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突生變故

「你打算怎麼做?」

安靜的月夜中,蘇清玖靠在床頭,仰頭看著白逸寧那張熟悉有陌生的臉,想叫他逸之,又叫不出口來。

雪霽給她煎好了藥,白逸寧親自給她喂藥。

那藥苦的很,聞著藥味,就令人一陣陣地作嘔,蘇清玖搖頭道︰「不過是小傷,養幾日就好了,何必喝這些苦藥呢?」

「良藥苦口,你不會想找些借口不喝藥吧。」

「我……我才不是這種人呢。」她皺著眉頭,依舊賭氣道。

白逸寧無奈地搖搖頭,「喝藥吧,這里很安全。我待會兒還有事情,你且在這里睡一覺,等我回來。」

「你要去做什麼?」蘇清玖叫住他,白逸寧回頭,微微地笑了笑,「沒什麼,你先歇著唄,六殿下今晚就會到城外,我明日帶你出城去。」

蘇清玖心中更覺一陣郁悶之氣,等到白逸寧已經離開了屋子,月光灑進來的時候,心情依舊是郁郁的。

雪霽進來同她說話,安慰道︰「姑娘,您別生氣了。」

「我為什麼不能生氣?她向我隱瞞身份,明明已經同我退婚了,卻又要扮作南齋來……」蘇清玖心中一虛,想到這段戀情,卻是她自己先主動的,又把接下來的話給收了回去,過了半晌才補充道︰「就算是這樣,他也應該告訴我的。」

「可是,他如今不是已經告訴您了嗎?」

「這不一樣。他今日去做什麼就不告訴我。」

「只怕是擔心您,不願意讓你勞神吧。」雪霽這般猜測道。

蘇清玖心中的郁結仍舊不能化開。

月影微沉,話說這燕承玨從別院被勸回到李府,還未走到新房處,便在花園里遇上了出門來的李若男。

李若男一身怒火,新婚之夜,她饑腸轆轆地等了大半日,卻沒有等到丈夫來為她掀開蓋頭,只等來喜娘的一句,「新郎官不見了。」

她先是憂慮,而後憤怒,提著自己管用的長槍,就往門外沖,家丁小廝們勸也勸不住。

偏巧老太爺和老爺們又去了軍營之中,無人能攔得住這位大小姐。

李若男站在花圃中央的小道上,暗沉的燈光映在她打扮精致的臉蛋上,她憤怒地望著面前的男子。

這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自小就知道,家中有一位表哥,年紀輕輕就已經被封為了郕王殿下。

她小時候見過這位表哥幾面,只覺得他長得粉雕玉瓷,十分惹人喜愛,又頗有主意,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他不像是她以往見到過的那些男子,他不會阿諛奉承她,他不會說一些違心的話。

在他的面前,她好像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她的光芒那麼微弱,她卑微到了塵埃里。

李若男心下戚戚然,悲傷地問道︰「表哥,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那個賤人了?她已經答應我了,要離開沙洲,她不愛你,她為了五千兩,就拋棄了你。只有我喜歡你,只有我愛你,你為什麼對我不屑一顧~」

燕承玨自從別院回來,心中便憋著一股子氣,想到那群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人,他的勝負心作怪,內心自然是無法平衡。

再加上他的得力干將季雲受了傷,他此刻一點也沒有同李若男辯論的心思。

「讓開!」他沉聲說道。

李若男苦笑著,幾乎要哭了起來,她也是天之驕女,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

「表哥~你今天必須回答我,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必須給我一個答案。」她將長槍橫在燕承玨的面前。

燕承玨皺起眉頭。

季雲傷得很重,需要及時治療,他沉聲又道︰「讓開。」

李若男再度逼近,淒厲質問道︰「我只要一個答案,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姓蘇的?」

