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了,寒風被暖陽吹散,枝頭開始重發綠芽。
天空中又傳來鳥叫,一副萬物復蘇、生機勃勃的景象在北涼城中煥發。
這年冬天,周邊的幾個城池也傳來了些噩耗,不過已然麻木的眾人只是當听故事一樣,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畢竟這天下雖大,又有何處容得下百姓立足?
隨著家底越來越豐厚,莫老二和屠寧的日子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手中的閑錢多了,莫老二便瞅中了坊市的鋪子。
要知道有了這鋪子,就可以省去租房的銀錢,而且能夠一直賣包子,再也不用擔心包子涼了、多了等諸多情況。
並且,有了自己的鋪子,也就等于有了家業,這會讓莫老二對這北涼城更有歸屬感。
左思右想之下,終于在深夏之際,在東市的街頭,買下了個不大的鋪子,同屠寧歡天喜地的搬了進去。
終于,二人也在這北涼城中安了家了。
但是好景不長,也就三個多月的光景,那胡人居然就盯上了這涼州的主城,北涼城。
一早,莫老二便和屠寧听到了城外的喊殺聲。
屠寧嚇得躲在桌子下瑟瑟發抖,從風中傳來的嘶喊聲,再次激起了屠寧的回憶。
讓稍微有些好轉的屠寧,眼底又是升起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西河土地廟前的柳樹上,那訴說悲涼的面孔,猙獰的看著自己。
許久的相處,讓莫老二對屠寧多了很多的感情,看見屠寧如此害怕的模樣,連忙上前安慰對方起來。
然而,當隨著城門倒塌的巨響傳遍整個北涼城後,身著羊皮坎肩,腰挎彎刀的異族呼嘯著沖入城中。
見人就殺!
屠寧見到胡人的穿著,怪叫一聲「惡魔!惡魔啊!」
喊著喊著便抱頭竄了出去,消失在逃竄的人流之中。
莫老二一呆,心中猛地一揪,他想要去追回屠寧,帶著對方一起跑。
畢竟這亂世之中,一個痴傻之人,如何能夠存活下去。
突然,一道寒芒從背後向著莫老二狠狠劈來。
向前奔跑的莫老二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背脊升騰,直沖腦仁,連忙向旁邊一滾,躲避開來。
往後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著甲冑的異族,正騎著高頭大馬,手中拎著長刀,仍舊保持著揮舞的姿勢。
而那從面具透出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楮,看向莫老二的眼神十分驚異。
就這一瞬的功夫,莫老二再回頭去尋找屠寧的身影,但是哪里還能找得到?
臉上漸漸沉了下來,莫老二瞳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升騰而起。
這是在以往他不曾有過的怒火!
隨手抄起一根柳枝,莫老二狠狠的向著對方大將揮舞而去。
那胡人大將見莫老二竟然敢反抗,眼中也是泛起一道狠色,高高舉起長刀,再次向著莫老二斬去。
只听一聲爆炸聲在街頭上響起。
莫老二手中的柳條揮灑間,居然斬出一條白氣,撞在那胡人大將的鋼刀之上。
那一聲炸響便是那胡人鋼刀和身上鐵甲破碎的聲音,那白氣斬過胡人大將,不僅將其身軀同坐下戰馬分割兩半。
甚至去勢不減,連續斬殺了十幾名胡人士兵,這才消散。
涌入城中的胡人士兵稍微楞了一楞,隨後皆是面目猙獰的向著莫老二砍殺而來。
如同潮水般將莫老二淹沒在人群中。
只見一道道白芒從人群中掠過,每一道白芒都收割幾十人的生命。
而胡人悍不畏死,哪怕對方手段驚奇,依舊不依不饒的向前涌去。
良久,一道身影從天而起,落在一旁的屋頂上。
莫老二看了眼滿城的胡人兵甲,落寞長嘆一聲後,向著遠方飛掠而去。
待莫老二身形消失,所有胡人盡皆呆愣的丟下武器,渾身簌簌發抖。
這中原大地上,果然藏有隱士高人!
北涼城終究還是淪陷了,滿城的百姓被胡人盡數殺死。
畢竟,害怕了的胡人,必須要以更為殘暴的手段,來對待漢人。
借此消除內心的恐懼。
而就在北涼城破不久,這北方大地上,一個自號武悼天王的將領,拉起了一只平民軍隊,來對抗胡人的殘暴。
其軍隊不理軍容,不設限制,凡男女老少皆可入伍。
軍隊名號︰乞活!
而就算這般管制松散的軍隊,卻是在這蒼茫的北涼之地,將那些冷血的胡人們殺的膽戰心驚。
不僅軍士們那不要命的打法,也有那一位位將領舍生取義的奉獻。
而就在這時,一個面容半百的老漢加入了這支神奇的軍隊,甚至一步步走到了將軍的職位。
所有人都叫他殺胡劍神,蓋因這老漢一柄長劍在百萬胡人大軍中所向無敵。
可那老漢卻不喜歡那什麼殺胡劍神的名號,他喜歡別人叫他莫老二,也喜歡別人叫他莫北冥,同悲鳴的諧音,因為莫老二說「遇敵時,強者拔劍怒斬,弱者恐懼悲鳴!」
茫茫蒼野上,屠寧正同一群從北涼城中逃出來得苦難人兒,神色麻木得游走在大地上。
他們已經逃亡兩個多月了,沒有後路且前路迷茫。
倉促而逃,哪里有人會攜帶食物。
然而幾近深冬,這天地間哪里還有什麼草木野果充饑。
僅僅依靠如今身上那點微薄得力氣,甚至連結冰的河床都敲打不破。
那些更為嬌柔得婦人,每每到了深夜,都會眼冒綠光得看向自己懷中得幼童。
每一天,隊伍里都會少上幾個老人,更是會少上幾個幼童。
而每一天,都會有那些個壯碩得男子,臉色紅潤、精神抖擻得鑽入密林,最後又敗興而歸。
當他們抓捕到野豬時,隊伍第二天便不會丟失孩童,或是年邁得老人。
屠寧眼神悲哀得看著這一行人,趁著夜色緩緩的月兌離隊伍,向著南方而去。
雖然他痴、他傻,但是記憶卻永遠不會消失。
他忘不了西河的那顆柳樹,也忘不了土地廟中的那一堆白骨,而屠寧也是因為這些沉淪的。
獨自行走在蒼茫之上,沒了隨行之人,生死皆看天命!
屠寧一直不停的走著,累倒便趴在地上昏睡,若是沒死,繼續起身向前!
有水便喝,無食物便餓著。
如此走走停停十日,終于屠寧的身影倒在了大雪中。
想要翻個身來,但是他的身體太過沉重了,折騰好久,才成功。
屠寧仰面看著天空,大口的喘著粗氣,隨後眼角晶瑩滑落,嘴角卻勾勒出一抹微笑來。
「也許就這樣死去,也是極好的,畢竟我沒有去吃人,我的靈魂還是純淨的!」
屠寧這般想著,眼楮卻漸漸閉了起來。