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撥動樹葉,一匹馬在栓在了樹下。
有一道身影翻牆越過了王府。
蘇禾霓冷笑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尉遲浩,「我早就說過,你會回來求著我幫你。」
尉遲浩被府中的將士扣押住,跪在了地上,他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再沒有比此時更狼狽的時候了。
「沒有請帖,我什麼都做不了。請回吧。」
以尉遲家如今的地位,想要一張太後壽宴的請帖,並非是什麼難事。
樹影浮動,蘇禾霓皺眉地抬頭望去。
那棵老樹隨風晃動得很是厲害。
今夜的風,也不是很大。
高大挺拔的少年緊靠在牆壁上,听著府內的動靜,轉身離去。
翌日天色方亮,尉遲浩就進了宮。
虞晚舟已經擺明了態度,他想要請帖,只得另尋他法。
他依照他爹的指使,揣了一盒黃金,去了一趟禮部。
此時,禮部只有尚書大人在。
他拿出了黃金,尚書大人自是心里清楚,隨手寫了一張沒有名字的請帖,刻上了禮部的印章。
尉遲浩沒有想到竟是如此順暢,懷里揣著那封請帖,站在禮部門外,呼吸著晨間的清風,一瞬間覺得輕松了不少。
可他只是高興了小半日,在正午的時候,听見幾個侍衛在檐下避著日光,說起禮部尚書因私相授受被抓了起來。
尉遲浩心中一跳,連忙追問。
侍衛們本就不待見他,見他來問,只是擺擺手,「此事是策護衛親自辦的,你若想要知道詳情,應當去問他。」
尉遲浩惶恐今日給的那盒黃金成了證物,怕追究到他的頭上,偷模著去了衛兵的辦事處。
屋內只有一個衛兵正埋頭記著什麼東西,桌上攤著的有不少錢財。
想來是從禮部尚書那里翻查出來的證據。
「尉遲少將?」那衛兵一見他,連忙丟下了手中的筆,捂著肚子,很是痛苦的模樣,「你來的正好,幫我看一會。」
尉遲浩遲疑了片刻,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可是公主那兒」
「我去一趟茅房,很快就回來,尉遲少將,求求你了。」
尉遲浩這才勉強的答應了下來。
待那衛兵離開,他連忙在桌上翻找,在最底層找到了今日自己送給禮部尚書的那個裝有黃金的盒子。
還來不及藏起來,只覺眼前黑影一晃,冷貴清俊的少年侍衛已是抱著佩劍,懶懶散散地跨了進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策宸往他手中瞥了過去,眸光淡到了極致,嗓音也是低醇,听著沒有動怒,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問話。
尉遲浩惶恐的手都在微微抖。
他快速地打量了一番策宸的神色,琢磨不透他究竟有沒有見過這個盒子。
尉遲浩並非是敢冒險的人,他把盒子扔在了桌上,正著臉色道,「它掉在了地上。」
策宸微微頷首,並沒有追問下去。
「既然你來了,我也不用守在這里了。」
他話音方落,那個跑去茅房的衛兵已經跑了回來,見狀連忙對尉遲浩道,「多謝尉遲少將幫忙。」
尉遲浩跨出了屋子,眼楮緊緊閉上,額前青筋浮動著。
待他走遠了,那衛兵才道,「看來這盒子同尉遲少將並無關系。」
「是麼?」策宸漫不經心地勾唇,將那盒子收起。
衛兵皺眉,「難道策護衛有別的看法?」
少年斂著湛湛黑眸,沒有回答。
尉遲浩又听聞策宸抓了很多買到請帖的內眷,故而不敢把那帖子交給蘇禾霓,他出了宮門,蹲在角落里,用著火折子,一把火把這請帖燒了。
待火苗舌忝舐著紅色的請帖,晚風把最後一片灰燼吹散在空中時,他才松了口氣。
尉遲浩一站起來,看見不遠處倚牆而站的少年侍衛,心險些跳出了嗓子眼。
策宸是什麼時候站在那里的?
尉遲浩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斟酌了幾息,還未說話,只見策宸勾起了涼薄的唇角,轉身離開。
這人似乎是親眼看著他把請帖燒毀。
「策護衛,有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對大家都無意。」
他快步上前,攔下了策宸。
少年只是眉眼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抬步繞過了他的身旁。
若是旁人,還有周旋的余地。
可偏偏這個人是油鹽不進的策宸。
尉遲浩惶恐不安地回了府,當他爹問起買請帖一事時,他只說沒有被人發現。
尉遲大人松了口氣,「禮部尚書落在了那策宸的手里,恐怕不死也要被剝層皮了。」
「好歹是尚書,不見得會對他動用私刑吧?
尉遲浩拿著筷子的手一緊。
他爹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我派人查過,這些年來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是當年對策家傅致其罪的人。」
如今朝堂中的重臣,大多都是踩在策家和虞家這兩家人的尸首上,平步青雲的。
禮部的尚書大人其中之一。
當年策家被這些人害得家破人亡,如今這些人的下場與當年的策家別無二致。
尉遲大人重重地擱下了手中的筷子,抬頭望著外頭暗下來的天色,暗雲在夜幕中涌動著,不見星月。
「要變天了。」
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豈會輕易就此人命。
翌日上朝時,以尉遲家為首的一眾臣子,遞上了血書,上頭寫的很是清楚,是為狀告策宸。
「皇上,這些年里不少朝廷重臣都被他殘害滅門,臣等對照了當日諫言彈劾策家的臣子名單,皆是經他之手死了。」
皇帝皺眉,他拿著這樣一張觸目驚心的血書,臉色鐵青。
這些人不知內情,可皇帝他心里清楚。
這些人都是策宸受他之命去辦的。
況且證據鑿鑿,那些臣子根本就不無辜。
就此處置了策宸,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皇帝左思右想,也沒能找出一個可以代替策宸成為他左右手的人。
且先留他一命。
皇帝如是想著,他眯了眯眼眸,看著跪了一地的朝廷百官。
「你們當寡人不知,今日鬧出這動靜,無非是想保住禮部尚書。」
「臣等絕無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