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急速撤退

作者︰樣樣稀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商議已畢,兩人便分別率領部隊,開始緊張忙碌地布置起來。既然不是堵死道路硬頂,只是給建虜制造點麻煩,那就簡單了。

除非建虜不識趣,非要死戰到底。其實,劉興治不無惡意地這麼想,  存著這樣的希望。

東西兩個營寨的兩千建虜挨了幾百炮,殘兵敗將又被三千多火槍兵猛烈夾擊,在相對狹窄的大路上幾乎全軍覆沒。

但如劉興治所料,還是有漏網之魚在混亂之中沒跟上向東逃的大隊,包括噶布哈派往營寨收攏傷兵的百多騎兵。

待到山上沖下來火槍兵,將東西兩營隔斷,並重創了建虜的沖擊後,十幾騎建虜見勢不妙,  便趕往南關報信並請求援兵。

皇太極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  本來滿腦子胡思亂想,睡得就晚。可有些暈乎乎的頭腦,在得到對卑沙山城的封鎖被粉碎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

是被嚇的,沒錯,皇太極想起了兩紅旗攻打旅順堡的遭遇。退路被切斷,拼命突圍卻損失折將,無奈從間道逃竄。

難道東江軍有這麼大的胃口,難道又要重蹈覆轍,難道………

其他奴酋也聞訊趕來,听到這個噩耗後,面面相覷,都意識到了處境的危險,問題的嚴重性。

「該死的,又是那種打得很遠的大炮。」多爾袞用力跺了下腳,  懊悔不迭地說道︰「是咱們想得不夠周全,遭到炮轟後,應該馬上派人提醒勒尼和噶布哈的。」

被火炮襲營不是第一次,在寧遠大戰的時候,努爾哈赤並不知道紅夷大炮的厲害,離城很近安營扎寨,夜晚便遭到了炮擊。

在寧錦大戰的時候,皇太極也缺乏對錦州城武器的情報,被城上的紅夷大炮轟營,平白死傷了不少人馬。

此次進攻金州,倒是考慮到了紅夷大炮的威脅,安營扎寨都在紅夷大炮的射程之外。

但皇太極等人萬萬沒想到,東江軍竟然有遠超紅夷大炮的秘密武器。在交鋒對陣上,吃了個大虧。

多爾袞說得也沒錯,如果考慮得周細,會想到卑沙山城下的東西兩營,很可能也會遭到炮襲。

馬後屁!莽古爾泰看了多爾袞一眼,心中暗罵,顯得你多聰明似的。

薩哈廉緊皺著眉頭,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祥的陰影籠罩心頭,趕忙說道︰「當務之急是盡快回師,  打通歸路。若給敵人構築工事的時間,  很可能又是一場苦戰。」

被打怕的呀,膽小鬼,懦夫!

莽古爾泰心中郁悶,是瞅誰都不順眼,听啥都煩。正藍旗損失不小,等皇太極給補充,猴年馬月去吧!

皇太極沉聲說道︰「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馬上率兩白旗趕往卑沙山城,不給敵人構築工事、堵塞大路的時間。若敵退回山城,也不要輕易進攻。」

阿濟格和多爾袞、多鐸躬身領命,馬上下去召集人馬。

建虜主力只隨軍攜帶了三五天的糧草,其余的都屯于金州衛城。如果後路被斷,形勢非常危險。

關鍵是皇太極等奴酋並不清楚東江軍這邊的布置,不知道卑沙山城有多少守軍,是不是能夠形成堅強防御,把他們給關在這里。

寧料其有,不料其無。皇太極不敢寄希望于敵人只是襲擾,並沒有包圍殲滅的作戰計劃。

兩白旗輕裝而出,建虜主力也開始緊張地準備拔營回師。別想著好好休息了,趕緊月兌離險境再說。

沒有意外,斷後的任務交給了莽古爾泰的正藍旗人馬。莽古爾泰心中怨憤,可表面上還遵令而行。

天邊剛出現了一絲魚肚白,皇太極便率領建虜大隊出了營寨,沿著大路向金州衛城退去。

建虜營寨的異動,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東江軍哨探的注意。郭大靖等將領都頂盔貫甲,趕到陣地,守軍也進入了戒備狀態。

