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西夷炮兵教官

作者︰樣樣稀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還有就是與林家的商貿往來,以及自己做的生意,郭大靖也作了些模糊的交代。

總之,郭大靖希望毛文龍不要走那兩條路,後患很大。盡管這些並不在他的控制之內。

而毛文龍在信中還詢問了明年收復金州的行動,提醒郭大靖如無把握,不要冒險。但毛文龍也說到了,需要本部援助的話,他會盡力。

郭大靖拿出紙筆,開始給毛文龍寫回信。

明年的軍事行動,還要看建虜的動作。如果皇太極率兵去打蒙古諸部,那郭大靖就絕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至于東江本部的援助,郭大靖希望到時候能夠派水師助戰。

光在旅順堡防御反擊,還不足以給建虜以沉重打擊。郭大靖在腦海里,已經形成了更大膽更犀利的作戰計劃,需要水師運兵。

當然,現在他還不想說得太過明確,只是感謝毛帥,並稱自己正在做著緊鑼密鼓的準備,到時候會伺機而動。

毛文龍除了送來書信,還運來一批參貂松子等遼東特產。有作為補償的意思,也有想與所謂的林家義商建立長期關系的打算。

郭大靖寫完書信,準備再給皮島運去一批糧食。不是全部供應,毛文龍肯定也有些門路和辦法,來搞到糧食。

處理完公務,郭大靖帶著幾個親兵出了軍營,前往炮兵訓練場地。

從澳門卜加勞炮廠購買的紅夷大炮,有銅炮和鐵炮兩種。在價格上,肯定是銅炮要貴不少。但銅炮耐久,不易炸膛,也是鐵炮所不具備的優點。

千斤紅夷大炮,只能算是比較輕型的,相當于九磅炮。寧遠城上的紅夷大炮重達兩三千斤,應該是十二磅炮。

對于這種笨重又昂貴的家伙,郭大靖並不準備繼續購買。可既然買來了,就要訓練出合格的炮兵,使其發揮最大的威力。

錢是主要問題,不缺錢的話,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郭大靖準備把所有的紅夷大炮都運到旅順堡,在明年的作戰中,再給建虜長長教訓。

有效射程五百多米,最遠射程三里地,完全能夠覆蓋城下的壕溝胸牆工事。建虜攻堅最常用的楯車,在拋石機和紅夷大炮的打擊下,將會失去作用。

再結合重火槍的射擊,身著重甲的建虜死士,在沖陣時,必然死傷慘重。

新式武器能夠發揮最大威力,取得最大戰果,往往是在第一次使用的時候。因為敵人不了解,還有用最習慣的打法,招致巨大傷亡是難免的。

在機關槍剛出現在戰場的時候,步兵的集團正面沖鋒還是最常規的戰術。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就有一天殺死殺傷數萬人的紀錄。

所以,要麼不用,要麼就讓敵人措手不及,流足夠的血,死足夠多的人。

郭大靖進入訓練場地,還是按平時那樣,很低調,離得不遠的距離,一邊觀看訓練,一邊听著桑托斯在教授技術。

紅夷大炮的先進之處不僅是鑄造技術,還在于炮身的重心處兩側有圓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為軸可以調節射角。

如果配合火藥用量,可以改變射程。同時還設有準星和照門,依照拋物線來計算彈道,精度較高。

看到郭大靖過來,桑托斯並沒有迎上來寒喧,依舊在講解著操炮的技術。

對于桑托斯的敬業精神,郭大靖還是很欽佩的。

當然,偷師學藝也是他的特長。別人可能听幾遍也不懂什麼拋物線,不清楚三角板角規等簡易工具的使用,他只不過是把初中所學再揀起來罷了。

在背地里,郭大靖已經把桑托斯所講的內容整理出了大半,並且正在簡化成一本小冊子,把諸如射擊角度、裝藥量和射程對應起來。

對于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的士兵,死記硬背,或是拿著小冊子查找數據,應該更簡單,更容易培養出來。

「炮彈的精細程度,決定著火炮的射程和準確度。現在訓練用的石彈,還是粗糙了,不如鐵彈或鉛彈。」

桑托斯的話,傳進了郭大靖的耳朵。他垂下眼簾,暗暗記了下來。

炮彈或子彈的契合度,決定了氣密性,這是前裝滑膛火炮,以及火槍難以解決的問題。

火炮使用石彈,也是郭大靖不得已的做法。鐵彈盡管能回收,但買來的鐵料打造武器還勉強夠用,再用來制造炮彈,顯然是財力所難以支撐的。

要知道,炮彈要造的話,每門炮備個百八十發,是最基本的數量。二十門火炮,要用多少鐵料?

