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五百二十章 和談破裂

就在陸垚在進行比武大會的同時,宋夏之間的關系卻變得越來越緊張。

範仲淹與韓琦為首的大宋,和以張元為代表的西夏的談判,雙方從一開始就陷入到了僵局,對于是否承認西夏獨立,雙方各執一詞,都不肯讓步,談判越來越難以進行下去。

在這里,就不得不說一下張元此人了。

原為北宋永興軍路華州華陰縣人(今陝西華陰人),本姓張,名不詳,年輕時「以俠自任」、「負氣倜儻、有縱橫才」,才華出眾。在北宋累試不第(一說殿試時被黜落),自視才能難以施展,遂決心叛宋投夏。

大約在宋仁宗景祐年間(1034-1037年),也是元昊建國前的廣運、大慶年間,與好友吳昊(真名不詳,原姓胡)听說李元昊有立國稱帝大志,就來到西夏,此時才改名為張元,其胡姓好友改姓名為吳昊。二人在一家酒館里,終日飲酒,並用筆在牆壁上寫下︰「張元吳昊來飲此樓」。巡邏者見到後,知道他們不是夏人,將他們拿下送予元昊。元昊問他們為何觸犯其名諱?(時元昊尚未改名為曩霄)為何進入夏境?二人大聲說︰「姓尚未理會,乃理會名耶??」(元昊本姓拓跋,其先人曾先後受唐朝皇帝賜姓李和宋朝皇帝賜姓趙,可謂一人多姓)元昊听後非常驚奇,就釋放了他們,並且委以重任。

二人投夏後,其家屬被宋羈縻隨州的時候,元昊派間諜矯宋朝的詔令釋放他們,人未有知者,後乃聞西入臨境作樂,迎此二家而去」入夏後頗得信任,元昊稱帝建國後不久,即任命張元為中書令,後來吳昊也被重用。

西夏天授禮法延祚四年(1041年)好水川之戰中張元輔助元昊大敗任福等人率領的宋軍,宋軍僅陣亡就高達一萬多人,望著好水川內遍布的宋軍尸體,西夏軍師張元趾高氣昂地在界上寺牆壁上題詩一首︰「????????????????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以宋軍的尸山血海來博取功名,自得之意,溢于言表,並在詩後題言譏諷韓琦,署名時寫了一大串官餃︰「(西夏)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隨大駕至此。」

同年,官至國相。其素懷功名,以滅宋為志,力勸元昊擴大對宋戰爭,攻取陝西關中之地,進而東向中原,同時聯絡契丹,讓其攻打河北諸路,讓宋朝受到兩面夾擊,勢必陷入困境乃至崩潰。

好水川之戰後,張元建議元昊出兵渭州,待機取長安。元昊采納了他的意見,策劃了定川寨之戰(1042年),元昊那句「朕當親臨渭水,直據長安」的豪氣干雲的通告,也出自張元的手筆。 夏軍深入到渭州境,但該路軍隊遭到宋朝原州(今甘肅鎮原)知州景泰的頑強阻擊,西夏士兵全軍覆滅,西夏直搗關中的計劃最終破滅。張元常勸說元昊︰攻取漢地,令漢人守之,這樣才能擴大疆域,財用充足。但元昊還是游牧民族長期養成的習慣,常是擄掠而還。因此,雖然取得勝利,財用卻越來越困難。

後來,元昊在準備與北宋議和(「慶歷和議」1044年)時,張元力爭不可,但是元昊沒有听從他的意見,及至西夏與契丹發生戰事(1044年的賀蘭山之戰),張元知道其理想無法實現,于是郁郁不樂,在夏天授禮法延祚七年(1044年)病逝。元昊不知所終。

可以看出,張元此人其實即便是在戰後也是非常不同意宋夏和議的。恐怕這與他在大宋當時的經歷有很大的關系,屢次科舉不能中榜,而在大夏這邊倒是受到了重用。

宋朝經過趙匡胤、趙光義哥倆的開拓,到宋真宗時已經進入守成時代。澶淵之盟後,宋遼實現長期和平,宋真宗大搞封建迷信活動,又是降「天書」,又是封禪泰山,又是祭祀後土,「一國君臣如病狂」,宋面對咄咄逼人的李繼遷,宋真宗沒有采取得力的進討措施,反而妥協退讓,將夏、銀、綏、宥、靜等五州之地白白送給李繼遷,為西夏崛起奠定了基礎。

