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時月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尷尬的韓琦

雖說陸垚和所有人一樣,對于突發的情況,也會在一時間覺得手足無措。而陸垚比起常人來說的優點就在于,他往往能夠比常人更快速的從這種慌張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然後迅速調整狀態,解決眼下的這個問題。

對于這次韓家文遠隊更換隊員的事情,因為自己閉關,再加上韓永合與韓文遠刻意不想讓他直到的原因。若不是那潘文和陳晨二人機緣巧合之下因為其他原因來到陸府,恐怕陸垚真的要在閉關期間內都不知道換人的事情了。

其實,對于韓家隊伍換人這件事情,其他的幾個帶頭人都是頗有微詞的,一直和韓家水火不容的曹家自然不必多說。而潘文和陳晨這里,也正是因為有些覺得韓家這個做法不妥,才決定最後去到陸府的時候告訴給陸垚的,韓琦這邊呢,雖說有著絕對的自信沒有說什麼,不過他也對于韓永合的這個做法有些感到不滿,唯一沒有說什麼的,應該就是王達了,而他保持沉默的原因十分容易理解。畢竟皇天隊的實際帶頭人是皇帝趙禎,而趙禎已經認可了這件事情,還對文遠隊的新陣容感到滿意,作為打工人的王達自然也就不敢多說什麼,不過私下里王達和王一還有其他隊員聊起來的時候,也是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就連張茂才,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也是面露不悅之意,畢竟他的旺財隊在第一輪的對手就是文遠隊,就算是張茂才對于自己的隊伍不怎麼太進行管教,但是他當然也不想自己的隊伍在比賽當中輸的太難看。

而且,八支隊伍的帶頭人,從組建隊伍,到設計隊名還有刺繡圖案,到現在,其實所有的步驟,大家基本上都是同時進行的,說到底,他們自己其實內心當中是有一個默契在的,這個默契包括了很多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這八支隊伍所有的隊員都沒有進行更換。而韓家今天突然來這麼一下,無異于是打破了八支隊伍的平衡,將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

而韓永合的身份,還有韓家和陸家的關系,陸垚想要不被波及到是很難的。別的不說,那陳晨一個外城區的平民出身,組成了草根隊之後,現在都有人在議論其實陸垚是草根隊的真正負責人,陳晨都會遭到一些非議,就更不用說,馬上要成為陸垚岳丈的韓永合了,大家理所當然的會認為,這韓永合此番換人,其實就是跟陸垚商量過後的決定,甚至于,這個主意很可能都是陸垚給出的。而作為和韓家現在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陸垚來說,真的是百口莫辯。

韓永合這一個舉動,就算是為了提升他們自己隊伍的實力,但是損害了陸垚的形象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陸垚面對著這種情況,一定要做出一些事情來,不然任由事態發展下去的話,等到了自己閉關結束,來到訓練場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被怎麼說呢。

于是,陸垚當機立斷,寫了兩封信。這第一封信,是寫給曹家的,準確的說,是寫給曹家公子曹誘的。為什麼寫給他,原因很簡單,其一,對于這韓家更換隊員的這件事情,感到最為惱火的,是誰呢,自然就是曹家了。要知道,這熱身賽的想法,本來就是曹家和韓家雙方再進行了所謂的商議之後共同提出來的建議,

而要和韓家進行熱身賽的曹家,本來曹國舅自信滿滿,以為按照現在自己挑選出來的這些人組成的雄獅隊的隊伍實力,應該是要大大高出韓家的文遠隊的,不過,這個幻想通過趙禎之前的觀看而徹底被打碎了。

曹國舅對于這韓永合的舉動,無異于是最討厭的,而如果想平息這件事情,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曹家的態度問題。其二,曹家之中,曹佾和曹評這兩個人的脾氣不用多說,他們肯定是不會妥協的那種人。而曹誘對于這件事情的態度,讓陸垚覺得其實是有緩和的余地在的,畢竟曹誘在知道了韓家進行換人之後,也沒有告訴父親也去進行人員調整,再加上陸垚和曹誘的私交也算不錯,所以陸垚覺得跟曹誘解釋一番過後,曹家的怒火應該能平息不少,就算是要發火,也至少把陸垚自己的關系給摘清楚才好。