當然,解決氣密性也不是沒有辦法。郭大靖決定購進麻布,再浸上提煉出的鯨油,用來包裹炮彈。

火槍也是差不多的操作,用浸油綢布或鹿皮包裹鉛彈,就能提高射程和精準度。

成本哪!郭大靖暗自嘆了口氣,暫時把火槍拋開,只在炮彈上進行改進。

安克誠和金重國也在受訓的炮兵之中,因為他們的文化水平高,進來的晚,但學得卻很快,已經成了小軍官。

對于紅夷火炮的威力,二人從震驚到羨慕,更有遺憾。遺憾的本國朝廷不能知恥後勇,加強武備。

如果朝鮮也有這樣的火炮,置于城頭,建虜想要攻破城池,哪里是會那麼容易?

可惜,小小的廣鹿島都有如此犀利火器,一個國家的武器裝備竟然如此簡陋,又如何能抵御外侮?

當然,對于郭大靖,二人也是極為欽佩的。

聘請西夷,購買火槍火炮,可不僅僅關系到財力,更要有長遠的眼光,以及不畏人言、沖破傳統束縛的魄力。

朝鮮的文化源于中華,思想也很相近。明朝對于西夷的鄙視,來源于泱泱中央大國的優越心理,朝鮮也差不多。

大明在引進紅夷大炮的過程中,經歷了數次波折,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于朝中的保守勢力。

那些讀聖賢書的文官御史,不看火器之威,只依祖宗傳統、成法慣例。

最流行的反對,就是將先進火器視為「奇技婬巧」,認為打仗不能專恃火器之力,不講守戰之道,「國家大計,依法度為主」。

而且,還有將火炮炸膛歸結為不祥之兆,上天警示,而胡說八道地加以阻撓反對的。

郭大靖這邊倒是沒這個阻力,在島上他就是老大,想怎麼干就怎麼干。

可在金重國二人,或者其他人看來,就顯得特立獨行。當然,火炮火槍的犀利,也壓下了不同的聲音,讓人無話可說。

「請問教授,此火炮可否能發射爆炸開花彈?」安克誠虛心地求教道︰「在炮口點燃引線,同時點火發射,應該能夠做到吧?」

桑托斯點了點頭,說道︰「確實能做到,但太過危險。裝填火藥的開花彈,在炮膛的高壓下,極容易提前爆炸……」

長身管、高膛壓,發射開花彈確實非常危險,郭大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想打開花彈,就要用炮身短、射角大、初速低、高弧線彈道的滑膛火炮,也就是臼炮。

