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舟在小榻上坐起,抬眼就能看見尉遲浩守在她的殿前。
香爐擺在窗台上,輕煙隨風瓢斜。
一眾侍衛巡邏至此,瞧見了尉遲浩,皆是面上不恥。
這尉遲少將之所以能得償所願守在公主的殿前,還不是因為在他們侍衛同行刺的黑衣人打斗時撿了漏。
「公主正目不轉楮地看著他,莫不是動了春心?」
石淵同侍衛首領說的話,隨風飄入策宸的耳里。
少年的俊臉毫無溫度,線條緊繃,好看的眉眼淡漠了幾分。
在旁人不經意間,他略略掃過了一眼窗內。
虞晚舟蜷曲著雙腿,精致的下巴抵在了膝蓋上,目光愣愣地落在尉遲浩的後背,望得有些出神。
石淵隔著侍衛們同玉錦打了個眼色,算是打過招呼。
一行巡邏的侍衛下了公主寢宮前的石階。
「公主在看什麼?」
玉錦端著果盤,走了過去。
「你瞧。」她挑了一下眉,示意著玉錦。
侍女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眉心蹙起。
這不尉遲少將麼!
玉錦不待見尉遲浩,因為他搶走了石淵在內的侍衛的功勞。
她雖然也看不順眼策宸,但若是她的話,她寧願選那個冷冰冰的硬石頭,也好過這虛有其表的尉遲少將。
「你看他,像不像狗皮膏藥?」
虞晚舟聲音一貫的輕柔,說不出的軟糯,全然沒有半分嘲諷的意思。
她是很認真的在說這件事情。
玉錦忍了幾番,還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經公主這麼一說,還真像。」
虞晚舟瞥了她一眼,鼓著腮幫子,「你還笑?」
和她同生共死的主僕情誼呢?
這就沒了?
玉錦勉強地收著笑意,跪坐在了她的身側,輕聲問了句,「其實公主你喜歡策護衛吧?」
「我?喜歡他?」
虞晚舟眼眸睜大,隨即極力否認,「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把你送去管教嬤嬤那里受訓。」
玉錦知道,她這位公主是個心軟的人,哪里舍得送她去受苦。
「那公主為什麼明知有危險,竟還撲身擋在了策護衛的身前?」
少女斂下眼眸,她慣來比常人容易冷靜下來。
她慢條斯理地剝著果皮,「因為」
虞晚舟眨了眨眼,頗有幾分俏皮。
她尋了個不錯的理由,說服了自己。
「因為他折辱了本公主,在本公主在他身上找回面子之前,他不能死。」
玉錦拉長了尾音,哦了一聲,眉頭蹙起,平心而論,若是她和公主一樣,被人那般拒婚,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那公主可有法子了?」
她這一問,好似問到了虞晚舟心里去了。
少女聞言,揚起下巴,輕淺的笑著。
「本公主要得到他的心,再狠狠的碾碎。」
嘴里塞了一顆她剛剝好的的果子,多汁鮮甜,甚是有滋有味。
玉錦莫名地有些興奮。
想她自己的一顆心被策宸傷過,自是樂得所見。
「玉錦會極力幫助公主的。」
紅唇揚起的弧度在日光下有幾分涼,她微微嘆氣。
若是那本二三事在手,想要拿下策宸,倒也不至于讓她這般頭疼。
這個人,著實軟硬不吃。
都說想要得人心,就得拿捏住其軟肋。
她幾番接近策宸,怎麼都瞧不出這人的軟肋是什麼。
這個人好似沒有什麼在乎的東西和人。
日落芳草岸,雲靄似輕紗籠罩在皇宮上方。
在宮牆外的柳樹下,一個宮女模樣的人站在那里,同她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尉遲浩。
「想辦法告訴禾霓郡主,一切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讓她放心。」
宮女頷首行禮,腳步匆匆離去。
尉遲浩環顧了一圈,等那宮女走遠了,又四下無人經過,他才抬步離開。
宮道的拐角暗處,邁出一雙玄色長靴。
策宸的視線如冷冽得如他佩劍的寒芒,不動聲色地盯著尉遲浩的一舉一動。
薄唇勾起的弧度若有似無,他深沉地眉宇間覆著一層凌厲的不屑。
「少主,鎮南王和尉遲家密謀養了一批暗衛,這是地址。」
黑影閃過,柳枝隨風晃動。
平武恭敬地站在少年的身後,手里遞上前的正是他口中的地址。
策宸掃過了一眼,眸色淡淡道,「按兵不動。」
平武微微一愣,他被少主急召去調查鬧市刺客,如今真相大白,少主為什麼不拿此證據去那狗皇帝面前揭發?
「少主,當年這鎮南王和尉遲家配合無間,才致策家」
平武有意提醒著,這是最好的機會,把這兩家人一網打盡。
天色愈發暗了下來,少年整個人都被黑暗籠罩著。
「你見過狩獵的不等獵物養肥就下手的嗎?」
夏夜的風吹在人的身上,竟是刮得人遍體生寒。
尉遲浩執劍站在公主的寢宮前,不知怎的,猛地打了個噴嚏。
虞晚舟听見了,她心念一動,倒了杯熱茶,親自端了出去。
「尉遲少將。」
尉遲浩見公主端來了熱茶,連忙俯身接過,他有意指尖劃過少女白皙的手背,許是太緊張了,竟是沒有踫到。
虞晚舟斂下的眼眸有些涼,她不著痕跡地收回手,雙手背在了身後。
「若是身子不適,不如早些回府歇息。」
尉遲浩正喝著茶,被一口燙茶水險些燙壞了喉嚨。
聞言,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喉嚨,連忙道,「保護公主是下官的指責所在。」
「可我適才听見你打了個噴嚏,不如讓王御醫來給你瞧瞧吧。」
她話音方落,玉錦已經心領神會地跑去御醫院。
此時,公主的寢宮只有尉遲浩和虞晚舟兩人。
虞晚舟索性坐在門檻上,盤算著一會怎麼打發他走。
策宸執劍經過此處,他遠遠地就瞧見了跑遠的玉錦,再抬頭就看見了虞晚舟正坐在門前,揚起小臉,同尉遲浩有說有笑著。
他臉色晦暗陰沉,側過身正要拾階而上,卻被人一手拍在了肩膀上。
石淵氣喘吁吁地一手插在腰間,「你小子亂跑什麼?剛才皇上找你,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險些被責罰了!」
要看住一個武功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的人,這份差事委實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