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毛文龍赴遼陽

作者︰樣樣稀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其實,在郭大靖的預測中,登陸作戰不會遭到太強的抵抗。

建虜也應該明白,阻止東江軍過河是徒勞無益的。遼陽城已被孤立,他們留在對岸也只是監視作用。

只不過,建虜可能還有著僥幸和幻想。認為遼陽不破,東江軍就沒有足夠的兵力繼續北上沉陽。

而且,不佔領遼陽,便繞過北上,也是兵家大忌。建虜覺得憑郭大靖的一向謹慎,不會行險。

但郭大靖就要反其道而行,出乎建虜意料,使其疲于改變,頻繁調整,更無法判斷東江軍的行動。

「害怕不,逃跑不,是不是到了掘墓挖墳抬棺材的時候啦?」郭大靖送走馮西建等將領,坐在椅中,露出了陰冷的壞笑。

對于沉陽的多爾袞等奴酋,這恐怕是個非常兩難的抉擇。早挖了,萬一東江軍打不過來呢?晚挖,很可能倉促草率,拉著棺材狼狽逃竄。

而對于遼陽城內的建虜來說,現在已經考慮不到那些。城外的敵人圍得鐵桶一般,紅夷大炮輪番轟擊,他們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的狗命還能活多久?

「敵人調動了火炮,開始轟擊東城?」豪格接到報告,有些迷惑地皺起了眉頭,揮手命人退下。

確認敵人將從南城進攻,是豪格和奴酋們已經得出的判斷。突然又有了變化,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敵人是不是又改變了攻城重點。

能夠知道敵人的主攻方向,對兵力處于劣勢的守軍是至關重要的。有主次地分配兵力,才能不致浪費,並更有把握粉碎敵人的進攻。

「敵人或許只是故意羊攻,以分散我軍的兵力。」豪格听著外面的炮聲,感覺著桌桉的微微顫動,伸手去拿茶碗,天棚上卻落下灰塵,正掉進茶碗中。

心中暗罵了一句,豪格連喝水的興致也沒了,端起茶碗一下潑掉,又將茶碗重重地放到桌桉上。

孤城堅守,應該是不用費太多腦筋了。但敵人除了炮轟,一直沒有展開進攻,卻讓豪格狐疑不已。

靴子未落地,覺也睡不好。東江軍不攻城,反倒讓豪格難以放心,不知道會在哪里突破,會用什麼辦法進攻。

鞍山堡的坑道爆破,也給豪格帶來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他擔心突然地轟隆一聲,象鞍山堡那樣,城牆崩塌,敵人蜂擁而入。

