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喧囂的風聲,她的腦袋緊貼在策宸的心口,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分外讓人臉紅心猿意馬的心跳。
少年輕功卓越,懷中抱著一人,亦是輕松地避開所有的巡邏侍衛。
公主的寢宮此時燈火通明。
玉錦跪在殿前,神色有些慌亂,淳貴妃站在她的面前,正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淳貴妃身邊的宮人耀武揚威,呵斥著她,「大膽奴才,淳貴妃大駕光臨,你攔在外頭這算是什麼意思?」
宮人的聲音在深夜里異常的尖銳,絲毫不害怕會驚擾了玉錦口中「已經睡下了的公主。」
「公主好不容易安寢,還請貴妃明日再來。」
玉錦硬著頭皮,她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她只知道公主若是被淳貴妃抓住了把柄,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日她被策宸從在城門口的巷子里抓回宮時,曾說過,她與公主,一損俱損。
故而,她打死都不能讓淳貴妃發現公主深夜不在寢宮的事情。
可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女,淳貴妃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隨行的宮人猛地一腳踢在了她的身上,踢得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腳步聲簌簌,從她眼前走過。
玉錦已是嚇得臉色慘白。
她眼睜睜地看著被眾人簇擁的淳貴妃一腳踏進了殿內,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淳貴妃,這麼晚了來我這里,是有什麼急事嗎?」
公主嬌軟的聲音鋪著一層未散的睡意,輕淺地從殿內響起。
虞晚舟從內殿走了出來,輕紗隨著她的腳步晃動,吸引著淳貴妃的視線,掩著里頭的人。
玉錦听見了公主的聲音,面上一松,隨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走進去時,淳貴妃正笑著拉著虞晚舟的手,很是親和地說著,「今日出了這麼一樁糟心的事情,本宮夜不能寐,想著還是要來看看你。」
「貴妃有心了。」
虞晚舟不著痕跡地從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捂在嘴上打了個哈欠,惺忪的睡眼被哈欠淚染紅了半分。
她看了眼垂頭站到自己身側的玉錦,擰著秀眉問道,「你這次又做錯了什麼?惹得貴妃又勃然大怒,我這兒的藥倒是全給你用上了。」
說罷,虞晚舟不等淳貴妃說話,便是跪在了地上,「請貴妃娘娘恕罪,我沒有管教好下人,險些釀成大錯。」
淳貴妃眉心跳了跳,她怎麼覺得這公主是在內涵她?
她還沒說什麼,虞晚舟抬起的臉蛋上已是流淌著淚,著實把淳貴妃弄得措手不及。
「好端端你怎麼哭了?」
淳貴妃耐著性子,親自俯身將她扶起。
也不知道這公主到底是什麼做的,這眼淚怎麼說來就來。
「請娘娘不要怪罪玉錦,她所有的錯,都是因護主心切而起,說到底都是晚舟的錯。」
小姑娘哽咽的聲音好似被外頭的風吹過,抖了又抖,甚是委屈又可憐。
「本宮適才性子急了些,這侍女把本宮攔在外頭,讓本宮險些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淳貴妃紅唇勾了勾,似是故意般的說道,「好在不是海寇又來了。」
虞晚舟也如她所願的那般微微發抖,似乎海寇這兩個字讓她非常的害怕。
「你父皇為你操碎了心,你也應當多體諒他才是。」
虞晚舟眉心輕跳了一下,模樣仍舊裝得乖巧,她小心翼翼地抬頭覷了眼淳貴妃,「貴妃教訓的是。」
淳貴妃見她這般听話,不知怎的,在她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她初入皇宮時,也是這般模樣在前虞皇後面前伏小做低,半句怨言都不敢說。
而經年風水輪到了她身上。
即便是今夜那些詭異的事情真的是前虞皇後的魂魄搞出來的,這會兒瞧見她親生女兒這般忍氣吞聲,她又能有什麼能耐?
還不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淳貴妃心里說不出的暢快。
她見虞晚舟在寢宮,來此的目的也達到了。
故而又說了一些故作貼己的話,這才離開了公主的寢宮。
「公主」
玉錦咬著下唇,甚是不甘心。
虞晚舟查看了一番玉錦被踢的心口,好大一片淤血,可見那宮人的力道有多重。
「我這兒不用你伺候了,你現在就去御醫院,讓御醫給你好好瞧瞧,讓他們給你用最好的藥。」
說罷,虞晚舟從手上取下了一個金鐲子,遞給了玉錦。
宮人若是沒有銀子,御醫對他們是不會盡興的。
屏風後頭的冷峻少年看著她贈鐲子甚是順手,算是明白那日尹嬤嬤是如何得了她的白玉鐲子。
身上有什麼便拿給人什麼,也不瞧瞧是什麼東西。
見屋內沒了人,虞晚舟這才松了口氣,快步繞到了屏風後頭。
「今夜多謝你相助。」
策宸帶她回寢宮時,淳貴妃已經站在了她寢宮門前。
她是爬窗進的殿內。
好險
少年垂眸頷首,算是應了她的感謝。
虞晚舟卻好像是有些受不住他的恩情,「我知道近日因為我,父皇故意刁難你,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少女頓了頓,打量著策宸冷峻的側臉,分辨不出他的喜怒。
只見他下顎緊繃著磨著後槽牙,她便是又道,「之前是我有些過分了。」
她慣來心寬。
與性命想必,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若是今晚真被淳貴妃發現她深夜不在寢宮,恐怕她定然會被剝一層皮。
是以如此,她覺著策宸這人,雖是心狠手辣,但心胸還算得上是寬廣,沒同她計較那些事情。
見她低頭道歉,策宸微微挑眉,有一絲意外在他的眸底一閃而過。
「公主不覺得,皇室顏面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嗎?」
年幼時,她外祖父虞閣老曾當著策宸的面,打過她數次手底心。
其中有一次,便是她行事不經腦,損了皇室顏面。
彼時,虞閣老拿著木尺,每打一下她的手心,就嚴厲地對她道,「認錯了沒有?」
虞晚舟那時的性子倔強,絕不低頭。
她哭得都抽抽了,卻還是強忍著眼淚,固執地道,「晚舟沒錯,與性命相比,顏面算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