李繼遷死後,兒子李德明繼位,他依照李繼遷的遺囑,同時向遼、宋稱臣,以和平麻痹宋朝,不斷向西擴張勢力;宋朝承平日久,君臣懈怠,庸碌無為,既缺乏危機意識,坐視西夏壯大,又缺乏改革精神,因循守舊,面對「冗兵」現象,不敢大刀闊斧改革,軍隊人數雖多,卻軍備松弛,缺乏訓練,戰斗力低下。反觀西夏,經過李繼遷的奮力打拼,李德明的韜光養晦,李元昊的銳意進取,綜合國力和軍事實力不斷壯大,已經具備了與宋朝掰手腕的實力。蓄謀已久的西夏一旦猝然發難,宋朝自然猝不及防。

西夏的發難並非毫無征兆,李元昊繼位後采取了一系列「革新」措施︰廢宋朝賜的姓氏、名號,對內不用宋朝年號,下「禿發令」,禁止國民留長發;大舉動員,在宋遼邊境部署重兵,釋放出出稱帝獨立、對外作戰的強烈信號。即便從1038年李元昊建國稱帝開始算起,到1040年宋夏戰爭爆發,中間也有一年多的時間。這段時間內,李元昊遣使上表,要求宋朝承認其皇帝稱號,野心昭然若揭。

如果宋朝在李元昊繼位之後的數年時間里,保持足夠警惕,做出相應準備,制定一個統一明確的對夏策略,應該不至于像後來敗得那麼慘。但宋朝統治集團分成兩派,在如何對待西夏是和時戰的問題上爭執不下,有的主張安撫,有的主張備戰。宋夏戰爭爆發前夕,宋朝以夏竦、範雍經略西北邊事,夏竦提出「繕兵壁壘,修利器械,約束將佐,控扼險阻」的長期防御方針,但宰相張士遜等人卻妄想速決戰,一舉剿滅西夏。宋仁宗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他優柔寡斷,面對大臣的爭執首鼠兩端,不知如何是好,拿不出明確意見,也統一不了思想,坐失抓住戰役主動的良機。

戰爭爆發後,宋朝高層仍然爭議不斷,範仲淹等人主張積極防御,韓琦等人主張主動進攻,朝廷高層認為「邊臣之情,務夸勇敢,恥言畏怯,區區過慎,坐老吾師」,宋仁宗則是牆頭草,隨風倒,先是支持韓琦的進攻主張,遭遇好水川慘敗後又轉而支持範仲淹的積極防御。當宋朝君臣在和戰攻守的問題上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下,拿不出一個明確方案時,西夏卻認準「打」這一條路走下去,李元昊也不搞什麼民.主,他說一不二,一個人的意見就是西夏的唯一戰略。如此對比之下,宋朝不敗都難。

宋朝的軍事體制由宋太祖、宋太宗奠定基礎,特別是宋太宗趙光義實行「將從中御」的馭將之術,喜歡分散統兵將帥的兵權,在一個軍事戰略區內設置多路將帥,又不設總指揮,讓他們互不隸屬,互不統轄,從而制約將帥,防止其擁兵造反。宋真宗、宋仁宗將「將從中御」奉為「祖宗家法」,堅定不移地執行。

宋夏戰爭期間,宋朝先將西北軍事區劃分為兩路,即涇原秦鳳路和鄜延環慶路,由夏竦、範雍分領,兩人官職相當,互不統轄,不能相互支援,好水川之戰前夕,範雍請求增援時,不能直接調動夏竦麾下兵馬,必須上書朝廷,才能請求增援,導致好水川之敗;後來,宋廷汲取兵權分散的教訓,以夏竦總管陝西,韓琦、範仲淹分管兩路,作為夏竦的副手,但韓琦、範仲淹意見不一致,作為其共同上級的夏竦先是支持範仲淹,後來又迎合宋仁宗的意見,支持韓琦主動進攻,又導致三川口之敗;再後來,宋廷撤了夏竦的職,不設方面總管,將兩路各自一分為二,分為涇原路、秦鳳路、鄜延路、 環慶路四路,韓琦、範仲淹、王沿、龐????????????????籍分領四路,互不統轄,進一步分散指揮權,又招致定川寨之敗。

綜觀宋仁宗在位期間的宋夏戰爭,絕大多數時間內,宋朝沿邊各路將帥都是互不隸屬,不相統轄,缺乏能總管各方、統一指揮的方面大帥,甚至出現將帥不協。反觀西夏的李元昊,不管你有幾路將帥,我只管一路來攻,大軍也只有我一個統帥,對比之下,誰的效率更高,高下立判。