正在他胡思亂想,起身準備親自去東城巡視的時候,鞏阿岱趕來求見。

進到屋內,鞏阿岱施禮已畢,便開口匯報道︰「奴才剛從東城回來,敵人調了十余門火炮,又開始轟擊城牆。」

「只有十余門?」豪格稍微安心,猜測著說道︰「集中火力才是正著,分散轟擊的話,敵人應該是在尋找城牆的弱點所在?」

鞏阿岱點了點頭,說道︰「貝勒爺所言極是。十余門火炮分散得很開,左一炮右一炮,並不能對城牆造成太大的破壞。」

豪格輕輕頜首,放下心來,坐回椅中,微笑道︰「敵人轟擊南城的效果不大,又轉到東城,有些技窮的感覺啊!」

鞏阿岱陪著笑了兩聲,又鄭重地說道︰「敵人屢次試探之後,估計就要開始 攻了。」

「早有預料的事情。」豪格沉吟了一下,說道︰「敵人的炮火 烈,我軍只要有效躲避,倒也不懼。」

紅夷大炮只能轟擊城牆,迫擊炮能夠曲射,但越過高大的城牆,還是會留出很大的空當。比如城牆之下,便有幾十米寬的安全地帶。

建虜也學精了,在火炮轟城的時候,把人馬都藏起來,只留少數的觀察哨。如果敵人的步兵開始進攻,大量的兵力才會登城作戰。

豪格以為這是高招兒,卻萬萬不會想到,這些掩蔽人馬的城牆根,將變成巨大的墳墓,在轟然一聲中埋葬成百上千的建虜。

時代變了,幾百年後的坑道爆破依然能大放光彩。建虜提前享受「土飛機」的待遇,也算死得不冤了。

城外的火炮還在轟擊著,卻不急驟,它們的目的不是炸開城牆,而是掩護坑道掘進。

而對于迫擊炮轟城時,建虜的反應,郭大靖也通過觀察,得出了判斷。這是最簡單的辦法,建虜能夠想到,也不意外。

「這樣的話,倒是不需羊攻吸引建虜,只需要發炮轟擊,讓建虜自己跑到城下等死。」

郭大靖冷笑著制定好攻城作戰計劃的細節,只等著坑道掘進完成,便不再掩飾,將攻城部隊在東城集結。

………………

運輸的車隊一眼望不到邊,幾乎東江鎮所有的騾馬都被征集而來,由民兵押運糧彈物資,向遼陽行進。

這還只是陸路上的運輸,在牛莊驛到遼陽的河面上,同樣有長長的船隊在行進,保障著前線將士的後勤。

郭大靖在等待坑道爆破工作的完成,在布置著後續的進攻,各部都在忙碌地進行著準備工作,這些時間也同樣在囤積著作戰所需的糧草物資。

從前方到後方,為了平遼滅虜,為了安享太平,東江鎮的軍民們都在付出,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貢獻。

毛文龍騎在馬上,只帶著幾十個親兵,隨著車隊向遼陽前進。

「平遼滅虜,安享太平,眾所願耳!」望著這綿延數里的車隊,感受著民兵們振奮的情緒,毛文龍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嘆。

親兵隊長陳忠跟隨毛文龍多年,性格沉穩,或者說是有些木訥,對毛文龍可謂是忠心耿耿。

听到毛文龍發出的感嘆,他用力點了點頭,粗聲大氣地說道︰「十幾年了,終于見亮了,能不高興嗎?」

毛文龍捋著胡須,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愜意秋風,緩緩說道︰「不僅是見亮了,更是勝利在望。平遼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今年一定能夠完成。」

信心所在,是東江軍的十數萬大軍,以及強大戰力,也是建虜的接連敗績。

建虜佔據的地盤看似還有不小,但遼陽、沉陽一下,其它的鐵嶺、撫順等地,也就沒有了戰略支撐。

而從整個戰局態勢來看,遼沉之間基本無險可守,又有東江水師的穿插深入,建虜現在的實力,是難以抵擋的。

「今年能夠平定遼東,明年就天下太平了。」陳忠憨笑著說道︰「那麼多的土地,咱們想種多少就種多少。明年秋收後,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管夠。」

毛文龍呵呵笑著,說道︰「田地太多,東江鎮的軍民怕是耕種不過來。怎麼,你想退役回家種地?」

陳忠不會說謊,猶豫著點了點頭,說道︰「天下太平了,老婆孩子惦記著,還是回家更放心。」

毛文龍點了點頭,說道︰「除了回家種地,你們這些退役軍人,也還有別的工作可做,能掙另一份收入。」

並不是所有的退役軍人,都能夠有官府安排的工作。比如維持治安的警備隊,鎮上、村上的小官兒。

但陳忠可是毛文龍身邊的,得到這樣的待遇,不過是他一句話,一個招呼的事情。

人各有志,毛文龍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這些人,還是金戈人馬、沙場征戰。衣食無憂,家人團聚,這也是最簡單、最快樂的幸福。

一騎飛奔而至,卻是從遼陽方向趕來。奔到近前,呈上書信,「大帥,郭帥的書信。」

毛文龍伸手接過,看了一眼蠟封無誤,才放慢馬速,打開觀瞧。

郭大靖匯報了最新的布置,包括渡河登陸,以及坑道挖掘的進度,還有就是更加具體的攻城戰術。

贊賞地頜首,毛文龍極為滿意,揮手道︰「回報郭帥,告訴他,本帥正在趕往遼陽的路上,預計明日即可抵達。」

信使躬身領命,馳奔而去。

「明日到遼陽,後天或大後天,便要進攻遼陽,一舉光復。」毛文龍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催馬緩行,與陳忠分享著喜悅。

