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伺機而逃

蘇清玖終于知道這群山匪到底是怎麼進出這道天塹的了。

原來,他們是把懸崖底部挖空了,做出一道石門,石門開啟之時,里面便露出那只大船,當然,隨船而來的,還有一隊黑衣匪徒。

站在最前頭的,就是那日六個老頭當中的一個,他長著長長的花白胡子,總是拉長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幾百萬銀子似的,身後的人都叫他大長老,弄得像是邪教頭子似的。

「來人,把那妖女給我丟進刑房里去!」

蘇清玖驚了一下,感嘆現世報也來得太快了。

當然,被這句話嚇到的,不止是她。

「咳咳……」

就連地上躺著的那位,也被嚇得清醒了過來,咳了幾聲之後,虛弱地道︰「送蘇姑娘回地牢!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探視!」

「少主子,你還要包庇她到什麼時候?不能因為她……」

蘇清玖豎起耳朵听著。

老家伙卻欲言又止,然後憤憤地甩了一把袖子之後,正色道︰「不能因為這女圭女圭長得好看,少主子便這樣寬待,會寒了大家的心!」

「我自有分寸,照做便是!」紅衣男子虛弱不堪,說話也是斷斷續續,也不知道他這樣強撐著到底是何意圖?

竟然叫蘇清玖都心生出一些感動,想不到身處賊窩,稍稍能給她一點兒溫暖的,竟還是這個可惡的賊頭子。

不過,下一刻,她還是被黑衣匪徒無情地拖走。

紅衣男子松手的剎那,再一次吐出一口鮮血,立刻暈了過去,那白胡子老頭緊張地上前去,給他探脈治療。

之後他具體的傷勢也就不得而知了。

蘇清玖的日子又從陽光明媚的世界進入到了幽暗潮濕的地牢,似乎是為了報復她,黑衣匪徒臨走的時候對她說︰「蘇府張氏謀害蘇家老太爺,不守婦德,被判沉塘!」

幽幽的地牢,鼠蟲橫行,當天光黯淡失色,眼底便只剩下一片黑暗,幽冷的風,凍得人瑟瑟發抖。

蘇清玖縮在那個角落里,雙手撐著腦袋,抿了抿唇,面無表情,開始發呆。

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發呆,坐在院子里的太湖石上,一只腳搭在草地上,另一只曲起膝蓋,手肘就撐在膝蓋上,搭著腦袋發呆。

她在想很多天馬行空的事情,諸如爺爺說的,來自西邊的海上商隊,整個兒都住在島上的國家,還有海底的鮫人,天外的世界……

母親的一聲呼喚,總會叫她從那些稀奇古怪的幻想之中叫醒,然後無奈地去屋子里吃飯。

母親很溫柔,總是會親自給她裝好飯,各種蔬菜給她夾一筷子,里面也常有她討厭的青菜、苦瓜、葫蘆……

她會在母親那種溫柔的「威逼」之中,無奈地把它們囫圇吞下,然後心中暗暗吐槽這難吃的味道。

也真奇怪,一家人生活久了,是會互相影響的,久而久之,她竟然也愛上了吃青菜,那種清新的味道,有時候比酥脆油膩的肉食更加開胃。

她常常感慨,自己這輩子都學不會母親那種似水的溫柔。

她想做個混世小霸王,別人做的事情,她要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她也做,果斷而瀟灑。

她記得話本里有一段詞是這樣說的︰我欲乘舟向北行,雪落軒轅大如席。我欲借船向東游,綽約仙子迎風立。我欲踏雲千萬里,廟堂龍吟奈我何?昆侖之巔沐日光,滄海絕境見青山。長風萬里燕歸來,不見天涯人不回!

可她這樣的瀟灑,也常在母親溫柔的目光之中被融化,也想只做一個小女孩,陪著他們,春日郊游,夏日繡花,秋天賞月,冬日煮茶……

郊游前,母親會親自下廚,帶著他們一起做各式各樣的糕點;學繡花時,她的手常常被扎破,母親一邊埋怨,一邊給她上藥,到了大雪紛飛的日子,母親握著她小小的手,一邊搓,一邊呵氣,那一種溫暖,從很小很小的時光里,一直溫暖了所有的冬天……

她突然吸了吸鼻子,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她不該出門的,如果不出門就不會被這群人綁架,如果不被綁架,她就能阻止母親被金老賊婆給害了。

這件事,她早就猜到了不是嗎?

金老賊婆故意叫母親去伺候「祖父」,又在那日制造了「祖父」與母親的矛盾,她那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尋常。

後來,她收到了表姑祖父的信鴿,告訴她從蘇府離開的那個老頭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易容高手,素有「千面郎君」的美名。

她便已經確信,這是金老賊婆的嫁禍之計。

祖父被推進愛蓮池已成事實,之後定然是失蹤或是遇害了,這件事自然是瞞不了多久的。

金老賊婆自然深諳其中的道理。

她自己自然不能與祖父之死有所關聯,那就必須要找一個替罪羔羊,她處心積慮,不就是想讓「祖父」再死一次,而這次的凶手,一定會是母親。

為了延遲老賊婆的計劃,她不惜忽悠蘇清蓉給她下藥,原以為,她能處理好一切之後順利地帶著一家人去余杭,她原以為,母親一定能躲過祖母的髒水的,而她也能順利借助蘇清蓉的手掌控蘇記商行!

她想魚與熊掌兼得之,卻沒料到玉峰山上的劫匪也會參與此事,一次綁架案,讓自己經營的一切,成為枉然。

金老賊婆,你到底同這玉峰山有什麼淵源?

爺爺留下來的黑匣子里到底又藏著什麼秘密?

她心頭懊悔不已,暗自下了決定,日後,無論如何,她都要選擇先保全家人,她已經失去了爺爺,絕不可以再失去母親、父親、阿潤、小茉當中的任何一個了。

那樣的代價,也太慘烈了一些。

「喂,回來就回來了嘛,干嘛不理人呢?蘇姑娘,你是哭了嗎?」

她隱約能听見燕璋在說話,听到聲音,她的情緒頓時被藏了回去。她實在是不擅長在別人面前表露情緒,立馬收了眼淚,解釋道︰「沒有,懦夫才流眼淚。那個狗玉子,害我受傷了,我就是有點疼罷了。」

「狗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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