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哄騙自己的話,倒也沒有拆穿他。
不為旁的,只是她惜命,怕疼罷了。
若是自己不配合,叫喚幾聲,等衙役趕來,她指不定被這「老頭」怎麼劫持。
虞晚舟不想受苦,故而假意配合。
況且,她也很想看看劫持她的人,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霍古推門而入時,她正眼睜睜地等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都說和親的公主愛哭,膽子小,霍古又是最怕女人哭,眼下也不敢招惹她。
連走進去都是輕聲輕腳的,生怕弄出點動靜來,嚇著了這位哭包公主。
可話總要開口說才是,如此僵持著,也不是個事。
正當霍古犯難時,只听那道悅耳的女聲悠悠地傳來。
「你們……想如何要挾我父皇妥協?我都照辦。」
堂堂虞家,滿門忠烈,虞皇後所生的嫡親公主,竟是膽慫至此的。
霍古皺眉,不知為何,有些瞧不上這位公主。
虧得策家那小子將她捧在手心上。
他敢斷定,這公主為了保命,讓她出賣她皇帝老爹,她也定然是沒有半分猶豫的。
在虞晚舟再次開口時,霍古就確定,他沒有看錯此人。
自是……到底是公主,怎麼會如此慫包?
公主她竟是主動同他說了這話,「黃金萬兩,再一道永保令,你覺得滿意嗎?」
霍古張了張嘴,還未說出話,又听她不緊不慢地與自己分析著。
「和親在即,父皇眼下最怕我出了岔子,你同他提什麼要求,他都會應下,不如你干脆問他要了這暮江城,臨海方便你們捕魚,反正這府衙縣令也不過是擺設,倒不如全給了你們,百姓還能安居樂業。」
城池在手,若是不建設好,海寇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
倒是個會為百姓著想的公主。
霍古此時才對她心里生出了一點滿意。
便是再慫包,好歹也是虞皇後所生,身上多少是有點為國為民的英勇的。
「只是……我幫了你的忙,是不是有來有往,你也幫我一把?」
公主話鋒一轉,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起來。
霍古尋思著自己什麼都還沒有做,這人怎麼就要哭了?
唯恐她哭得止不住,霍古用這輩子從未軟下過的語氣問道,「公主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你的人辦事周全,想來也知道我身邊跟了個侍衛。」
哦……是策家那小子。
霍古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繼而沒有打斷她的話。
虞晚舟抽泣了幾聲,嗚咽聲入耳,甚是委屈。
霍古還以為那小子欺負了人家,卻不想竟是听了一遭少女心事。
「我與他青梅竹馬,不怕大叔你笑話,我自小就傾慕于他,只是……我父皇被豬油蒙了心,竟是迫害了他全家,他如今對我不理不睬,還要親自送我去和親……」
「這……既然他對你無情意,你何必惦念著,嫁去做首領夫人,不也很好嗎?」
霍古活了三十五個年頭,對情情愛愛煩不勝煩,為人甚是灑月兌,故而不懂這有何傷心之處。
虞晚舟一愣,這海寇頭領怎的如此鐵石心腸?
「他若是對我無情,我早就死了心,我又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可他心里明明是有我的。」
霍古啞聲,這小公主倒是沒有誆騙他。
策家那小子的確待這公主與旁人甚是不同。
故而,他才會挑上公主。
他看厭了那張冷靜沉穩的臉,想看看那小子心急起來,是個什麼樣子,倒不是這公主口中的,想謀劃城池。
此事,霍古自然是不會告訴她。
「公主想如何做?」
「一座城池,換我不去和親。」
霍古愕然,倏地一下站起來,瞪大了眼楮看著虞晚舟。
這膽怯怯的公主說出來的話,可是能把人驚得良久說不出話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霍古自認水性不錯,下水時常撈到掉落在海底的珠寶,可今日見著了這公主,覺得那古話說錯了。
海底針豈能同莫測難猜的女人心相提並論。
「公主可知道,你不去和親,會有什麼後果?」
虞晚舟輕嘆了一息,點了點頭。
「若是此生我不能嫁給策宸,倒是寧願死在你這里。」
說罷,她雙眼一閉,梗直了脖子,大有不怕死的架勢在。
霍古走近了兩步,卻是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痕,那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沒入枕巾。
一時間,他有些犯了難。
霍古只想逼一逼策家那小子,給自己找個樂趣,沒成想竟是踫上了棘手的事情。
難怪!這公主會如此主動跟過來,原是自己心中早有了主意。
千算萬算,最後被算計了的人,竟是他自己。
這算個什麼事情!
可若說算計,眼前這哭哭啼啼的小公主模樣無辜又委屈,眼楮都哭腫了,哪有半分城府。
見這海寇頭領面露猶豫,虞晚舟吸了吸鼻子,提了一口氣,呼出時,眼淚似決堤一般,傾涌而出。
霍古最是怕女人哭,偏偏這還是自己招惹上門的。
他後退一步,皺眉不耐地吼了一聲,「別哭了,你想做如何做?先說與我听听!」
虞晚舟被他這麼一吼,倒真是不哭了。
目的已經達成,她自是不會浪費眼淚,只是一抽一泣還得裝出來。
半個時辰後,霍古自屋里頭走了出來,隨便抓了個小弟,吩咐了幾句。
片刻過後,清茶美食,熱水以及干淨的衣服一並送入了虞晚舟的房內。
張白去尋霍古時,他正巧在還換左肩上的藥。
他呦了一聲,稀奇道,「那小子竟還真能傷了你,你不會是看在他是故人之子,手里頭放水了吧?」
策宸手段毒辣,一劍刺入,險些刺穿他整個左肩。
耳邊不知為何,女兒家的哭聲不斷。
一個刺得他舊患犯了,一個哭得他腦袋發疼。
這兩個人,還真是天生一對。
霍古敲了敲頭,不堪其擾,打發張白,「去,看看她還有什麼不稱心的?一應都滿足了她。」
張白一腳跨出門外時,腳步微頓,納悶地回頭。
「頭兒,她是被我們劫持的吧?」
怎麼如今來看,他們更像是被威脅似的。
這究竟算個什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