西夏是黨項建立的國家。黨項是古羌族的一支,很早便生活在青海、甘肅的黃河流域一帶,過著原始游牧生活。游牧民族天生擅長騎射,黨項曾在唐朝時幫助出兵幫助平定黃巢起義,戰斗力十分強悍。西夏人口只有三百余萬,實行全民皆兵制,族人閑時為民,戰時當兵,遇有征戰,自備馬匹裝備,糧草衣食,沒有糧草輜重部隊拖後腿,糧草不足時則在戰區掠奪物資作為補給,因此他們的部隊機動靈活,兵強馬壯,其精銳重裝騎兵號稱「鐵鷂子」,既擅長長途奔襲,又在大西北的復雜地形中閃轉騰挪,來得快,去得也快,經常利用地利優勢掩護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宋軍難覓其蹤。

反觀宋朝,由于喪失了對幽雲十六州和大西北的控制權,嚴重缺乏馬匹,騎兵數量不足,在宋夏戰場上只能以步兵集團防御,機動性很差,靠兩條腿在丘陵地帶步行,對突來突去的西夏騎兵望塵莫及,造不成任何殺傷。更重要的是,盡管宋朝在宋夏邊境部署了30萬禁軍,但由于邊境線漫長,宋軍不得不分散兵力,駐守在近千公里的戰線上,又不舍得放棄城池據點。只要對方集中進攻一點,宋軍便被牽著鼻子走,顧此失彼,疲于奔命,在相互救援中兵困馬乏,被敵人抓住機會予以殲滅。處在防御位置的宋朝原本就處于戰略劣勢,加上缺乏騎兵,更是容易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

宋朝崇文抑武,不以武人為一路主帥,無論夏竦、陳執中、範雍,還是韓琦、範仲淹、龐籍,都是科舉出身的文官。他們之中,只有夏竦、範仲淹富有軍事謀略,其他人則寡于計謀,缺乏軍事經驗,不懂戰術,大多時候只是紙上談兵,胡亂指揮。宋朝的武將則一味勇武,同樣缺少謀略,如劉平、任福、葛懷敏等都是粗勇之人,一逢戰事,便恃勇而驕,輕敵冒進,屢屢中計,每每慘敗。

與宋朝將帥不擅軍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元昊是一個難得的軍事奇才,他雖然沒讀過孫子兵法,卻深通用兵之道,擅長運用地利之便,發揮騎兵機動靈活的優勢,跟宋軍大打游擊戰、運動戰,在運動中調動敵人,尋找戰機,集中優勢兵力殲滅敵軍有生力量。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大戰役中,李元昊運用了「聲東擊西、圍城打援、誘敵深入、設伏聚殲」等戰術戰法,有的還是重復使用,幾乎一個套路,卻屢試不爽,而宋軍不知吸取戰敗教訓,屢屢上當受騙,中了西夏軍隊誘敵深入之計,戰術僵化,不知變通,充分顯示出宋夏雙方將帥在謀略和戰術上的巨大差距。

正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不在戰爭之中,而在戰爭之外。無論戰略戰術,還是體制制度,以及軍隊戰斗力,宋朝對西夏都全面落于下風,因此宋夏戰爭還沒開打,勝負就決定了,宋朝屢戰屢敗早在預料之中。當然,西夏也有致命缺陷,就是綜合國力不如宋朝,後勤保障能力差,打得起耗不起,所以在三大戰役後,宋夏雙方終于達成和議,宋朝再次花錢買了和平。後來,範仲淹等人針對西夏的用兵特點,總結教訓,調整策略,提出了自己的御敵之策︰「大為城寨,以據其地。俟城寨堅完,當留土兵以守之。」「如下一處,城寨平定。則更圖一處,為據守之策。比之朝去暮還,此為稍便。」

範仲淹這一策略的精髓是「步步為營,穩扎穩打,以守為攻,逐步蠶食」。事實證明,這一調整是積極正確的,也被後來的皇帝沿用。宋神宗、宋哲宗和宋徽宗時期,宋朝進一步優化積極防御策略,通過實施「淺攻」不斷擠壓西夏生存空間,徹底扭轉了宋夏戰爭的不利局面,一舉取得戰略優勢。

說回當下,這次已經是範仲淹和韓琦到這里之後,與西夏方進行的第五次談判了。第一次和談的時候,因為就西夏獨立的問題沒有達成一致,而後經過建議,雙方就其他的問題先進行談判,而這個獨立的問題就一直擱置了起來,後續幾次和談,大家誰都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不過,經過前四次的和談,其他的事項現在都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所以,這時否承認大夏獨立的事情,就一定要擺在台面上。

