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墮落者

顧淵是最後順位的攻擊對象。

這個道理,就最狂暴的天狗都懂。

但沒挨過毒打的酒吞童子不懂,它直接忽略了安倍明,將矛頭對準顧淵。

這是一種很不正確的行為,需要教育一下。

一根鎖鏈自虛空而出,最前端是銳利的三角形,化作一根筆直的長矛,刺穿酒吞童子的眼楮,從腦後貫穿出去。

酒吞童子無力地掙扎著。

鎖鏈發出冰冷的撞擊聲,驟然散開,把酒吞童子撕裂成無數碎片。

只留下一只手和一個半殘的腦袋還算完整。

半秒鐘後,手掌和腦袋化作一團霧氣消失。

洞開的大門中,有力量蔓延出來,要重新化作酒吞童子的「分身」。

顧淵干脆把門開得更大,讓酒吞童子出來的更快。

很快,酒吞童子帶著一身陰冷無比的氣息再次出現。

沒等它有什麼動作,鎖鏈從門內出現,洞穿酒吞童子的四肢,將其吊在半空中。

緊接著,又是一根鎖鏈刺穿酒吞童子的眼楮。

顧淵伸手一握,鎖鏈移動,將酒吞童子絞殺當場。

再度霧化消散。

身後黑色的大門依然洞開著,可這次卻沒有了聲息,酒吞童子的力量沒有在順著打開的門蔓延出來。

鬼怪沒有智慧,不會恐懼,顧淵這樣暴打,壓制的是酒吞童子的凶性。

不是真的把它打怕了。

鬼怪就沒有「怕」的概念。

真正被恐懼完全佔據心神的,不是鬼怪,而是天空中搖搖欲墜的安倍明。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嘴唇顫抖,喃喃低語著,根本無法相信看到的這一幕。

黃泉國,居然真的被人奪走了。

而且,那個人直接抓出了酒吞童子,將其撕碎在他面前。

恐怖的鬼怪在他手中,就像是脆弱的玩具。

「呼,舒服多了。」

顧淵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消失。

更多的門扉浮現,屬于在外鬼怪的牢籠之門出現,鎖鏈伸出來,將它們抓了回去。

這個時候,天狗也動了。

它翅膀一扇,撞飛那些野衾來帶安倍明面前,一拳轟出。

呼嘯而來的拳頭,恐怖的力量讓安倍明回過神,急忙用心能壁壘抵擋。

心能壁壘在天狗的拳頭下破碎。

安倍明劃出一道完美的斜線,撞進一棟廢棄的房子里。

天狗正欲追窮寇,顧淵用鎖鏈纏繞住它。

咆哮聲從天狗口中傳出,非常不情願地被拉進牢籠中。

其余的鬼怪,都已經回了牢籠。

顧淵身邊空蕩蕩的,沒有什麼鬼怪還在,天狗牢房的大門沒有關上。

讓它可以探出「半個身子」,形成虛假的幻體。

顧淵走向安倍明墜入的那個房子。

安倍明從天花板一路撞倒房子底層,陷入到地板,周圍一片狼藉。

他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詭異黑氣在升騰。

天狗被束縛在顧淵身後,無法動彈。

他走道安倍明面前問道︰「朋友,有買命錢嗎?」

從安倍康介那里敲了一筆,這里也應該可以敲一筆。

安倍明的好東西應該不比安倍康介少多少。

「為什麼陣法還可以發揮……作用?」

安倍明答非所問。

他的右臂右腳已經完全扭曲,身上被一根不知道哪來的鋼筋洞穿。

傷勢頗為嚴重。

鎖鏈從何而來,安倍明不知道。

但牢籠門扉的存在,證明融入其中的陣法還在發揮作用,在顧淵手中的黃泉國依然鎮壓鬼怪。

「那你說,為什麼你布下的陣法失效了?」

剛才安倍明被天狗一拳轟飛的同時,他布下的陣法也失效。

這片被「封閉」的區域,又重新打開。

這也是顧淵把天狗拉回到牢籠中,保持幻體形態的原因。

「當然是因為我……」安倍明說到一半停下來。

陣法失效的原因是他無力再為陣法提供「心能能源」,僅僅依靠符還有吸納元氣,已經無法維持陣法的運轉。

他不傻,已經意識到為什麼顧淵手中的黃泉國照樣可以鎮壓鬼怪。

然後,他的雙眼越發瞪大,胸膛劇烈的起伏,鮮血從口鼻中涌出。

「咳咳咳!」

安倍明咳嗽起來,說出了從剛才開始說的最多的話,「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顧淵笑道,「其實我還要感謝你們的黃泉國,如果不是它源源不斷地消耗著我的心能,我現在都不好‘醒’來自由活動呢。」

顧淵為什麼陷入沉睡,因為他穿越而來,心能著實過于龐大。

根本不是脆弱的身軀可以承受的,只能用這種方式自我封印。

哪怕是現在,同樣如此!

顧淵可以在第二人格消失後醒來,愉快地自由活動,是因為其龐大的心能持續消耗著,用于鎮壓鬼怪。

表面上是顧淵鎮壓著這些鬼怪,實際上,是這些鬼怪在鎮壓著顧淵!