「莫名其妙!給我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燕承玨也被挑起了火氣。

李若男被逼到了絕境,拿起長槍便直沖過來,當然,十里是絕不會讓燕承玨受到傷害的。

十里與李若男兩人纏斗在一處。

燕承玨看也沒看兩人,著急地囑咐道︰「去找最好的大夫過來,說著,便匆匆離去了。」

一場忙碌的婚禮,終究是沒有充當燕承玨與李家之間的潤滑劑,而是在某些因素的推動之下,釀成了一場悲劇。

李府之外,一群黑衣人早已經埋伏好。

領頭的是個中年男人,留著一把小胡子,手里掐著一根西洋煙,瀟灑地吐著煙圈。

「老大,我們要行動嗎?還是等等少主?」

「別等了,他是冰雪一樣的人,未必下得了這樣的狠心,王五,你報仇的機會到了。」

「是,謝老大!」那個叫王五的壯年人眼神一動,堅定地說道。

話音落下,五六個人影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謝老大坐在牆邊的石頭上,寂寞地抽著煙,茫然地看著這一片紅色的世界。

三十多歲了,他還沒有結過婚,還沒有睡過女人,生活寡淡無味,只是漫無目的地從東走到西,又從西邊回來,就像他吐的煙圈一樣,茫然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支撐著他走下去的,唯一的動力,便只有恨意,他時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曾經快樂的日子,而那種快樂,卻總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無端地奪去。

他恨透了這個世道的不公,恨透了那些戴著假面的偽君子。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又願意做個壞人。」他對著那晦暗的夜空,發出一聲輕嘆。

一支煙抽沒了,煙霧也散在了空氣之中,美好的事物在供人短暫的愉悅之後,徹底化成了灰燼,就好似,一顆年輕的生命。

嗖嗖嗖~

幾個黑衣人也回來了,王五回復道︰「辦好了。」

「沒有人發現?」

「很成功,沒有發現。那個人腦子不好使,不過武功似乎很驚人,他或許察覺到了我們,不過我們沒有留下痕跡。」

「很好,你們今晚就跟少主一塊出城去吧。」

謝老大幽幽地說道。

「可是,少主要同蘇姑娘出城去,蘇姑娘的傷勢,怕是只能坐馬車。」

「呵,英雄難過美人關,從沒見過少主會為一個女人改變計劃。既如此,你們不必等少主,先行出城,這里的一切,交給我便是。」謝老大有些心累,話音落下,他忽然用內勁往地上一打,那灰燼忽然紛紛地飄起來,像雪花似的。

「該走了。」

李府之中喧鬧的聲音已經傳入了幾人敏銳的耳朵里,有個人追了出來,十里的輕功不錯,半晌便到了眼前。

但謝老大也是有備而來,所有人早已經換上了日常穿戴的衣服,隱匿于正常的夜市之中。

「是你!」十里憤怒地按住了謝老大的肩膀,謝老大等著那雙無辜的眼楮,仿佛是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一臉驚恐地看著十里,「你……你要做什麼?」

十里立馬松了手,撓了撓頭,心道︰「不是嗎?看錯了?」

猶豫之間,謝老大已經走出了大老遠,那些人混在行人之中,根本無法辨別。

十里無奈,郁悶地回了李府,里面的一團爛攤子,他毫無頭緒。

院子里,燕承玨因為遲遲等不到大夫,不由得大發雷霆,「人呢?怎麼還不到?」

季雲受傷過重,又吐了幾口血,他用力地抓住暴躁的燕承玨,虛弱地說道︰「殿下,殿下,不要為了費心了。生死有命,您不要太著急。眼下最重要的是,穩定局面,不要發生別的變故才好。」

「你別說話,閉嘴。本王能救你,本王一定能救你。」這可是跟了他幾十年的暗衛,很小的時候,就被挑選中,成為他的貼身陪侍,即使身在帝王家,他與季雲也有幾分情分在。

半晌他們要等的人依舊是沒來,卻听見外面有婆子匆忙地進來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被打死了,小姐她被打死了~」

話音落下,季雲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著急地問道︰「怎麼回事?是誰做的?」

「就是……就是殿邊的那個護衛,他把小姐打死了。」

「十里~」季雲面露慘白之色,絕望地看著燕承玨,眼神中充滿了不甘心,為了偏偏是在這時候,在殿下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卻成為了負擔呢?