而另一邊,對于這種換人的事情,只此一回也就可以了,陸垚也不想看到所有隊伍都去效仿韓家去進行隊伍更替,這樣平民百姓的參與度勢必會降低,這樣的比賽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陸垚的第二封信,當然是要寫給有決定權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自然就是皇帝趙禎了。

不過,趙禎這里就有些難處理了,要知道,他可是在不久之前剛剛認同過韓家換人的人。一旦自己這封信寫的態度不太對的話,說不定是要受到責罰的,而陸垚更擔心的,就是自己這封信如果沒寫好,會不會影響到自己這次要提出的關于教練員的建議。所以說,在將信函給到陳晨的時候,陸垚三令五申,一定要在趙禎點頭答應了教練員的事情之後,再將這封信函拿出來,就算是事後趙禎發火,但是對于已經答應的事情,總是不能反悔的。而這信函當中,陸垚既要表達出自己其實內心是拒絕韓家的這一系列操作的,但是又要跟趙禎表示,這次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不過以後不可以再有換人的事情出現。最重要的,就是一定不能讓韓家覺得,自己這次的換人事情做錯了,或者是聯想到趙禎做出這個以後禁止換人的決定,會不會跟陸垚有關系。

不過還好,趙禎讀完信之後,對于陸垚心中表現出的這些小心思,自然也是都知道的,于是也就有了剛才,先是宣布了教練員的決定之後,在眾人驚訝之余,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說出有關于禁止更換隊員的事情。

其他的帶頭人此時還沉浸在剛才教練員的事情當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這件事情,就算他們想通了,其實跟他們也沒什麼關系。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趙禎之所以會下這麼一道旨意,擺明了,就是沖著韓家的文遠隊去的,因為其他的七支隊伍訓練到現在沒有進行過任何一個人員的更替。而文遠隊這邊,也剛剛因為換人的事情受到了趙禎的贊揚,其實曹佾還有張茂才,甚至韓琦這邊已經有過私下里在調查所有隊員訓練狀態的事情了,他們做這件事情的目的十分明確,一旦發現有隊員跟不上訓練的強度或者是不適合這個新蹴鞠的運動,立刻也會進行人員更替。而他們的前面,可是等于說有一個萬年擋箭牌在的,那就是韓家,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就很難收回來。

不過,趙禎此時倒是下了這樣的一道旨意,直接斷絕了所有隊伍想要更換隊員的想法。

韓永合一听,渾身冷汗,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低下頭去,不敢面對其他七個隊伍帶頭人投來的目光。韓文遠這邊倒是站的筆直,只不過也是渾身不自在。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不明白為什麼這趙禎會出這麼一道旨意。

而趙禎這邊呢,看到韓永合低下頭去,于是說道︰「韓愛卿,這樣一來,你的文遠隊,就成為了唯一一支在訓練過程中有過變更隊員情況的隊伍了。這可以說,你是撿了個便宜,我希望你這三個隊員不要白換,一定要發揮出他們的價值來。」

韓永合不知如何作答,只能點點頭。

此時,站在一旁的韓琦倒是開口說道︰「陛下,您此舉,顯得不算太公平吧。」

趙禎回過頭來看向韓琦,語氣十分冰冷,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琦說道:「按照陛下剛才的意思,就是我們這七支隊伍,直到正式比賽結束,都不可以進行任何的人員更替,是麼?」

「就是如此,朕的皇天隊也是這樣。」趙禎說道。

韓琦說道︰「但是,事實上韓家的文遠隊已經進行了三個人員更替,微臣看來,若是如此,還是應該給到所有隊伍都有三個人員換人的機會才對,這樣才算公平。要麼,就讓文遠隊將原來那三個人給找回來,重新進行替換,以最開始的陣容進行比賽才對。」

曹國舅在一旁听著,覺得韓琦這番言論實在是太精彩了,剛要出聲附和,卻是看到了一旁兒子曹誘的眼神,生生的把話給吞了回去。

另外,作為第一次來面聖的趙虎,他也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公平的做法,單從生意的角度上來說,本來他也是打算要答應的,不過看到潘文的神情,看樣子他完全不想理會韓琦提出的這個建議。因為猛虎隊主要的事情都是潘文在負責,所以趙虎最後也是沒有出聲。