夜戰?!郭大靖不認為建虜會采取這樣的戰術打法。何況,白天的大敗,應該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便調整恢復過來。

若是連夜撤退的話,那就一定是卑沙山城的部隊有行動了。而且,行動看起來還挺大。

不斷有騎兵哨探返回報告,建虜拔營起寨,退向了金州衛城。最後,哨騎竟然大膽進入了建虜營寨,確認已是一片狼籍。

「肯定是退兵了。」毛文龍捋著胡須,緩緩說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才會退得如此著急。」

轉頭看向郭大靖,毛文龍說道︰「卑沙山城能夠起到這麼大的作用?」

郭大靖不敢確定,但也不妄自菲薄,開口說道︰「如果建虜留兵不多,山城的守軍確實有擊潰敵人,堵截建虜退路的實力。」

毛文龍點了點頭,說道︰「派出騎兵,遠遠地綴著,牽制一下建虜。」

郭大靖躬身領命,派人去傳令給劉興祚的騎兵營。

雖然騎兵營組建不易,可以說是用銀子堆起來的。但也不能象寶貝似的藏著,一點增長戰爭經驗的機會都沒有。

遠遠地綴著,在機動性上與建虜不相上下,就是不浪戰冒險,也能全身而退。

劉興祚接到命令,立刻和劉奇士等將領率領騎兵營出動,兩千先頭,兩千中軍,兩千槍騎押陣,很是謹慎地分批出動。

「劉興祚算是被你收服了嗎?」毛文龍注視著鐵騎開出陣地,向著遠方奔馳而去,突然有些沒頭腦地問了一句。

郭大靖愣了一下,轉而笑著說道︰「談不上收服,但卻是可以信任的戰友,或是同僚。」

毛文龍笑了笑,說道︰「听說他也想與你結拜,可你不加理會。」

郭大靖撓了撓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末將年紀小,要是和誰都結拜,平白多了很多哥哥。再說,末將也不認為志同道合、肝膽相照,就要磕頭結拜。」

毛文龍捋須微笑,說道︰「這話說得不錯。結拜只是個形式,不要也罷。」

郭大靖沉吟了一下,說道︰「末將以為,不管是一個國家,還是一個集體,蒸蒸日上時定然齊心協力,因為有光明的前途。若是風雨飄搖,離心離德也在所難免。」

毛文龍輕輕頜首,說道︰「兩年多,東江鎮的狀況如何,誰都能看得清楚。這一點,你做得極好。」

郭大靖繼續說道︰「可末將看大明,卻已是千瘡百孔,積弊重重。斷糧斷餉,有奸臣做梗,可也是朝廷財政不敷,捉襟見肘。除了東江鎮,其他邊鎮的糧餉也極是窘迫。既不能做到糧足,又何談兵精?」

「兵精糧足——」毛文龍苦笑了一下,嘆息道︰「談何容易呀!邊鎮尚且如此,內地戍兵的戰力可想而知。若是建虜繞道入關,數萬之眾便足以縱橫無敵。」

郭大靖自然知道歷史的發展軌跡,建虜入關抄襲,不僅野戰無敵,象遵化、三里屯、通化等大城重鎮,也被輕松攻克。

內地戍兵不僅無法與建虜野外交鋒,連守衛城池都做不到。或者棄城而逃,或是開城降敵,人心之散亂,已至于此,朝廷和崇禎還不自知。

也就是第一次繞道入關,扯下了龐然大物般的大明帝國的遮羞布,使得建虜將大明內地當成了提款機。

看吧,沒錢沒糧沒人口,就入關去搶一把,每次都傷亡很小,如入無人之境,收獲卻是豐厚。

盡管郭大靖要盡全力粉碎建虜的入關抄掠,但結局如何,連他也不敢確定。不是勝敗的問題,而是朝廷和崇禎之後的態度。

不去京城勤王,卻去掠建虜後路,你這叫「勤王」?