這次的談判約在了宋軍的大帳當中,為了表示友好,之前都是按照一次宋軍,一次夏軍的營帳選做談判地點的。這次又輪到了宋軍。

大夏的談判代表,也是西夏的宰相,張元。李元昊全權委托張元來進行這次談判,足以見得他對于張元的信任。而也就是張元在第一次談判針對是否承認大夏獨立這件事情延後處置,這一做法也是得到了韓琦和範仲淹的認可。如果不是這樣,這宋夏之間的談判從一開始就會談崩,那個時候殿試還沒有進行,所以範仲淹和韓琦一邊有些詫異這張元為何會這麼說,而另一邊又不得不同意他的這個說法。

其實,不單單大宋在做著軍事戰斗準備,大夏那邊也同樣在進行著籌謀,他們也需要時間去做大戰的準備,正印為如此,張元才會說將這件事情延後再談,而現在,大夏的準備工作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所以,張元今天的態度,和之前幾次談判完全不一樣。

「這次談判,我想我們可以回到最開始說的那個重點,就是大宋必須要承認我們大夏????????????????獨立。」張元和手下人坐下後,立刻說道。

範仲淹和韓琦對視一眼,韓琦說道︰「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在第一次談判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事情。」

「既然如此。」張元說道「那我們之前的幾次談判中的事項,也就都作廢了吧。你們不承認我們獨立,那就只能開戰了。」

範仲淹對于張元現在的這種做法和態度,倒是十分能夠接受。範仲淹心中也清楚,張元今天的態度大變,一定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和大宋開戰了。不過範仲淹自己這邊倒是也不心急,畢竟不單單是大夏一方面在做準備,大宋這段時間,根據陸垚,還有其他樊樓夜宴的參與者提出的一些建議,也在進行著軍力的部署,既然他們想打,大宋一定奉陪到底。

「張相這話說的就過分了吧,這說談就談,說打就打?」範仲淹說道。

張元那邊倒是絲毫不留情面,冷哼一聲說道︰「哼,現在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我也不想瞞著你們,明說了吧,我今天來,其實不是談判,而是通告。我們知道,你們大宋自恃國力強盛,所以不可能同意我們大夏獨立,我今天來,就相當于代表我主李元昊,來對你們大宋進行正式宣戰,我主說了,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如果半個月之後,你們還沒有同意我們獨立,那麼就不要怪我們攻入你們的國土了。」

此言一出,軍賬中的其他將軍自然也是坐不住了,紛紛拔劍,朝向張元,而張元帶來的人也是如此,雙方瞬間劍拔弩張。

範仲淹倒是十分淡定的坐在那里,隨後,他緩慢站起身來,示意手下的人將劍都收回去,隨後看向張元,說道︰「請張相不要忘了,這是在我大宋軍營。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是剛才那番話,你也未免說的太硬氣了一點。」

一旁的韓琦也是站起身來,說道︰「不錯,如果真的開戰,到時候誰嬴誰輸,還不一定呢。我們大宋八十萬軍士,是你說進攻就能一定戰勝的?」

韓琦說話的語氣,顯得十分有底氣。不過,這並沒有嚇到張元。

張元站起身來,示意手下們放下手中的武器,隨後甩了下衣袖,就要轉身離開,臨行前,回過頭對範仲淹和韓琦說道︰「記住,你們只有半個月的時間。」

說完,就帶著手下迅速離開了現場。其實張元心里也沒底,雖說是不斬來使,但是現在畢竟是在人家大宋的軍營當中,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還是趁早回去吧。

營帳內,範仲淹讓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韓琦。

「看到沒,這應該是他們已經做好了戰斗的準備了,所以今天說話都變得這麼硬氣。」韓琦說道。

範仲淹點頭,說道︰「不過,準備好的不止他們一個,既然今天話已經說到這里了,就代表著咱們的和談已經破裂了。」

「不過,朝廷那邊,應該殿試也結束了,估計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听韓琦這麼說著,其實他們兩人都知道,大概率皇上派來的人應該就是陸垚,畢竟縱觀所有樊樓夜宴當中提出建議的人,也就是陸垚,還有後來王安石的建議還算中肯,而現在,大宋也在陸垚提到的幾個地方部署好了兵力。所以,陸垚到時候過來是一定的事情。

「這次,皇上應該會賞賜陸垚一個很高的官職才對啊。」範仲淹說道。

韓琦在一旁冷哼一聲,說道︰「再高,也不會高過咱們兩個。」

確實,範仲淹和韓琦都是一品官員,陸垚只是樞密副使,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陸垚會要從汴梁帶人出去的原因,如果自己一個人去,很可能到時候就會受限于這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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