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心吐了吐舌頭,哪里是她沒勸,明是主子沒听。這話也不敢與珍珠糾正起來,憨厚老實的笑道︰「好姐姐,我錯了罷,原是我笨,想著把燈挑明了些,主子也容易些,沒想到這茬。」後頭竟賴在珍珠身上告罪了,如牛皮糖一般,手不住的撓珍珠的胳肢窩,任她怎麼也推不開。
珍珠笑了出來,這丫頭每回都如此,偏偏她還就對這一口,弄得她沒了氣︰「小蹄子,下次可小心些,再讓我抓住了,定不饒你!」
珍珠與亦心打鬧的這會兒功夫,蕭冷玉已將衣裳放下了。珍珠的嘴上功夫是見長了,幾番念叨下來,她都有些發怵。自己說不過她,只能遠遠兒的避著了。
蕭冷玉一夜無夢,睡得極香。早晨是被亦心急吼吼的鬧醒的,蕭冷玉一問才知,說是啟祥宮里半夜就鬧上了。
「鬧什麼?」蕭冷玉被鬧醒了,心里有些不舒服,眼楮也沒睜的讓亦心墊了個枕頭靠在床架子上。
「鬧鬼!」亦心說起來不禁瑟縮了些,仿佛有些害怕,望了望四周,這才繼續說道︰「半夜就鬧上了,寧嬪起身讓鳴翠倒水,鳴翠沒見著,倒是見著一個長發紅衣的鬼在窗子外頭,當時就嚇得驚叫一聲,暈了過去。偏鳴翠進去什麼也沒見著。」亦心說的繪聲繪色的,時不時的還加些動作,仿佛是她親眼見到一般。
蕭冷玉霎時醒了神,有鬼她是不信的,若說是人為才是正經的。寧嬪在宮中結怨甚多,有人這樣嚇唬她,實屬正常。
「你見著了?說的如此真!」蕭冷玉還有些懶。亦心最喜好听這些八卦,這話定是從啟祥宮的哪個宮女那听來的。口口相傳的,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誰能說得清楚。
「主子,你不知道,今兒早晨宮里頭都傳遍了,鳴翠看寧嬪久久醒不來,連夜去請了太醫。她這會已經燒上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外頭的都說寧嬪是做了什麼不干淨的事,這才惹了這些髒東西。」今早她出去傳話,蕭冷玉身子不適,免了各宮娘娘過來說話了,就听見了這些話,听得她背後生了冷汗。
「與本宮收拾一番,去啟祥宮看看!」蕭冷玉只得起來了。
亦心應了聲,珍珠打了熱水進來,瞪了一眼亦心。
「主子,您慢些,若您實在不舒服,就打發亦心去看看吧!」珍珠有些擔心,怕去撞了不干淨的東西。
「不去反而惹人說閑話!」
蕭冷玉去的時候,啟祥宮里都還不安靜,有些吵鬧,沒個章法。
「你們這是做什麼?如此吵鬧主子怎麼歇息?還是嬤嬤沒交好規矩,竟當著主子的面這般放肆!」珍珠扶著蕭冷玉,低喝一聲,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議論的宮人都規規矩矩的站好了。
鳴翠趕緊過來行禮,眼眶還是紅著的,顯然是剛剛哭過的。
「娘娘,您可是來了!」鳴翠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自昨晚寧嬪暈過去之後就惶恐不安。
「起來吧,你家主子如何了?」蕭冷玉右手袖子擋著,左手捂著尚未凸起的小月復。
「主子還沒醒過來,娘娘在這里坐會子吧,奴婢這就去沏茶。」鳴翠借著話茬想讓蕭冷玉守著些寧嬪,這宮中她是個奴婢什麼都做不了主,寧嬪一暈,這里頭就亂了套了。
「也罷,我也嘗嘗你主子的好茶!」微微勾起嘴角,坐在了鳴翠搬過來的太師椅上,為了舒服,還特意墊了軟墊子。
鳴翠歡喜的去了,有蕭冷玉這話,她就放心了。
蕭冷玉也不是為著寧嬪,還是得顧著自己的名聲才是。
還沒坐多久,寧嬪便醒了過來,嘴里還不听的吵嚷著,說些胡話出來。蕭冷玉慢慢踱步過去,被寧嬪一把抓住了衣裳角。
「江妃姐姐,嬪妾不住這里了,不住了!」不停的搖著頭,眼里還有血絲,看來是嚇得不輕了。
蕭冷玉慢慢攥開她的手,輕聲安撫道︰「沒事了,不用如此害怕了!」
寧嬪卻是不听,一個勁兒的往後瑟縮,鳴翠跪在床前,看著自家主子有些瘋癲的模樣,傷心不已。
突然,寧嬪看見一個紅色的東西,指著那東西驚聲尖叫,蕭冷玉轉過去才發現是李公公進來跟在長孫震的身後進來了。
其實李公公的衣裳就只有一小角的紅色,但寧嬪現在是見不得這色了。
「參見皇上!」蕭冷玉趕緊福了福身,被長孫震扶起了,看見她,長孫震整個人都要柔和一些。
長孫震看了眼縮在床腳的寧嬪,眼里頗有些嫌棄。蕭冷玉看得真真的,宮人都將頭低得死死的,生怕長孫震看見了責罵。