老百姓死多少,被劫走多少,損失財物多龐大,皇帝和朝廷可能並不在意,只要他們安全。

所以,依著崇禎刻薄猜忌寡恩多疑的性子,不會因為東江軍千里奔襲,擊敗了建虜而有所感激。

反倒是認為東江軍藐視朝廷,不尊皇權,而秋後算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郭大靖的情緒突然有些低沉,聲音甚至听起來有些沙啞,緩緩說道︰「大帥,末將依此行事,是對是錯?對您和東江鎮,是福是禍?」

毛文龍愣了一下,沒有回頭,也沒有馬上回答,但他听明白了郭大靖的意思,眯了下眼楮,望著遠方。

盡管不如郭大靖深知崇禎皇帝的脾氣稟性,可毛文龍讀的史書也不少,歷朝歷代冤死的忠臣武將可是不少。

楊廣殺高穎,宋高宗殺岳武穆,英宗殺于謙……不管你多有能力,多有功勞,哪怕是多麼忠誠,只要得罪了皇帝,或是讓他不舒服,就沒有得到善終的。

為什麼御駕親征對于軍隊的主帥和將領,都是一件無比頭痛的事情。就是因為打勝打敗不是最要命的,保護好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勤王也是一樣,管你守住了哪座城池,斬殺了多少敵人,你不能趕到京師,讓皇帝擔驚受怕,那就是大罪。

這樣政治正確的大事,毛文龍不可能沒想到,但他也听了郭大靖的意見,不能拿東江軍將士的生命來換取皇帝的好感,以及自己的榮華富貴。

別看東江軍在南關比較輕松地擊敗了建虜的進攻,那是有構築了數月的堅固工事,有準備了大半年的武器彈藥。

跨海長途奔襲,如果真是要完成「勤王」這個目標,可沒有這些有利的條件。

工事倉促構築或是沒有,大部分的重武器都無法攜帶。只憑火槍的話,東江軍與建虜野戰交鋒,勝算頂多五五開。甚至于,落在下風的可能性更大。

抄掠建虜後路,則能倚城而戰,或有時間構築工事,不比南關完備,也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其實,京畿地區的各地明軍,都知道前往京城勤王,是被建虜牽著鼻子走。很容易被建虜鐵騎在野外擊敗,但硬著頭皮也得這麼做。

所以,郭大靖的意思早已告訴了毛文龍,方方面面也分析得透徹。

如果真的奔著勤王去的,那東江軍還不如就在遼東搞幾下,收獲會少一些,但絕對安全。

「是福是禍,只要考慮東江鎮,不必擔心本帥。」毛文龍終于沉聲開口,「東江鎮發展壯大的根基在遼東,與建虜是此消彼漲、你死我活的惡斗。如果能夠在京畿地區給予建虜重創,對東江鎮最為有利。」

毛文龍真的大公無私嘛,或許是,也或許有自己的想法。東江鎮僻處海外,只要他呆在自家的地盤上,皇帝和朝廷也輕易奈何不了他。

當然,這需要東江軍具有令朝廷和皇帝忌憚的實力,這才是他能安身立命的根本。

郭大靖長出了一口氣,心結並未完全解開,但已經不是那麼郁悶。

皇帝和朝廷,也就那麼回事,既不能給東江鎮帶來什麼有利的發展,又何必太在意他們的態度。

「末將明白了。」郭大靖微微躬身,說道︰「此戰過後,將全力以赴,為勤王行動作最充分的準備。」

毛文龍轉頭看著郭大靖,贊賞地連連點頭,說道︰「大靖,籌錢籌物資,這種事情除了你,誰也不成。如果此次人頭換銀子能成功,銀子便全交給你。」

能有四五千首級吧?

郭大靖已經進行了估算,五十兩的官價,能得二十多萬銀子,準備勤王大行動的話,還是需要他墊上不少錢財的。

要是賣給建虜是一百兩,四五十萬兩銀子,應該足夠。

至于獻捷朝廷所能得到的官職晉升什麼的,郭大靖不太在意,還是真金白銀來得實惠,對東江鎮的幫助更大。

不知不覺,郭大靖已經把自己視為了東江鎮的一分子,把東江鎮當成了自己要為之奮斗的團體。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團體分崩離析,郭大靖又豈能獨善其身?公司黃了,再厲害的員工,甚至是老板,也得卷鋪蓋回家。

毛文龍,好象正在被自己推向割據的軍閥。而自己,也在成為軍閥的路上狂奔向前。

郭大靖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是朝廷,是崇禎,是建虜,內外相逼之下,能夠自存且挽救國難的,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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