趙禎沒有直接回答韓琦,倒是看向了在場的其他幾個帶頭人,說道︰「你們覺得,樞密使這個方法怎麼樣?」

韓琦看向其他幾個帶頭人,他覺得這些人肯定是會支持自己的,畢竟他說出來的這個方法,是對提升隊伍實力十分顯著的方法了。

然而,沒有人回應他,就連韓琦算準的韓家的死對頭曹家的曹國舅都沒有說話,殿內,鴉雀無聲。

韓琦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這個主張,竟然是得不到一個人的支持。

他不知道的是,在場的人,其實多數都已經明白了韓琦與趙禎之間的關系,而作為奸商的張茂才,其實一開始就已經看出來,這皇上和韓琦的關系並不算十分融洽。而在這種情況下,大家肯定是要看皇上的臉色行事的,畢竟皇帝才是最高的權力者。

而韓琦,雖說現在是樞密使,而且還有軍權,但是日後怎麼樣誰能知道,所以,對于現在這個看上去提出了十分可觀的建議的韓琦,大家都沒有要支持他的打算。當然了,潘文和陳晨這邊則是听陸垚之前說起過,一旦韓琦跟趙禎發生了類似于口角之類的事情的時候,要麼選擇沉默,要麼就是要站在趙禎那邊,千萬不要多嘴,二人都是十分听陸垚的勸告的。

「好像沒什麼人支持你的想法,樞密使,即便如此,你也要堅持麼?」對于大家的這個態度,其實早就在趙禎的預料之中,不管他們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明面上,在這種場合下,是絕對不會有人站出來幫著韓琦說話的,所以,對于剛才韓琦提出想法的時候,趙禎顯得十分處變不驚。

韓琦低下頭去,因為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就算自己再怎麼強勢,也就只有一個人的說辭而已,于是,韓琦也不再言語。

趙禎繼續說道︰「無妨,樞密使,你如果覺得這個方法不公平,那我給你這個權力,你可以在整個比賽的過程當中,若是對現有的隊員感到不太滿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做出人員調整。」

韓琦對此倒是搖搖頭,他看向在場的其他人,說道:「大可不必,微臣剛才提出的這個建議,其實更多的是在為其他的六支隊伍感到不公平,希望他們也可以借著這次機會來提升一下自己隊伍的實力,不過看來,他們好像並沒有要更換隊伍的請求呢,應該說是韓某我自作多情了,對于我自己的蒼鷹隊來說,我是完全不需要換人的。」

這話一出,趙禎這邊笑了一下,他心里清楚,韓琦的這一番言論,等于說是把在場的其他的帶頭人都給得罪了,韓琦說這話的意思就是,他對于自己的蒼鷹隊的實力十分有信心,而且,看樣子他完全沒有把其他幾支隊伍放在眼里。

趙禎之所以會這麼問韓琦,其實就是將大家的注意力,從自己的旨意上面,轉移到了對韓琦的厭惡上,也因此,更加加深了其他幾個帶頭人支持趙禎剛才下發的旨意的想法。

于是,趙禎對于禁止之後更換隊員的這個旨意,在皇權再加上語言藝術的運作之下,就這樣下發下去了,所有的帶頭人也都表示了同意。其實要說其他幾個帶頭人,之所以不同意韓琦的想法的原因,倒也不單單是因為對于韓琦的厭惡還有剛才他說出的那番話,

大家顧慮更多的,還是陸垚之前提出的那個,關于教練員的事情。因為韓琦今天一天並沒有在正式的訓練時間中到訓練場,自然也就沒有看到潘文和陳晨給折克行帶去的那些文稿了。

不過,韓家和曹家可是把那些文稿看在眼里的,單一份,可就是二十多頁的文稿了,就算是不想設立教練員的張茂才,估計回去的時候也要象征性的看看這些文稿,大家其實一听到二十多頁,第一印象就是十分繁瑣,而且這麼多內容的文稿,要理解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要完全弄明白教練員這個職位的事情,一定又要佔用掉大家很多的時間,這個時候,若是再想著觀察隊伍中哪個隊員實力不行再去選好的隊員進行更換,估計所有的帶頭人都是會分身乏術的。所以,他們不打算換人,也是因為考慮到自己精力有限的問題。

教練員的事情,還有換人的事情,在這福寧殿內,趙禎用了兩道聖旨就都搞定了,眼看著天色漸晚,趙禎于是便讓所有的帶頭人去到折克行的住所去取教練員相關的文稿。當然,王達這邊因為已經看過了文稿,也就告辭回到自己住處去了。

