晚舟心里清楚,但想也沒有想的就婉拒了他。
「公主」李大夫甚是著急地跺了跺腳。
虞晚舟不忍當年為虞家賣命的老臣傷心,卻又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故而沒有說實話,只是微微笑著。
「如今不同了,雖說父皇不怎麼疼我,但平日里也沒有缺我少我,並且,淳貴妃已不在宮中,何況我還有太後庇佑,李大夫你的擔心多余了。」
李大夫听她這麼一說,眼楮瞪得很大,良久才道,「淳貴妃是不在了,可她膝下兩三個公主皇子的,豈能不針對你?」
他雖是身在邊疆,但時常打听宮里的事情。
那淳貴妃還是拜虞晚舟所賜,被太後趕出了宮。
此事他是有所耳聞的。
但皇帝早有立淳貴妃所生的四皇子為太子的念頭,那四皇子為了母妃,一定會尋機會報復虞晚舟的。
「我快及笄了,太後說了,她會親自為我相看一門親事,我嫁出宮後,便不會礙著他們,想來他們也不會費力氣對付我。」
嫡親的公主,又沒靠山又沒實權的,駙馬娶了她,夫家從此也不會被朝廷重用,她對宮里其他的皇子公主而言,根本就沒有威脅性。
策宸在她提到親事的時候,瞥了她一眼,下顎線條緊繃著,透出幾分凌厲。
李大夫是看著眼前這位公主出生到長到五歲的,對她固執的性子早有見識。
見是勸不動,他便也不勸了,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臨走前,意味深長地道,「公主若是他日有難,可來找我們,旁的不說,這十年里,我們這些臣子在此處頗有勢力,能保公主太平無恙。」
策宸忽而就明白了,難怪他初入城內時,這里的百姓有膽子通敵,也難怪憑鎮南王的能力,卻是怎麼也平不定邊疆之亂。
原是因為這些個心有不平的老臣在作亂。
他垂著眼眸,並未揭穿。
虞晚舟聞言,點了點頭,指了指身旁的策宸,對著李大夫道,「往後,你們見他如見我。」
李大夫深深地看了眼策宸,微微頷首,意味深長地道了句,「你同你爹,長得頗為相像,只是你面容冷峻一些,你爹更溫和一點。」
當年同虞家交好的臣子,與策家也是交情頗深。
策宸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下頭。
李大夫走後,策宸依照他給的方子,炖了藥,親自遞給了虞晚舟。
公主拿著勺子,吹上幾口才喝了一口,她喝得甚是慢。
策宸耐心頗好,也沒有催她。
在快要見碗底的時候,他才問道,「太後可為公主相中了哪家公子?」
「她未說過,不過父皇一定是相中了尉遲浩的。」她勾了勾唇,將最後那點藥汁喝進了嘴里。
「我猜到時候,父皇和太後一定會爭吵不休。」
歷來公主的婚事里盡是盤算,更何況是她這位嫡親公主。
「公主」策宸皺眉看著她,似是有話想說。
虞晚舟等了他半響,卻不見他開口,平日里耐心頗好的她,一時失了性子,催道,「你幾次三番救我于說活,我應允你一件事情,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少年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別開視線,聲音低啞,「沒有。」
「沒有?」
虞晚舟眉心蹙起,「你若是今日不提,往後也就別提了。」
策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那個空碗,轉身走出了屋子。
少女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心里說不出的煩悶。
她踢了一旁的凳子,轉身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有了李大夫的醫治,海寇們的傷養了數日便好了。
「這藥再用上兩日,公主便不用擔心你背上的傷了。」
李大夫收拾著桌上的藥粉,一邊同策宸說著。
少年將單衣披上,听著他的話,冷聲道,「李大人應當知道公主閨譽比她的命都重,此等玩笑話,不要再說。」
李大夫拿著藥粉的手微微一頓。
「公主小時候有些嬌蠻,那些皇冑貴族的公子也沒少進宮,而你性子自小就冷,比不上那些小公子嘴巴甜,可她獨獨就喜歡同你待在一處,你猜是為何?」
「她不喜歡阿諛奉承的人。」他自然而然地說道。
這種人在皇宮里要多少有多少,想是她看都看膩了。
李大夫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你不同我說實話不打緊,你自己心里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好。」
策宸掀起眼皮,那小姑娘嬌嬌滴滴地說著傾慕之言還歷歷在目。
不過,只是誆騙她之言罷了。
虞晚舟出門溜達了一圈,恰巧踫上張白拿著一封所謂的止戰信去找霍古,她想也沒想地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