鬼怪不是顧淵對敵的武器,其實是他的枷鎖。

只不過剛好這個枷鎖有著不俗的殺傷力,所以被顧淵拿來對敵。

安倍明沒有說話。

維持陣法作用,鎮壓鬼怪,需要的「能源」有多少?

這一點誰也搞不清楚。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

如果不是陣法依靠地脈匯聚的元氣,就算把所有安倍家的陰陽師聚集起來,吸干了他們,都無法正常運轉陣法鎮壓那些鬼怪。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倍明臉上的黑氣越發明顯,雙眼的眼白都浮現出黑色。

他沒有用「人」,在安倍明心目中,眼前的顧淵不是上杉信,更不是人,而是某種未知的怪物。

「一個幸運又沒那麼幸運的覺醒者罷了。」顧淵說道,「你呢,想不想成為保住性命的幸運兒?」

「你會放過我?」安倍明問道,「在你說了這些秘密之後。」

「我說了這些,你就應該明白。」顧淵說道,「我壓根就不恨你們安倍家族。你們才是我的苦主啊。」

恨安倍家族的是第二人格上杉信,和他顧淵有什麼關系?

誠然,一些情緒是還在的,但這些情緒就和午夜十二點的網抑雲時間一樣,不會真的對顧淵產生什麼影響。

安倍家滅不滅,一些人死不死,說到底,顧淵是不在乎的。

他本人享受的是和安倍家愉快玩耍的過程,並不是結果。

「苦主,咳——哈哈哈。」

安倍明艱難地笑著,「我的回答是,不!」

最後一個字,安倍明的臉色變得猙獰無比,咆哮出聲。

他有著自己的驕傲。

他的驕傲決不允許他向一個會毀滅安倍家的怪物投降。

安倍家從小的洗腦教育,在安倍明這里是成功的。他有著很多人沒有的「玉碎精神」,是會真正切月復自盡的那種人。

當咆哮出回答的時候,一直壓抑著的莫名情緒被安倍明釋放,他被暗黑吞沒。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因為過于激烈的情緒波動,造成的心能暴走。

總之,就算是死,也要從顧淵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安倍明的雙眼徹底變成了一片黑色。

這些黑色還從他的眼中流淌出來,留下兩道如同石油一般的痕跡。

「哦……」

顧淵站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安倍明,「這就是墮落者嗎?」

這不是心能暴走,而是墮落。

墮落者,用最簡單的一句話來解釋形容,那就是——一群有智慧的鬼怪。

心能是和情緒、思維有關的力量,它其實是不穩定的。

就好像普通人中有瘋子,各種精神疾病。

覺醒者也一樣。

墮落者就是覺醒者中的瘋子,他們對周遭的一切充滿了惡意,殺戮的幾乎等同于鬼怪。

覺醒者墮落之後,生命力會變得尤為頑強,原本的能力也會變異,可謂千奇百怪。

能夠擊敗一個覺醒者,但完全不是其墮落後的對手,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墮落者有智慧,不像鬼怪一樣只會無腦沖。

要比「同等級」的鬼怪難對付很多。

墮落者之所以沒有像鬼怪一樣,成為人類的心月復大患,有三個原因。

一,覺醒者墮落後,樣子會改變,像眼前的安倍明,現在就渾身就好像從石油中撈出來一樣,還冒著黑氣。

這讓墮落者難以隱藏,無法躲進人類社會,變成內奸搞事情。

二,墮落者數量很少,遠不及鬼怪,偶爾出現,被圍攻也會死去。

第三點,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墮落者的惡意,殺戮之心不是針對人,或者鬼怪,而是——除我之外的所有一切,都得死!這里的「一切」包括其它墮落者。

種種原因讓墮落者只是人類安定生活中的疥癬之疾,遠不如鬼怪來的威脅大。

顧淵在解決神罰會的時候,見過一次心能暴走。

現在,是第一次見到墮落者。

安倍明的臉相比起布滿「泥濘石油」的身子還算干淨,只有兩道「淚痕」。

他看著顧淵,扭曲的手腳抽搐著,在逐漸恢復正常,咧嘴笑道︰「我想,我知道你是什麼了?」

「哦?」

顧淵問道,「什麼?」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安倍明了,只是有著安倍明記憶的「全新物種」。

「你和我一樣,是個墮落者。」安倍明笑容中充滿惡意。

「啊,這樣一想,好像挺有道理的。」顧淵說道。

安倍明站起來,繞著顧淵轉圈︰「嘖嘖,你是怎麼保持住人樣的?」

「這個……」顧淵還要說什麼。

安倍明身上的「石油」驟然涌動,右手化作黑色的利爪抓向顧淵後心。

一根鎖鏈自虛空中出現,洞穿安倍明的手掌。

顧淵慢慢轉過來,看著安倍明笑道︰「墮落者是有智慧的鬼怪,這話當真沒有說錯啊。」

他強調的不是有智慧,而是鬼怪!

這一瞬間,這個墮落者體會到了和曾經安倍明一模一樣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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