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已經快到跟前,卻突然睜大了眼楮。
就在容顏的身後,一個還沒有死的韃靼人已爬了起來,舉起手中的刀,對向了容顏。明容連叫喊都來不及,只能用出她平生最快的速度,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
韃靼人的刀將要落下的時刻,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猛地砸向他的頭,那人腦袋往旁邊一歪卻並沒有倒下,隨後像是反應了過來被偷襲激怒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容顏這才知道,出了什麼危險,本能的反應,居然是撲到了李子恆的身上。
此時,明容已經撿起地上的一把刀,那個韃靼人又將刀對向了容顏。
有人已經發現不對,朝這邊飛奔而來,同樣飛奔起來的,還有明容,此時已經到了韃靼人跟前,雙手舉起刀,奔力劈了下去。
一股鮮血噴到臉上時,明容才愣了愣。
方才那一刻,她害怕極了,她害怕再也見不到容顏這麼鮮活的一個人了,所以她那時除了知道要救容顏,什麼都沒想,只往前沖,等一股鮮血噴到臉上時,明容才回過神。
她殺人了,她親手殺人了
怔了一下後,她猛地松開了手,手里的刀,直挺挺的掉到了韃靼人的尸體上。
便在這時,城外響起了激昂的戰鼓聲。
傷兵的營帳里,響起一聲慘叫。
「叫吧,總比死了的好!」
容顏罵了一句,可上藥的手,到底放輕了些。
李子恆定是有九條命,方才被抬過來時,臉上煞白,脈息都快沒了,容顏立時嚇得六神無主,結果這會兒,又緩了過來。
明容安置完一位傷兵,這會走了過來,正瞧見容顏拿著帕子,替李子恆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外頭怎麼樣了?」容顏抬頭問道。
外頭……還在打。
明容這才知道,一場仗可以從白天打到黑夜,而眼看著,天竟是又快要亮了。
這會兒外頭來了不少馬車,百姓已然將吃食送了過來,準備迎接兵將們的歸來。
「肯定得是咱們贏,不過得看要贏幾分了。」
李子恆嘿嘿一笑,「前有長平關,後有蒙北大軍,這幫人真以為咱們是柿子了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卻不知道,敗局早已定了。能打到現在,只怕就是要全殲。這一回過來的,是韃靼精銳,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突然打過來。」
「行了,就你話多,趁著這會趕緊睡一時!」容顏訓了一句。
李子恆卻看向容顏,「還記得我說過什麼?」
「什麼?」
「但要我活著,咱倆馬上成親。」
「胡說什麼?」容顏臉一紅。
「我若不是舍不得你,說不得真沒氣了,剛才我昏倒的時候,听到旁邊有女人在哭,我就想,就沖著你這份真心,也不用拖到回上京城,咱們就在長平關,把婚事給辦了,省得你爹娘總擔心我背信棄義,不肯娶你。」
李子恆說到這兒,一下子樂了起來,他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呢,不過現在也不晚。
容顏已然又羞又惱,干脆走到了旁邊。
明容一臉好笑,說了句實話,「李世子失血地多,以致血脈空虛,只怕要調理一段時間,才適合成親,不然對誰都不好。」
容顏急得求饒,「不說了!」
李子恆也不高興,「就你事多,一個大夫管到人家後院來了。」
明容忍著笑,「本來我還想世子爺是著急成好事,就為李世子開幾幅好藥,讓你恢復快些,既然不領情,倒也算了。」
「開藥,反正一月之內,我要拜堂成親!」
李子恆這一聲說得大了些,引得旁邊眾人都看過來,容顏也不好厚臉皮讓人這樣看著,干脆走出帳外,免得教人看到她一臉的紅暈。
沒一時,明容也走到外面,挽住她的手臂,「你今天嚇死我了。」
「方才多虧有你。」
容顏感嘆,「若你不沖上來,我便打算和李子恆一起死,我們欠你兩命。」
「傻瓜,活著多好!」
明容笑了起來,「說實話,我被你嚇一跳,那種時候沖過去救李子恆,你這膽子也不小。就為這份以命相惜的情意,李子恆日後但要對你有半分不好,我便揍死他!」
容顏低頭想了片刻,「我也怕,可那時候,我更怕李子恆死了。若這世上沒了他,我竟不知,活著有何意思。」
「喜歡上他了?」
容顏想了許久,「就當……認了命吧!」
明容搖頭,「嘴硬。」
容顏正笑得羞澀,忽地抬起眼,「听到了嗎?」
話音一落,城牆之上,響起了鳴金之聲,這聲音是如此的悅耳,正忙著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沉醉在其中。
「走吧,我爹爹他們要回城了!」
容顏拉上明容,朝著城門跑去。
此時城門兩側,已然圍上不少人,明容與容顏擠在人群當中,看著長平關的人馬,浩浩蕩蕩地回來了,這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明容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
「爹爹!」容顏這會兒大叫。
容將軍帶著手下,騎馬走在了最後,全然沒有听到容顏的聲音,只管和旁邊馬上的人說著什麼。
先時明容還在看容將軍,等到他的馬過去幾步,現出旁邊的人,明容眼楮一閃。有一瞬間,明容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又瞧了片刻,明容忍不住百感交集。
「是晏公子!」
容顏也瞧見了晏聞。
明容嗯了一聲,她沒有看錯,是晏聞回來了,晏聞帶著人馬來了長平關。
「晏哥哥!」
明容忍不住叫了出來。
晏聞的馬已經騎過去,周圍又那麼嘈雜,明容也知道,他肯定听不到自己的聲音。
然而片刻之後,晏聞回了回頭,因為這一回頭,明容興奮的伸出了手,拼命揮舞了起來——
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後,長平關又重回了往日的寧靜。
一早日頭正好,將趙郎中扶到院中,明容便忙著幫他翻曬被褥。這會兒趙郎中坐在一張軟椅上,前頭還在看著醫書,這會兒頭一點一點的,竟是昏昏欲睡。
這一場大病,趙郎中竟是老了許多,精神也有些不濟了。
明容過去,伸出手去,想輕輕取走趙郎中手里的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