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如釋重負

想及此處,虞晚舟動了怒,卻不知自己這股子無名火因何而起。

尉遲浩見虞晚舟正盯著自己的手背,唇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當年他從荷花池里被救了出來,他爹問過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不敢說自己挑釁了公主,甚至還把公主推到了荷花池里。

是以,他只是說,和策宸有些口角,打不過他,被他推進了荷花池里。

尉遲浩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遮擋手背上的那個牙印。

卻听面前這位始作俑者嬌滴滴的問他,「這牙印也是在戰場上留下來的嗎?」

聞言,尉遲浩幾乎是如釋重負。

原來公主不記得了。

他溫和地笑著回道,「是年幼的時候被鄰家小胖妞咬的。」

虞晚舟嘴角抽了抽。

鄰家?

小胖妞?

蘇禾霓突然大笑了起來,一手搭在了尉遲浩的肩膀上,詢問道,「是城西的那個小胖妞?她怎麼舍得?我記得她當時就嚷嚷著非你不嫁呢。」

尉遲浩不願意在此事上多交談,怕露餡,只是笑了笑,並未說話。

「好可惜,她家幾年前搬出京城了,不然我一定要好好問問她。」

蘇禾霓正說笑著,被一道寡淡冷漠的聲音打斷。

「郡主,尉遲少將,皇上在殿內等你們很久了。」

策宸一出現,適才歡樂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甚是還覆著一層尷尬。

听是皇帝等了他們許久,這兩人不敢多有耽誤,連忙離開。

策宸不緊不慢地邁出長腿,就跟在他們的身後。

只是他轉身時,眸光深沉地掃過虞晚舟的身上。

少女只覺有涼風吹過後腦勺,從腳底冒起了寒意。

這人無端端地又生什麼氣?

虞晚舟細想了一會,覺著自己沒有得罪他,便是不再去想,念著策宸此時在她皇帝老爹面前當差,定是沒有功夫回自己的那間小破屋。

那她豈不是正好可以拿回她的那本二三事?

虞晚舟如此想著,便是如此做了。

一路上腳步匆匆,許是她第一次做賊,心幾乎快要跳出喉嚨。

好在策宸的那間破屋偏僻,平日里甚少有宮人會在此處走動。

她走過去時,根本沒有人看到她。

一間小破屋,門窗皆是有洞,站在門外,通過這些洞,就能夠看清屋內的情況。

想來是他父皇特意安排的,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監視策宸。

虞晚舟一邊在心里鄙夷著她皇帝老爹這骯髒的手段,一邊推門而入。

屋內沒有過多的擺設。

一張破舊不堪的崴腳桌子,下方墊著幾本瞧不出名字的黃舊老書。

屋內沒有床,長長的五個板凳拼在一起,就是他的床。

虞晚舟蹙眉,站定在這張「床」前,凝視了許久。

不經意間,她手背被一滴帶著溫度的水沾濕,她模了模自己的臉蛋,手心濕熱。

她怎麼哭了?

還來不及她細想,只听身後傳來低沉寒冽的聲音,「公主來此,所為何事?」

策宸面無表情地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少女緩緩轉過身。

在看到她微紅的眼眶時,他眉心沉了半分。

這丫頭的眼淚總是說來就來。

他並非次次都能分辨出公主是真哭還是假哭。

「我」虞晚舟輕笑著下唇,垂下眼眸。

自是不能說她是來拿回那本二三事的。

她從懷中拿出了用帕子包好的玉佩,遞了過去,「我是來還這個的。」

少年眸光淡淡地掃過那枚玉佩。

這玉佩在不久前失而復得,本就是一件死物罷了。

正好他看見王御醫給公主配了最是普通的藥膏,他便拿出了此物作為交換。

兜兜轉轉,竟是落在了公主的手里。

「我不過是一些小傷,算不得什麼。」

見他沒有動,虞晚舟便是上前,把玉佩塞進了他的手里,「往後不必為我做這些事情。」

策宸听她把話說完,緩緩地握緊了手心的那枚玉佩。

「你來,就是為了還我這個?」

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她的眸底還有淚光未消,卻是努力地仰頭對著他笑。

「我記得這玉佩是你爹傳給你的,策家雖然沒了,可你還在,只要你在,策家就會在。」

屋內寂靜了幾息,有碎碎的腳步聲在屋頂上響起。

是踩著瓦片的聲音。

策宸看著她,眸光有些森冷,「公主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他听見了,虞晚舟也听見了。

她瞧著策宸這陰沉的俊臉,便知猜到這人誤會她了。

「你你若是還不把玉佩還給我,我就稟明父皇。」她聲音磕磕絆絆,故作模樣怯怯卻是壯著膽子。

策宸擰著眉看她。

恐怕在戲台上唱戲了十年的人,都比不上公主。

虞晚舟不動聲色地扯著腰間的那枚玉佩,無奈她力氣小,繩子又很是牢靠,她用力地扯了幾下,還是沒能扯下來。

知道屋頂上的人正盯著他們,虞晚舟急得額前被細細的碎汗布滿。

策宸看在眼里,他不緊不慢地俯身,將手中的那枚玉佩遞到了虞晚舟的眼前。

「原來是公主的,屬下這就歸還。」

虞晚舟看著那玉佩,愣在了原地。

她剛還回去的玉佩,怎麼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此物放在公主身邊,好過放在我這里,昨日我幫了公主,還請公主還個恩情。」

他低聲出言,上前一步,直徑掛在了虞晚舟的腰間,隱在了她垂蕩下來的裙帶後面。

這話極輕,石淵幾乎是趴在了屋檐上,也還是沒能听清楚策宸說了什麼。

少年也很清楚,他與公主之間,應當保持距離,免得被人抓了把柄,故而只是冷聲請走了公主,並未護送回宮。

石淵看著公主離開策宸的小破屋,忍不住嘖了一聲。

策宸這人半點憐香惜玉都不會。

一樁小事,又瞧不出公主和策宸之間有什麼貓膩,故而石淵並未將此事稟報給皇帝。

屋頂上又響起了簌簌的腳步聲,很快就听不見了。

策宸躺在那張由五個長凳拼起來的「床」,淡漠地掃了眼已被瓦片重新蓋好的屋頂,這才翻身坐起。

在他置換衣服的包袱里,他拿出了兩個全信的白色蠟燭和一些未燒的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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