現在,限于資金和成本,東江鎮大量制造拋石機,以替代臼炮,發射帶引線的地雷。

而制造臼炮,是郭大靖下一步的計劃。畢竟拋石機比較笨重,搬運移動不便,輕型拋石機則射程不夠。

臼炮的制造也沒有什麼技術難度,哪怕是最簡單的筒形,也與後世飛雷炮有差不多的性能。拋射藥包、爆炸物、炮筒,就是簡易的炸藥拋射器。

也不用做成汽油桶那麼粗的口徑,要的就是輕便靈活,人背著就能跑,架起來就能發射。

沒錯,郭大靖需要的是類似于後世迫擊炮的武器,適合于山林地區使用。

至于明年的金州作戰,郭大靖認為,有紅夷大炮、重火槍、拋石機、地雷等武器,已經足夠建虜喝一壺了。

不能一口吃成胖子,武器裝備的發展,也要量力而行,統籌規劃。

最讓郭大靖寄予厚望的,則是重火槍。中者非死即殘,射程還遠超過弓箭,想想建虜血肉橫飛的場面,郭大靖就覺得過癮。

桑托斯的授課告一段落,炮兵們又開始演練裝填發射。郭大靖估算過,差不多要將近三分鐘才能打一炮,實在是難以令人滿意。

相比于火槍的三四十秒一發,郭大靖並不認為紅夷大炮的殺傷效果更厲害。

一門千斤紅夷大炮差不多能買三十枝重火槍,而一炮打出去,大丸子能造成多大的殺傷?打一炮的時間,三十枝重火槍都能打出五六槍了。

但這樣進行性價比的評估,顯然不夠全面,沒有考慮到紅夷大炮對敵人的威懾作用。

「郭將軍。」桑托斯手捂胸前,向郭大靖施了一禮。

郭大靖拱手還禮,笑著說道︰「桑托斯先生在島上過得還習慣吧,敝島雖條件有限,但有什麼需要,也一定盡力飽足。」

桑托斯古板的臉上微露出笑容,說道︰「還好,島上的生活也沒在下來時想的那般艱苦。」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多謝郭將軍送的——」

手在空間胡亂地劃了兩圈,桑托斯才想起來,繼續說道︰「德州扒雞,非常美味。」

郭大靖呵呵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等有機會,某讓人再從山東買,帶到島上。」

「不過——」郭大靖話鋒一轉,調侃道︰「桑托斯先生要照價付錢。」

桑托斯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多謝郭將軍好意,等我想吃的時候再拜托好了。」

這個洋鬼子真小氣,請你吃就行,花錢就不舍得了。

郭大靖暗中月復誹,又隨意地問起了訓練情況,並透露出明天三四月份可能要有大的軍事行動。

「是野戰,還是攻城,或是防御?」桑托斯很認真地問道︰「郭將軍也知道,加農炮的特點是射速偏慢,炮體過于沉重,最適用于攻城戰和防御戰。」

郭大靖如實答道︰「是防御戰,大炮架在城頭,居高臨下轟擊攻城之敵。並且,城外也有壕溝工事,作為第一線防御。」

「那就沒問題了。」桑托斯說道︰「請在戰前一個月把火炮運到城上,在下要帶著炮兵進行勘察測量,並進行實彈試射。」

「好,一定給你們熟悉陣地、調整火炮的時間。」郭大靖痛快地答應下來,又說了幾句閑話,才轉身離去。

這個桑托斯喜歡釣魚,還是海釣。為此,他倒是不吝嗇銀子,常租小帆船出海。

而郭大靖對于聘金是大方的,對于飲食等也盡量照顧,為的就是讓桑托斯沒有保留地好好教習炮兵。

所以,桑托斯在這里過得也沒什麼不便,倒是覺得很簡單、很閑適,甚至是安全。因為不必遠洋航海,危險重重。

等干上幾年,掙夠銀子,他就想著回國,至少是個小富豪。

………………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和追求,也有自己以為合適的生活。

哪怕是苦捱著,只能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那也能叫生活。

改變誰都想,也都希望過得更好。但有時候,光有想象,不去冒險,不去拼一下,永遠也實現不了。

張膀,建虜統治區的漢人百姓,此時正匍匐在冰冷的枯草叢中,左手摟著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邊爬邊不時歪頭望著遠處一座小堡寨的動靜。

這是條山野中的小路,或者說根本就不是路,穿過雜草密林,才能越過建虜的封鎖線。

正因為一直走著這樣的隱秘路線,張膀等人才能避開建虜的封鎖,向著能活下來的目的地繼續艱難行進。

終于爬過比較開闊的雜草叢,張膀鑽進了樹林,隱身樹後,向著同伴用力招了招手。

孩子雖小,卻很懂事兒,瞪著大眼楮坐在地上,望著大哥,一聲也不吭。

一個,兩個,三個……身影陸續出現,與張膀同樣的姿勢,在枯草叢中若隱若現地爬著前進。

動作有些笨拙,甚至是吃力,但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發揮著所存不多的體力。

對于逃出建虜統治區的遼人百姓,最大的困難就是體力和吃喝問題。

長時間的忍饑挨餓,使他們的體力難以持久;一路上的荒山野嶺,也是他們能否活下來的巨大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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