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失去的希望

之前大胖子的一槍,雖然沒有命中寧哲的要害,但還是有不少鐵砂打在了他的腿上,寧哲開始還沒感覺到疼,直到動了一下,才感覺到腿部傳來了刺痛和麻痹的感覺,就在他忍痛準備沖上去的時候,前面的一個房間再度推開了門,里面一名被槍聲驚嚇的嫖客撒腿就跑,卻在路過正房門口的時候,被隔著門一槍撂倒。

看見這一幕,寧哲也沒敢妄動,他是見識過槍械威力的,即便知道對方手里拿著的是殺傷力不算凶悍的土槍,仍舊不敢輕敵。

可是等了大約一分鐘以後,正房卻沒有任何動靜,這讓寧哲感覺十分不解,因為在這個時間段當中,對方已經足夠重新裝填了,按照正常人的邏輯,在手里拿著槍,而且在知道對方沒槍的情況下,肯定會往外沖。

寧哲並不知道暗娼附近還有沒有黑旗幫其他的人手,猶豫片刻後,直接沖了上去,從側面推開了正房的門,目光一瞥,卻發現屋內空空如也,里面的幾個人早都順著後窗跑了。

「哥!這還有個活口!」林巡隨後跳進院子,把那個腿部中箭的人給按在了地上。

寧哲轉身,快步走到那人身邊,提刀頂在了他的胸口上︰「我問你答,不撒謊,我就不殺你!」

「……好!我說!」倒地青年腦門冒汗,果斷點頭。

寧哲見對方點頭,快速發問︰「你們這個娼窯里面,有沒有一個叫趙怡的?」

青年搖頭︰「不清楚!黑旗娼窯為了防止娼馬子的家屬找到他們,所以把人擄來以後,就會全部用代號稱呼他們,沒人叫本名。」

「你們這批綁回來的人,有沒有集鎮的?」寧哲換了一個問話的方式。

「有!這次送來的人,有四個集鎮的,共三女一男,那個男的被家屬找關系贖回去了,剩下三個女的,都在後院關著!這是鑰匙!」青年從腰間接下鑰匙遞給了寧哲。

「黑旗幫最近新來了一個叫黎斌的人,你知道嗎?」寧哲繼續問道。

「知道!他會做槍!剛剛老肥手里拿的土槍,說就是他做的!」青年點頭︰「黎斌在幫里很受蕭齊的重視,現在已經是他身邊的紅人了!但你如果想找他,應該很困難,蕭齊的仇家不少,所以行蹤也不固定,每天都隨機住在旗下的娼窯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行蹤!」

「滾吧!」寧哲听完青年的話,快步向後院走去,而且履約沒有補刀,即便如此,這個青年活命的幾率仍舊不大,因為寧哲相信,蕭齊絕對不會耗費大量的資源,去管一個底層馬仔的死活,所以等待青年的命運,或許比直接死亡還要痛苦,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

四合院的後院很狹窄,只有幾間低矮的自建房,寧哲打開第一扇屋門,向黑暗的空間內看了一眼,只能隱約看見房間內擠了不少人,沉聲道︰「趙怡,你在嗎?」

「……」

無人應聲,房間內這些快要被折磨到精神失常的少男少女們,全都瑟縮在了一起。

「趙怡!趙怡!你能听見嗎?!」林巡見屋內沒有回應,扯著嗓子吼了一句。

「寧哲!林巡!是你們嗎?」忽然間,一道女聲從前面一個房間傳出。

「趙怡!」寧哲听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快步跑到那個房間門口,打開了門上的鎖。

月光照進屋內,趙怡的衣服已經被扯壞了,身上、臉上都帶著傷痕,很顯然,被黑旗扣住的幾天,她遭遇了不少折磨,但並沒有妥協,否則是不會被關在這里的。

「你怎麼樣,還能走嗎?」寧哲快步走到趙怡身邊,輕輕扶住了他的胳膊。

「哇——」

趙怡在被寧哲觸踫的一瞬間,情緒瞬間失控,抱住他開始嚎啕大哭︰「我知道你不會放棄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在我被欺負的時候,只要想到你,心里所有的不安都會被壓制!哪怕你在天涯海角,只要想到世界上有你,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其他被抓來的男女們看見這一幕,都有些錯愕,最近這幾天,他們這些人都在不斷遭遇黑旗那些人的凌辱和毆打,大部分的人都選擇了妥協,只有趙怡一直堅持著,黑旗幫的人還罵趙怡是個婊.子,說她本身就是賣肉的,卻裝什麼清純。

對于這些辱罵,趙怡始終表現的很堅強,甚至于房間內其他幾個還有勇氣堅持下去的人,也是受到了她的影響,在這些人眼中看來,趙怡就是一個寧折不彎的奇女子,卻沒想到,原來她也這麼脆弱。

「沒事了!我來接你回家!」寧哲感受到自己的衣領被淚水打濕,輕輕將趙怡扶了起來,然後看向了其他人︰「你們自由了,趁著黑旗的援兵還沒來,抓緊走吧!」

「謝謝!謝謝!」

不少人听完寧哲的話,全都搖晃著從地上爬起來,向門外跑去,但是也有人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喂!你們幾個耳朵聾了?還想繼續留在這個狗窩啊?」林巡看著角落的幾人,蹙眉問道。

「我父母都死了,所在的流民村也沒有進工廠的名額,出去的話,我一定會被凍死餓死,留在這,起碼還有活路!」

「我之前在挨打的時候受了傷,選擇留下幫黑旗幫賺錢,他們或許還會給我治療,如果離開的話,萬一感染了,我就廢了!」

「我覺得留下來也挺好,听說只要答應他們的條件,就有吃有喝!」

「……」

留下的人各有各的想法和說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趙怡一樣有骨氣和退路,可以拿的起放得下,可以去為了自己的固執買單,哪怕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在學術界有一個名詞,叫做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這是一種罕見且特殊的心理現象,這種癥狀主要是指受害者受到不良對待或對所處環境恐懼後,反而會對施害者產生一種特殊的正向情感,比如同情、認同、想要幫助施害者等,繼而受害者對施害者產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賴感和信任度,甚至會反過來協助施害者。

這些想要留下的人,此刻已經對黑旗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和依附感,甚至將黑旗幫視為了自己的救世主,思想麻木的他們,面對生活中的不公現象是不敢反抗的,他們當初看見別人去娼窯當中出賣身體,會鄙夷、會唾棄,但是輪到自己的時候,又會找各種理由來為自己開月兌,他們對于生活的認知,僅僅只是身體機能上的活著,不會為了向往更好的精神世界而反抗,更不懂得自己作為人類,究竟該擁有什麼權益。

林老爺子對寧哲說過一句話,他說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有自己追求和留戀的東西,等有一天人要離開的時候,該有的是精神深處的不舍,而不該是對于死亡的恐懼,可是寧哲覺得,面前的這些人,沒有什麼精神上的留戀,他們甚至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蘇飛的那句話了,這些流民,正在失去希望。

這是一種悲哀,由自身懦弱造成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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