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神色不變,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縴細的長劍,長劍一經揚起,天地瞬間變得森寒起來,氣流與劍聲快速摩擦,長劍之上鍍上了一層紅芒。
當!
一聲巨響!
五竹腳下地面爆裂,無數灰塵一下揚起。
在兩人面前,斧刃與劍身相撞,蕩起絲絲漣漪。
氣流呼嘯,好似平地起了一層狂風,四周灰塵大作,範閑和王啟年一時間居然捕捉不到五竹和潘鳳的身影。
「沒有真氣?」
一次踫撞之後,潘鳳瞬息之間又遠遁開來,重新騎在戰馬之上。
手中大斧血光大作,給人一種極為凶戾的感覺。
他心里疑惑不解。
這位可沒有動用一絲真氣,而且身上也無絲毫修煉的痕跡。可單憑肉身就能抗衡他,是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放了費介,我們現在就離開。」
五竹望著潘鳳,冰冷的話語在天地間回蕩。
一次踫撞,五竹就已經明白,眼前這位恐怕又是一位大宗師,而且體魄極為強橫,甚至不弱于他。
雖然他自負此人還奈何不得他,可他的目的是救出費介,沒必要和他硬踫硬。
「想要救出費介,就得看看你的本事了。」
潘鳳冷笑一聲。
鏘~
劍斧踫撞之聲此起彼伏。兩人于這山林之中展開激戰,所過之處,大地震動,土石飛濺,煙塵滾滾。
一時間,只見炎炎大日之下,人影閃動,氣流呼嘯間,漸行漸遠。
「這到底又是哪冒出來的一位猛人?」
王啟年縮縮脖子,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寒意罩體,即使在烈日之下也覺得冰寒刺骨。
「大人,要不我們還是趕緊回慶國吧,這夏國太古怪了,你確定這位大人能對付得了潘鳳?」
「別廢話了,五竹叔已經把潘鳳引來了,我們趁此機會趕緊救出費介。」
範閑冷哼一聲,望著遠處兩道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心憂不已。
一向對五竹極其自信的他,心底里也多了幾分不安。
王啟年點點頭,腳下一踏,和守護在囚車旁的幾個士卒戰在一起。
緊跟著範閑也腳步一踏,在一陣風雷聲中,瞬息出現在費介面前,真氣匯聚與掌中,力劈而下。
轟!
馬車爆裂開來,里面的費介立刻癱瘓下來。
「師父。」
範閑急忙攙扶起費介,對著一旁危險象環生的王啟年大喝一聲︰「趕緊走。」
砰砰砰!
而在不遠處,兩道身影還鏖戰正酣。
「五竹叔,走!」
範閑架著費介疾馳而過,對著五竹大喊一聲。
「想走!」
潘鳳勃然大怒,心中醞釀著滔天殺意。
此次他奉命互送費介上京,陛下對他也寄予了厚望,若是讓人救出費介,他的臉往哪擱。
「死!」
潘鳳暴喝一聲,氣血滾滾,好似大日一般蒸騰而起,手中大斧揮舞。
一瞬間居然不知揮出了多少斧。
五竹一時間被其連綿不絕的攻勢打斷,難以月兌身。
手中長劍亦在大斧落下之時揮舞,裹挾無窮恐怖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勢,不知揮出多少。
鏘鏘鏘鏘~
兩人越來越快,最後肉眼完全都捕捉不到兩人身影。
踫撞之聲響徹不停,劍斧撞擊之處火星四濺,恐怖的氣血染紅了大片虛空。
當!
無數次踫撞之後,始終面無表情五竹臉色一變,長劍一下被蕩起,月兌手而出。
「五竹叔。」
遠處的範閑目眥欲裂,真氣鼓蕩,氣流呼嘯間,向著潘鳳沖殺過去。
「大人,趕緊走吧!」
一旁的王啟年臉色大變,急忙攔住範閑,連可匹敵大宗師的五竹都不是對手,他們上去豈不是去送死。
「放開我!」範閑真氣狂涌,瞬息間,就震飛了王啟年,雙掌橫起,真氣鼓蕩數次,好似一座積蓄已久的火山,猛然爆發開來,向著潘鳳凌空拍來。
潘鳳大斧隨手一揚,斧刃之上一道半月形氣血飆射出去。
轟!