當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後,趙禎卻是叫住了韓琦,將他留了下來。

「反正你也不打算設置教練員這個職位,讓你留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韓琦點點頭,說道︰「不知道皇上有何吩咐。」

……

其他的幾個帶頭人走在去折克行住處的路上,其中最為興奮的,自然是趙虎了,他自從進宮之後,一直都是戰戰兢兢,畢竟剛到訓練場,就遇到了尚書大人還有曹國舅,而後更是沒過多久就被帶到福寧殿去見了皇上,對趙虎來說,可以說是一波接著一波,不過現在,自己終于是可以放松下來喘口氣,自然,話匣子就打開了。

當然了,他能找到的聊天對象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潘文。

此時的潘文和陳晨正與折克行並肩朝前走著,三人說著話,看到趙虎來了,其他那二位本想著結束談話,潘文倒是表示找老板是自己人,不用有所顧忌。

趙虎看向潘文,說道︰「剛才關于更換隊員的事情,你為什麼阻止我去支持韓琦呢?」

潘文擺擺手,說道︰「韓琦跟聖上的關系不是那麼太好,而且對于換人的這件事情,大家都是疲于應對,你就更是了,你們猛虎隊的事情一直是我在負責,到時候你爭取下來了換人的名額,我一邊又要作為教練去制定戰術,一邊又要觀看其他隊伍訓練,還要給你們物色新隊員,你真的當我有分身術嗎?」

趙虎一听,潘文說的有道理,于是也就不再多說。

折克行倒是看向趙虎,說道︰「趙老板,現在有了教練員這個職位,你有什麼想法?畢竟潘文一個人雖說是可以負責兩個隊伍的訓練方面的事情,但是教練員這種事情,一個人只能當一個隊伍的教練,你再交給他也不是十分妥當吧。」

趙虎想了想,說道︰「確實是這樣,這件事情,等我回去好好思量一番,你們對于教練員的人選,有沒有什麼建議?」

陳晨說道︰「我覺得,一定要找年輕人來擔任教練員,無論是思考和分析能力,再有應對局勢變化的能力,還是年輕人要厲害一些。」

「說的不錯。」趙虎思索了一下,看樣子,他已經有了猛虎隊教練員的人選。

曹國舅父子走在這幾個人身後,也是議論起了剛才的情況。

「爹,以韓琦現在的形勢,剛才你支持他,會是一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曹誘邊走邊說道。

官場老油條曹佾現在早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舉動確實不太對,于是說道︰「嗯,還好剛才你拉住了我,我確實是看韓永合那個老家伙有些不順眼,弄到最後,他們佔了一個大便宜,白白的換了三個隊員。」

「其實倒也不盡然,」曹誘這邊想了想,說道「這現在文遠隊換人的事情,其實知道的人已經不少了,而且現在事情已經澄清,陸垚對于韓家換人的事情都不知道,這事情傳出去,以後到了正式比賽當中,就算韓家獲得了勝利,估計也會有人說他們是勝之不武。他們要處理的麻煩,還在後頭呢,咱們就好好訓練好我們的隊員就可以了。」

听了曹誘一番言論之後,曹佾豁然開朗,凡事都有兩面性,現在的韓家的確就是處在一個騎虎難下的階段,趙禎剛才的那個旨意,等于說是讓韓家已經沒有辦法再換回之前的陣容了。但是若是用新陣容,取得了勝利會有人說他們勝之不武,輸了比賽更是會遭到嘲諷,弄了一個「里外不是人」的尷尬境地。

想到這里,曹佾不由得回過頭去看向韓永合,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

走在隊伍最末端的韓永合與韓文遠,自然也是看到了曹佾這個笑容,不過此時的韓永合已經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麼發笑了,他看向身旁的韓文遠,說道︰「你說,這個不允許其他隊伍換人的旨意,會不會是陸垚建議的?」

韓文遠一听,搖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那陳晨和潘文去陸府肯定說的是關于教練員的事情,那陸垚一晚上弄出了這麼多頁的文稿來,哪還有時間去思考換人的事情。而且這件事已經是定下來的事情,他再怎麼說,陛下也不能取消啊。」

不知為何,韓永合總覺得這件事情跟陸垚有些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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