「你們這些人都是如何伺候的,如此的不盡心,來人,將掌事宮女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扣半年的月奉,其余的人,扣一年的月奉!」長孫震坐在寧嬪的床邊,看著寧嬪害怕的模樣,憐憫之心頓起。
「皇上恕罪啊!」宮人紛紛跪下請罪。
「皇上,您也別怪罪他們了,這也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當務之急,還是要讓鳴翠先將寧嬪妹妹照顧好才是,這二十板子,不若就先記下,讓她將功折罪如何?」蕭冷玉無視鳴翠投來感激的眼神。
長孫震想了一會兒,覺得也是這里,便點了點了︰「若是寧嬪不能夠好起來,朕定會重罪罰之!」凌厲的看了鳴翠一眼,鳴翠趕緊上前︰「是,奴婢定會好生照顧主子!奴婢謝皇上隆恩!」
寧嬪看著眼前的人,神志不清的,蕭冷玉瞧著,不像是裝出來的。囑咐了鳴翠幾句,便和長孫震離去了。過了一日,鳴翠稟報說是寧嬪整個人都好多了,雖不像以前那般,但神志卻是清楚的,不過是沉默了許多。
寧嬪領著鳴翠過來謝了恩,蕭冷玉留她用了晚膳,以前有再多的過節,目前照著寧嬪的模樣,再計較就是她小心眼兒,容不得人了。
宮里頭都議論紛紛,啟祥宮最近安靜的連只鳥都不曾飛過,宮人也盡量都避開那處。蕭冷玉覺得奇怪,她是不信有這些東西的,可除了寧嬪,旁的人都沒見過。
第二日,鳴翠早早的就命了人來稟,說是昨夜寧嬪又見著了,不過這次不曾嚇暈過去,那會子鳴翠就守在外間兒,听見動靜就沖了進去,什麼都沒見著。自從長孫震下了命令之後,啟祥宮里頭的人一刻都不曾放松了,日夜輪流守著。
鳴翠一度懷疑是寧嬪看花了眼,就幾步路的距離。這話又不好說出來,只得命人又來請蕭冷玉。
她還在門外,就听見了寧嬪的哭聲,進去的時候,鳴翠正好生的勸解著。
「姐姐,妹妹不住這了!再也不要住在這了!」還不待她開口說話,寧嬪便從床榻上下來了,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上,直直的跪在了蕭冷玉的身前,拉著蕭冷玉的衣角不住的哭道。
蕭冷玉險些被拉得一個趔趄,幸得珍珠拉住了。
「你先起身,這也不是本宮能夠決定的,還是要告知了皇上和貴妃姐姐,才能定奪的,你這般,被旁的人看去了,還以為本宮欺負你呢!」蕭冷玉想要扶起寧嬪,奈何力不從心,準確的說是寧嬪有些過于重了。
「姐姐,妹妹求求你,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妹妹以前不懂事,得罪了姐姐,還望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您寬宏大量的,救救妹妹!」寧嬪仿佛沒听見蕭冷玉先前的話,話里話外都說的像是蕭冷玉公報私仇一樣。
正巧長孫震這時候過來了,他也听說了寧嬪的事兒,再過來看看,將好看見寧嬪跪在蕭冷玉的面前。
長孫震再寵愛蕭冷玉,看著自己的妃子,跪在自己另一個妃子身前,難免會多想,以為蕭冷玉欺負了寧嬪,臉色有些不快。
「皇上,這!」蕭冷玉也是有理說不清,狠狠的嘆了聲氣︰「皇上,妹妹想要搬宮,臣妾做不得主,奈何也沒法勸說妹妹!皇上快讓妹妹起來吧,如此這般,臣妾怎麼受的起啊!」蕭冷玉有些惶恐,面上的不安,讓長孫震生不起氣來。
「你這是做什麼,體面都不要的這般做作給誰看!你這麼逼著月兒,讓她難做。」長孫震怒道。
「皇上,臣妾實在是害怕!您不知道那東西每晚都來,每晚醒來。臣妾都不得安睡啊!臣妾求皇上恩典,讓臣妾搬了去吧!」寧嬪跪著到長孫震的身前,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加上就幾日的時間,瘦了不少,看上去與往日更加不同,憔悴了許多。
長孫震雖憐惜,卻也不想準了她。搬宮這事兒一旦定下,皇宮鬧鬼的消息便會不脛而走,悠悠眾口,如何堵的住。他做龍椅的威嚴何在,宮里頭更會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的。長此以往,難免有心人不會利用這點來打擊他。
剛坐上龍椅幾年,權力還不算是太穩固,外有強敵,內有掣肘的,一點把柄都不能留。
蕭冷玉看出了長孫震的猶豫,卻不會開口相勸,她不是聖人,寧嬪幾次三番的得罪她,她都能夠視而不見,以德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