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沒有人會知道

若是這一局再輸,她往後可還如何抬頭見人。

「原以為禾霓郡會更勝一籌,可她居然第一局就輸了,听聞那棋社千金最後一局才輸的。」

「此言差矣,禾霓郡主是為晚舟公主考慮。」

眾人皆是湊了過去,看著那說話的大臣,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考慮什麼?」

「禾霓郡主若是第一局就贏了,那白玉部落的首領自是面上無光,他眼下不會說什麼,可待公主嫁去部落之後呢?」

听聞那里民風彪悍,丈夫打妻子是常有的事情。

眾人噓聲,不由得朝公主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還有人說,「幸好公主有禾霓郡主相幫,如此為她考慮。」

站在老樹下的虞晚舟自是听見了那些話,心里不由得一陣煩悶。

輸了便是輸了,踩在她身上找回面子,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她心里還擔憂著在桑元拓桌上的那一杯她親手倒的酒。

若是被旁人喝了去,恐怕會多生事端。

但她眼下又無法走過去,著實讓她心急。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少年低沉暗啞的聲音傳來,「公主。」

虞晚舟愣了一下,轉頭看他。

兩人隔著三步之遠,從皇帝的方向看過去,也不算是有多親密,可他還是忍不住地皺眉。

「席面上的酒水已經重新換上了新的。」

少女怔了足足十幾幾息,才遲緩地低下頭,避開了他灼灼視線。

捏著帕子的手心滿是冷汗。

策宸發現了!

「策策護衛,我其實試過的,我想忘記你,我听郡主說起過白玉部落的首領,說你們身高相似,我以為自己可以喜歡上他,可是原來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代替你。」

她將頭埋得很低,心里著急的臉頰都微微發紅。

情急之下的這番說辭,連她自己都覺得甚是荒誕。

策宸心思縝密,他怎麼會信。

不遠處坐在高位的皇帝時不時地朝他們二人看了過去,見虞晚舟的腦袋越發埋得低,若有所思地模了模胡子。

身旁的小太監自是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道了一句,「听聞在暮江時,晚舟公主親眼看著這策宸絞殺海寇,對他甚是恐懼。」

難怪連看都不敢看他。

皇帝終于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策宸隔著血仇,瞧不上他的金枝玉葉,而虞晚舟怕策宸怕成了這樣,定然也不會對他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難怪啊難怪,淳貴妃說這是一樁笑話。」

兩個毫無可能的人居然會被牽扯在一起,傳的似模似樣,可不就是一場笑話麼!

當日他不知為何,惱怒至極,竟是被豬油蒙了心,冤枉了美人。

皇帝不由得問了一句,「幾更天了?」

待小太監回答後,他又惆悵地嘆了口氣。

漫漫長夜,身邊無貴妃侍候在側,他可怎麼睡得著。

夜風拂過老樹,枝葉唰唰作響,燈籠下樹葉的影子斑駁的灑在地上,微微晃動著。

策宸看著雙眸又沁出眼淚的小姑娘,心中好似被一只手攥緊了一般,有些透不過氣。

「公主可知自己下的是什麼藥?」

半包迷藥,即便全部入肚,過了一晚,人也毫無影響。

虞晚舟輕咬著下唇,只能故作不知的搖搖頭。

「是誰給公主的這半包藥?」

少女抿唇,斂下不耐的眉目,「是我養母給的,留做防身之用。」

反正人已經死了,策宸想追查下去也不可能了。

虞晚舟低著頭,見他半響不說話,心里便是有些急了,抬眼問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若是被她父皇知曉了,可就遭了。

「公主放心,我已經處理干淨,沒有人會知道。」

策宸神色淡然,幽深的黑眸深處清清淡淡,說話調調也是雲淡風輕。

似乎她會下藥這件事情,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麼事情。

當然,若是同他殺人無數相比,的確是不值一提。

虞晚舟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多謝策護衛。」她緩緩行禮,衣玦隨風揚起。

他們之間隔著三步之遠,公主的衣玦飄起來時,倒影飛揚,糾纏上了那柄冷劍的影子。

虞晚舟莞爾淺笑,轉過身去,全然沒有發現身後的少年侍衛正看著地上的影子發呆。

「往後請公主不要再做此等危險之事。」

低醇的嗓音伴隨著他沉沉的視線,覆著一層說不出的異樣。

「若是信得過屬下,可吩咐屬下去辦。」

虞晚舟身子一僵,自嘲地低低笑開,「你?」

她能請的動?

若是她開口,這人皆會照辦,那為何在暮江的時候,他沒有放走她?

更何況,她那時都說了那樣面紅耳赤的話,他都沒有心軟過,如今再提,又有什麼意義?

心頭蔓延出一股復雜的情緒,策宸看著虞晚舟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一絲陌生。

「公主你」

虞晚舟收斂了心神,壓住了方才莫名置氣的性子,她一向將自己的本性掩藏得很好,可不知為何方才竟是發泄了出來。

好在,她並未說什麼,還等兜得回來。

「如果嫁去白玉部落是我的宿命,我便是認命了。」她淡淡的出聲,想盡快把這人打發走。

說罷,她卻又不知為何沒能壓住心頭騰然竄起的怒意。

「策護衛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少年握著佩劍的手慢慢收緊,骨節分明的手指無聲無息的碾過劍鞘。

早知今晚是白費功夫,她還不如留著那半包迷藥給自己用,假稱自己得了麻風病。

靜默了幾息,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聲。

虞晚舟聞聲望去,原是端著熱茶的宮女不慎燙傷了蘇禾霓的手。

這第二局棋才剛剛開始。

面對此等變故,眾人皆是一愣。

桑元拓冷笑著看著面前的蘇禾霓忍著痛同自己行禮道歉。

原是棋局至此,便是不能再下去了。

可桑元拓卻是來了興致,非要挫一挫南蜀的威風。

故而,他將手中的黑子扔進了棋碗中,高聲道,「既然郡主受傷,那便換一個人來。」

在場的文武百官紛紛低下了頭,並不願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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