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慶安正在思考方才龐維興說道那個‘不好的信號’是指什麼…
跟兩個高智商軍政大佬商討國家大事,想要跟上節奏,著實有些為難他這平庸的智力了。
「陛下在想什麼?」
範雎等了一會,見小皇帝還在沉思,便主動開口問道。
思緒被打斷,李慶安一驚,本能的回答道。
「朕在想…剛才說」
話說一半,他又突然警覺,不能照實回答,那樣自己咸魚的本質就暴露了,雖然這是莫名其妙產生的錯誤認知…
但這種美麗的誤會還是讓它繼續下去吧?不然這兩位得怎麼看自己啊?太掉價了!
在這一瞬間,李慶安便下定決心要竭盡全力保住自己的光輝形象。
人活一張臉嘛!何況他現在也是個皇帝了,就得更注重形象才行。
可是該怎麼回答呢?
「朕…朕沒想什麼…」
因為想不出合適的回答,他只能試圖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範雎與龐維興理所當然的將他的表現理解成了欲言又止。
于是兩個老狐狸對視了一眼,然後龐維興率先開口問道。
「陛下可是覺得老臣方才所說有什麼疏漏?」
「呃,龐老將軍的戰法並無疏漏…朕只是…」
只是什麼啊?!
李慶安面露難色,心里卻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得趕緊想個說辭…不然…
「只是什麼?」
老將軍追問道。
「…沒什麼,朕只是覺得老將軍不妨將決戰的時機往後放放,一城一池的得失並不重要,千萬不要急功近利,要確保萬無一失時再發動決戰。」
李慶安的小腦袋實在想不出說辭,只好選擇囑咐兩句求穩的話,這總不會有錯吧?
應該能糊弄過去吧?
「陛下放心,老臣行軍打戰多年,此次雖然未必由老夫來親自帶兵,但也會擬出完善的作戰計劃至于決戰的時機,這個就需要結合天時地利了,講究一個隨機應變的能力」
龐維興並沒有想太多,而是笑著侃侃而談的解釋道。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範雎打斷了。
後者不斷咀嚼著時機、拖延、得失這幾個字,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拉住了正在不停解釋的龐維興。
「陛下可是要將魚和熊掌一並放入鍋里?」
範雎眯著眼楮,隱晦的問道。
咦?嗯?呃?魚和熊掌又是啥?
李慶安哪里听得懂這麼隱晦的提問,但為了避免更深奧的問題冒出來,他只能繃著臉點了點頭。
見小皇帝表了態。
範雎只覺得一陣寒意從脊背一路爬上腦頂,雙手忍不住的抖了抖。
「陛下之憂慮,老臣已知,請陛下放心,老臣定會妥善處理。」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情緒,範雎的聲音帶著顫抖。
說完他拉了拉龐維興,示意他起身。
「那麼,臣等先行告退!」
不給李慶安反應的時間,他便拉著龐維興離開了御書房。
我有啥憂慮啊?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你們這麼著急走干嘛呀?
一臉尷尬笑容的李慶安獨自在御書房里凌亂。
那年某咸魚不僅沒弄明白’不好的信號’是指啥?同時又多了一個’魚和熊掌’的疑惑
再說範雎與龐維興二人。
他們一出御書房,沒走多遠,便停了下來。
「方才是怎麼了?」
龐維興皺著眉頭直接問道。
「此…」
範雎剛想說什麼,卻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隊巡邏的禁軍路過,便閉口不言。
待禁軍小隊走遠後,他才說道。
「龐兄,事關重大,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看範雎一臉凝重,龐維興也意識到了情況似乎不簡單,于是他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便去老夫的府上喝杯熱茶吧?」
約莫半個鐘頭後。
龐府的一間書房里,範雎與龐維興相對而坐。
前者一邊擺弄著茶具一邊問道。
「範兄安心,這間房間沒有老夫的允許,不會有人靠近。
在這里可以暢所欲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斷然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範雎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
「在此之前,老朽想先問龐兄一個問題。」
「哦?範兄請問。」
「龐兄可願看見我大秦再度中興?」
龐維興笑了笑回答道。
「範兄這是什麼問題?我大秦的百官里難道還有不願看到這一刻的嗎?」
範雎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道。
「龐兄方才還說這房間無人敢靠近,可以暢所欲言…
怎麼龐兄自己倒藏著掖著了?是擔心老朽將這里發生的對話泄露出去?還是說方才龐兄是騙我的?這里其實隔牆有耳?」
「範兄,我?」
龐維興剛想解釋,卻被範雎伸出一只手打斷了,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要我說,當今我大秦朝堂上,都是一群鼠目寸光,自私自利的敗類蠹蟲!
滿口仁義道德,心里想的卻只有自己,這樣的百官會打心里期望我大秦的中興嗎?
為了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黨派相爭內耗嚴重,大秦的氣數…」
聞言,龐維興嘆息一聲道。
「好啦,範兄不必再說,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
只是你我都看在眼里,知道又有何用?此事絕非一朝一夕便能解決,我們要有耐心!」
見範雎張口就是國之將亡的暴論,加之處處說在朝堂弊病的死穴上,龐維興有些听不下去了。
「老朽只擔心這問題還沒等到解決的那一天,我大秦便已敗亡!」
範雎痛苦的閉上眼楮,仰頭嘆息道。
「範兄何必如此悲觀,我們知道這些問題,以陛下的才智定然也早就發現,我們只需配合陛下循序漸進便好」
龐維興寬慰道。
聞言,範雎眼楮一亮,說道。
「可若是陛下也覺得,如今的大秦已經沒有時間循序漸進了呢?」
听到這句話,龐維興不禁握緊了拳頭,他已經明白了。
之前在御書房里,小皇帝定然是給了他二人一些暗示,範雎看懂了,可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在腦海里又將小皇帝在御書房里說過的話重新回放了一遍,卻依然沒有發現什麼,于是他緩緩問道。
「陛下可是暗示了什麼?是政務方面的嗎?」
既然是範雎發現了,自己卻沒能注意到的暗示,那大概是政務方面了,雖然他龐維興同樣有著不錯的政治素養,但畢竟在這方面的敏感程度遠不及範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