「殿下~」

「你別說話,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先休息。你們還不快起請大夫~」燕承玨怒沖沖地大吼道,嚇得幾個家丁,急忙滾了出去。

季雲不放心,緊緊拽著燕承玨的手說道︰「殿下,此事……此事……怕是有詐,十里雖然腦子笨了一些,但絕不會……輕易害人性命……我想……

燕承玨打斷道︰「你先別說話,听我的話,好好養著,這群人不中用,我親自去尋大夫。」

「殿下~」季雲驚慌地喊道。

燕承玨著急地跑出門去,季雲卻因為想追他,撲通翻下了床來,他一邊捂著胸前不斷流血的傷口,一邊匆匆地往前追去。

「殿下~殿下……咳咳……咳……」

敵人的暗器幾乎刺穿了他的心髒,血水不停地流淌著,即使擁有不錯的體質,季雲也承受不住這幾乎必死的重傷。

他心中更擔憂的是,那個向他們發動攻擊的人,武功很高,即使是十里這樣的天才武者,也不是那人的對手。

他的殿下呀,從小被人眾星捧月,只走過順境,還未曾體驗過逆境,一旦走入這樣的逆境,就六神無主,連基礎的判斷都失去了。

他心里擔憂著殿下的安危,不願意就此離開,但也不得不認命。

他追不動了,坐在牆邊,吹響了手中緊握著的哨子。

不一會兒,無數的黑影出現在他的身邊,就連十里,也來到了季雲的身邊,黑壓壓地,足有幾百號人。

他早就預料到了,殿下或許會有這麼一日,所以,他培養了這樣一批死士。

「老大~」眾人齊刷刷地跪下來。

十里低著頭,不敢看他。

季雲認真地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們下達命令,這是最高一級的指令,你們就算是拼盡了全力,也必須做到。」

「是~」

「從現在起,你們听命于十里,這是令牌,你拿著。」

十里驚訝地看著季雲,咬著下唇,不住地搖搖頭,季雲那張冷冰冰的臉上,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他平靜地說道︰「你接下吧。我只給你一個任務,保護好殿下,李小姐一死,李家或許會倒戈,你們護送殿下出城去,往北走,穿越沙漠,去另一個國度生活吧。」

「老大~」

「听話~快去攔住殿下。」

季雲的目光越過黑暗的夜色,望向了遠處,望向了燕承玨離開的方向。

他原本是想讓殿下設法補救的,可是,人之將死,他卻恍然明白,十分自我,又沖動易怒的殿下,或許並不是一個明君的材料。

或許,他最後能做的,只是盡力保護殿下的生命而已。

而燕承玨,此刻卻還在大街上,不停地狂奔。

沙洲城的藥鋪極少,大夫也不多,中原地區的治病技術,並沒有流傳到這里來,只有幾個游方的郎中靠著商隊路過時帶來的中藥,能治一些最簡單的病罷了。

他沒有叫到郎中,頹然地在大街上晃蕩,黑衣暗衛已然齊刷刷的出現在他的身後,十里默默地立在他的身側,認真地說道︰「殿下,老大他過世了。」

燕承玨的心中一驚,身子僵直地站在那里,目光茫然,腦子也一片混亂。

季雲死了,他的貼身護衛死了,那個經常在他身邊煩人地勸他做這做那的人死了。

他的大腦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像是宕機了一樣,面無表情,也毫無思考。

「殿下~」

燕承玨不曾回應。

他恨恨地呢喃著︰「是誰殺了他?是誰?」

「殿下,我們出城去吧。」十里認真地說道。

「去哪里?」

「西邊。」

西邊,燕承玨的目光往西邊看去,低垂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滾圓的月亮。

月亮飄得很低,天空一望無邊,那里沒有山的阻隔,沒有大江大河,只有一望無垠的戈壁灘,和缺少水源的大沙漠。

雖然身為皇子,他也只听過,西邊似乎也有很多的國度,那里生活著一群與中原截然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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