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宋家有女喚卿卿

江允南走後不久,蘇漾便回來了。

他手上抱了一卷宣紙,還有幾幅卷起來的字畫。

幼恩早已重新買好雞蛋,站在那里等著他。

待他回來之後,二人便一同回了家。

回家之後,蘇漾便直接進了廚房,蘇硯則是去了竹林,好像要做什麼東西。

沒人管她,她倒是樂得逍遙。

她又躺到了梨花樹下的躺椅上。

環顧了一圈,確保周圍沒人,她才將藏在懷里的酒拿了出來。

今早她之所以要跟著蘇漾一同上街,其實就是為了買壺酒喝。

自來到蘇州,她便未曾沾過一滴酒。

幾日沒喝酒,實在是嘴饞得很。

眼看著蘇漾要上街一趟,她實在是忍不住,便說要跟他一起去。

她是到了街上,听說今日是知府千金大婚之日,才想到書里的劇情的。

不過在喝酒面前,這些都沒那麼重要了。

享受生活才是王道。

可誰知,她剛拔下壺塞,手上的酒便不翼而飛。

幼恩再抬眸,便瞧見了出現在她身側的蘇庭。

「老家伙!」她低聲罵了一句,一下子從躺椅上跳了下來。

蘇庭聞了一下酒壺,隨即挑眉笑道︰「小東西,還學會偷喝酒了?」

「也不知道是誰教會的我喝酒。」

蘇庭雖是個太監,但卻沒有半點太監的模樣。

也就只有在汪督公和陛下面前,他蘇庭能老老實實的,做個表面上的好太監。

背地里,他總是這樣沒個正形。

「這蘇州的酒,聞著味道還是比宮里的差一些,也不知道喝起來怎麼樣。」

說著,他便要往自己嘴里送酒。

幼恩死死盯著他手里的酒,低聲罵道︰「你還是個人嗎?我的酒你也搶?」

「這有什麼,從前在西廠的時候,你又不是沒偷喝過我的酒?」

蘇庭嘴上雖是這樣說,要喝酒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幼恩正想上去把酒搶回來,卻忽然瞥見了蘇硯的身影。

他這應是從竹林回來了。

幼恩連忙面帶愁容,對著蘇庭道︰「爹,我都說了,喝酒對身體不好。再說了,咱家這條件,你也是知道的。

像咱們這樣的窮人,哪里喝得起這麼貴的酒,您以後能不能把這酒給戒了,這樣一來,大哥二哥也能少些負擔。」

蘇庭愣了愣,良久沒反應過來。

他起初覺得幼恩這是瘋了。

可當他瞧見朝著這邊走來的蘇硯時,這才明白過來幼恩這是打的什麼鬼主意。

他倒也不反駁,反倒是樂呵呵的當著幼恩的面,喝了一大口這壺中酒。

幼恩見他就要把這壺中酒給喝完了,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好家伙,她一早上的念想,就這樣沒了。

蘇庭,你可真行。

她懶得再跟蘇庭斗,便又躺到了躺椅上,拿那件淺藍色鶴氅,蓋住了自己的頭。

蘇庭一邊喝著小酒,一邊打趣著她︰「大夏天的,你倒是不怕把自己悶死。」

她露出一只眼楮,瞪了他一眼,用極低的聲音狠狠道︰「總比被你氣死強。」

蘇庭還想再說些什麼,就在這時,蘇硯忽然走了過來。

他身上帶著一種獨有的香氣,一靠近這邊,幼恩便分辨出這是他過來了。

她掀開蓋著頭的鶴氅,坐起身望向了蘇硯。

只見他手里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裳,額頭上還帶著些汗珠。

他將手里的衣裳遞給了幼恩。

「听大哥說,你想要一件鵝黃色的鶴氅,我給你買回來了。」

幼恩接過鶴氅,一瞬間有許多話想要說出卻止于言表。

蘇硯他是不是瘋了?

如今家里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他哪來的錢去買鶴氅?

然而,這些話就快要到嘴邊時,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句詢問︰

「所以,你今早是去砍竹子賣錢了?」

「嗯。」他點了點頭。

他身上確實沒什麼錢,家里唯一值錢的,便是那一片竹林了。

他只有這一個法子。

「哥,你何必如此。那片竹子你不是要留著做折扇用的嗎?你那麼愛竹,怎麼能」

她忽然將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瞧見了他手腕上的傷。

想來,應是他砍竹子時,不小心傷到了自己。

「就為了換這一身衣裳,實在是不值得。」

說著,她便沖進屋子里,想要找找有沒有能包扎他手上傷痕的東西。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蘇硯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很輕,就連他身旁的蘇庭都沒听清。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待幼恩再跑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左手一個藥罐,右手一卷長布和剪刀了。

她晃悠悠的跑到蘇硯身前,讓他坐到了躺椅上,自己則是做到了小杌上,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了起來。

整個過程,蘇硯都沒拒絕她。

他很安靜,也不喊痛,幼恩包扎的時候也就沒那麼多壓力。

可就在快要包扎好的時候,蘇硯忽然開口道︰「叔父,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沒來得及問您。」

「你說。」蘇庭下意識覺得他要問一些不該問的話了。

他已經做好哄騙蘇硯的準備,誰知道蘇硯卻指了一下他手中酒,問了一句︰「這是哪家的酒?」

蘇庭在心底輕輕松了一口氣,隨即笑著擺了擺手,「路過街上的時候隨便買的,我早已記不清了。」

他哪里知道這是哪家的酒,這酒又不是他買的。

就在他以為蘇硯的問題已經結束了的時候,他又听到了蘇硯的聲音︰

「我記得,宋家有個女兒,也愛喝酒。」

此話一出,幼恩正在為他包扎的動作微微一頓。

宋家有個女兒,也愛喝酒。

這個宋家之女,怕不就是她宋卿卿吧。

她連忙調整好心情,本著與她無關的態度,將自己置身于事外,繼續為他包扎著手上的傷。

蘇庭卻是有些慌了,他用喝酒來掩飾自己的慌亂,連著喝了三大口酒之後,才回答他的話︰「是啊,是啊。

可惜,可惜宋家滿門,都已不在人世。」

蘇硯的目光輕描淡寫地掃過了幼恩的神色,隨即落到蘇庭身上。

「叔父節哀。」

他微微頷首,隨即又望向了自己已經被包扎好的手,對幼恩道了一句謝,便朝屋內走去。

蘇幼恩總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但是她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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