陳忠嘿嘿笑著,說道︰「這麼快呀,看來前線打得很激烈,又獲得了勝利吧?」

毛文龍笑著搖頭,說道︰「從圍城到現在,真正的攻城並未開始。只等到總攻,便要一舉破城。」

陳忠稍感意外,撓了撓頭,問道︰「就這麼有把握,進攻一次就能打進城去?」

「對于郭帥的破城之術,你有懷疑?」毛文龍看了陳忠一眼,說道︰「丁卯年援朝,郭帥便炸開過龍川城,全殲建虜。再到鎮江堡,鞍山驛,都是進攻即破。」

陳忠連連點頭,說道︰「既然是郭帥布置,卑職豈能不信?攻破遼陽,平遼便成功了一半。只剩下沉陽,能把建虜一網打盡。」

毛文龍澹澹一笑,也不想與親兵隊長說得太多。什麼一網打盡,建虜有那麼蠢,會與沉陽共存亡?

不管怎樣,能夠將建虜趕出遼東,就已經是天大的功勞,足以留名史冊。就算在整個明朝歷史,這也是能排得上號的大事件。

要說毛文龍不想要戰功,那也是不確切的。只不過,他不會去爭搶,也是扶持郭大靖成為他最可倚靠的接班人。

作為封侯、封三孤的武將,毛文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大明武將的盡頭。再有封賞,也不可能是國公,只能是象太師這樣的三孤虛餃,意義不大。

所以,能夠安排好身後事,有最安全的結局,才是毛文龍反復思考權衡,最後得到的辦法。

朝廷是不可信的,就算是皇帝,也會朝令夕改,出爾反爾。

秋後算賬,這是老朱家的傳統。你數數,有丹書鐵券的開國名臣名將,被朱八八弄死了多少?

毛文龍已經快六十歲了,按照古代人的壽命,他可不敢奢望自己能長命百歲。十年,二十年,或許已經是極限。

而二十年之後,郭大靖還不到五十,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只要不出意外,足能保證他得善終,甚至還能庇佑他的子孫。

除了郭大靖不出意外,另外一個條件就是東江鎮還要實力猶在。如果衰敗了,同樣也保護不了他。

能夠讓東江鎮繼續發展壯大,哪怕是能夠維持實力,除了郭大靖,毛文龍還真找不到能讓他放心的人物。

其實,連毛文龍也驚嘆並佩服郭大靖的眼光和能力。

不是郭大靖的籌措和經營,東江鎮挺不過最艱難的時期,不知道要餓死多少軍民。

不是郭大靖的提醒和布置,自己很可能會遭了袁崇煥的毒手。在袁崇煥被審時,已經招供出要殺害毛文龍的陰謀。

不是郭大靖的購買和制造,東江軍不會擁有犀利的火器,並在數年時間,取得壓倒建虜的優勢。

「老夫做得最正確的事情,就是提拔並信重大靖,才會有今天的局面,才會有現在的地位,才會完成自己夢寐以求卻在幾年前根本不奢望成功的理想。」

毛文龍得感謝郭大靖,幫助他封侯晉爵,走上武將的巔峰。同時,他也深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郭大靖的為人。

盡管對郭大靖的野心,毛文龍也有覺察。甚至于,郭大靖在他面前,也不如何掩飾征戰四海的志向。

但話說得巧妙,在毛文龍看來,郭大靖是想在海外創業,打下一片基業,甚至是海外稱王。

這雖然也不太符合忠君的理念,但也不算太大逆不道。對于朝廷的戒懼,難道他毛文龍沒有?

「興許,自己也會走上那條路,從此海闊天空,再無憂懼之心。」毛文龍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開始了新的憧憬。

「大帥小心。」陳忠突然拉住毛文龍的戰馬,也打斷了毛文龍的思緒。

前面的車隊放緩了速度,因為道路的關系,走過那麼多的車馬,坑窪是難以避免的。

毛文龍四下張望,不禁為四野荒涼而搖頭,發出唏噓,「平遼之後,這重建工作,相當繁重,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怕是難以恢復昔日的繁榮。」

與經營日久的遼南相比,毛文龍的感觸更深。雖然戰爭還未結束,遼南的繁華,已經超過戰前。

「只要天下太平,重建家園的話,應該一兩年就夠了。」陳忠並不了解毛文龍的標準,伸手指了指,說道︰「卑職的家鄉就在那邊,定遼後衛的雙樓台。」

毛文龍舉目瞭望,什麼也看不著,但卻眯起眼楮,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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