好似一陣突如其來的炸雷響起,山林之中煙塵滾滾,一顆顆大樹在踫撞之中被折倒。
煙塵土石飄蕩間,範閑以來時的數倍速度倒飛出去,接連撞倒幾顆大樹,才噴吐出一大口鮮血,躺在一邊生死不知,
「大人!」王啟年臉色一白,丟下手中費介,輕工運轉到了極限,瞬息而已,就已經出現在範閑面前。
另一邊,五竹臉上罕見的多了幾縷急切,冷聲道︰「帶範閑走,快點。」
「走!」
王啟年也不廢話,抓起範閑就像一邊飛遁出去。
「想走,哪有這般容易!」
潘鳳冷哼一聲,腳下一點,裹挾無窮恐怖的氣血向著範閑走去,每一步都橫跨數丈,在狂飆的氣流中,好似一只洶涌的猛獸沖了過來。
繼而,手中大斧高高揚起,撞破虛空,在一陣令人牙酸之聲中,好似流星墜地一般砸了下來。
「怎麼這麼強?」
首當其沖的王啟年心頭狂跳,強作鎮定的面容都在這凌厲的氣流下扭曲開來。
動作太快,斧頭來的太過迅猛,王啟年根本避無可避。
轟隆!
氣血炸裂,大斧落下的那一刻,好似撲滅了所有空氣。
轟!
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王啟年面前,在王啟年愣神中,一把抓住他們,遠遠的把他們拋飛出去。
叮!
大斧撞擊到五竹那一支縴細的長劍上,洶涌的氣血之力蓋壓而下,立刻就染紅了五竹手中長劍,「轟」的一聲,長劍好似破碎的鏡子,爆裂開來。
哼!
五竹發出一聲悶哼,進而,那大斧余勢不減,直接向著五竹斬下。
轟!
大地震動,五竹所在之地已經多了一個深坑,坑底里,五竹灰頭土臉。
「沒死?好古怪的力量?」
潘鳳五指陡然張開,一把提起不停掙扎的五竹,直接用力砸下。
砰!
一個深深的大坑出現,五竹躺在地上,好似一攤爛泥,軟綿綿提不起一絲力量。
「帶走!」
潘鳳冷聲吩咐道,立刻有幾個甲士上前,架著渾身無力的五竹,把他關押在一個金鐵打造的囚籠之內。
遠處,手足無措的王啟年,和已經恢復了幾分力氣的範閑看到那個足有他手臂那麼粗的囚籠,神色大變。
「你,你們早知道我們要來。」
「自然!」
潘鳳冷冷道。
以費介釣出範閑,以及他身後的五竹,本就是他和楊不歸計劃好的,不然區區一個費介何止于如此大動干戈。
費介在泗水城,他們還有救出來的希望,可一旦到了以前的北齊上京城,如今的夏國都城,將再無一絲希望。
這一點,無論是範閑還是楊不歸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斷定,範閑一定會前來。
「把他們全都抓起來!」
王啟年哭喪著臉,根本不敢抵抗,這次他可是徹底栽了,也不知道院長有沒有機會救出他們。
可想到夏國赫赫有名的戰績,王啟年又覺得希望不大。
在他們愣神的那一刻,幾個甲士粗暴的上前,不由分說給他們套上一副枷鎖。
……
「你就是範閑?」
北齊皇宮大殿內,楊不歸看著下首跪立的範閑,淡淡開口道。
「回陛下!小人正是範閑。」
範閑跪在楊不歸面前,恭聲開口道。
盡管憤恨潘鳳打傷了五竹,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楊不歸點點頭,他在範閑身上沒有感受到一絲炎黃血脈。
這也就說明,雖然範閑所在的前世,與他前世一般無二,但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平行世界?或是一絲大能投影照徹出的世界?
楊不歸猜測,後者的可能性還要更大一些,但對如今的他來說現在考慮這些還是太過遙遠了。
「範閑,我知道你的來歷?」
楊不歸端坐上首,一臉高深莫測開口道。
「什麼?」
範閑駭然色變,打量著楊不歸旁邊的潘鳳、吳用等人,顫聲道︰「莫非陛下也是來自于未來?」
楊不歸搖搖頭︰「不,我和你不同,你來此只是一個意外。」
「你可知朕抓你來所為何事?」
「草民不知。」
範閑冷靜下來,他在楊不歸身上沒感受到一絲惡意,懸在空中的心也漸漸落回了肚子里。
範閑,我記得慶國監察院有你娘葉輕眉留下的一段話,你給朕念念吧。」
範閑深吸一口氣,也不敢拒絕,沉聲念道︰
「我希望慶國之法,為生民而立,不因高貴容忍,不因貧窮剝奪。無不白之冤,無強加之罪,遵法如仗劍,破魍魎迷崇,不求神明。
我希望慶國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禮義,守仁心,不以錢財論成敗,不因權勢而屈從。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難時堅心志,無人處常自省。
我希望這世間,再無壓迫束縛,凡生于世,都能有活著的權利,有自由的權利,亦有幸福的權利。願終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無貴賤之分。
守護生命,追求光明。此為我心所願,雖萬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龍。」
「果然是理想的國都。」楊不歸點點頭,但這理想也太過崇高,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我可以給你一個平台,實現你娘的抱負。」
物盡其用,人盡其材。
範閑對葉輕眉留下來的話,相比于其他人,更能理解,也更願意去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